灰著一張臉,周台生忐忑不安地離開紀韋的辦公室。


    「他怎麽啦?」周台生垮著雙肩的模樣教任其芳納悶不已。


    「該不會是不歡迎我吧!」


    「你這麽認為嗎?」紀韋揚著薄唇瞅著她。


    「沒有,他讓我覺得受寵若驚。當然,我知道這是因為你的緣故,可是也因為如此,所以我懷疑根本是你擅用職權,對他施加壓力,或者是威脅什麽的,否則他怎麽會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老板要這麽緊張我也沒辦法,錯不在我。」一踏進星象這棟大樓,紀韋油腔滑調的皮條樣便不甘寂寞地跑出來作祟了。


    「你倒推得一幹二淨,依我看哪」她瀏覽著紀韋比周台生還講究排場、格調的現代化辦公室,「你不僅把老板吃得死死的,甚至還有喧賓奪主之嫌,不知內情的人八成會以為你才是星象的老板。」


    「是嗎?那也是因為我有這份能力才夠資格以假亂真。」他上前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東張西望的小臉扳向他。


    「你實在有夠臭屁的。」她轉了轉眼珠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那叫自信。」他更正。


    「我說自大更恰當些。」


    「自信也好,自大也罷,反正它們都是用來凸顯我與眾不同的字眼罷了。」紀韋自我膨脹得好不愜意。


    「算了!看來你有很嚴重的自戀傾向,為了繼續保有我謙虛的美德,我覺得還是跟你保持點距離的好,以後我自己騎機車上班。」


    之前她並不知紀韋在公司裏有如此多的仰慕者,她如果繼續和這個危險人物出雙入對,最終的下場肯定會是萬箭穿心。


    雖然她和紀韋彼此情投意合,但……還是保守點,別太招搖才是萬全之策。


    「騎機車!?我不準!」紀韋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絕。


    「為什麽?給我個理由。」任其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從在上次山裏迷路那天起,紀韋對她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到底。沒想到今天剛升格當她的上司便擺高姿態,來個下馬威。


    「你先說說為什麽。」紀韋不答反問。


    「我不想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她拿他先前的話來堵他。


    為她的伶牙俐齒,他微微不悅地說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再說咱們又是隔壁鄰居,我順道送你上下班無可厚非吧!?更何況騎機車多危險,肉包鐵的,稍有差池怎麽得了。」


    「拜托,你這種說法好像所有的機車騎士都拿生命在開玩笑似的。」任其芳拍額並翻了個白眼,「再不然,我搭公車總行了吧?」


    「那更不行!公車上多的是乘機吃豆腐的變態色狼。」他怎能忍受那些淫蟲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要我怎麽辦?用飛的不成?」任其芳嘟起小嘴抗議紀韋的諸多刁難。


    「別衝著我吼,我完全是為你的安全著想。」他解釋道。


    「霸道!」任其芳不滿地撇撇嘴。


    「隨你愛怎麽想,反正我堅持。」他有點按捺不住自己暴躁執拗的脾氣。不想住院、不想吃藥,他都可以順她的意,但唯獨牽扯上她的人身安全,他就無法任由她任性胡為。她為什麽體會不出他的擔心及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的用心良苦?


    在享受慣了甜言蜜語後,任其芳還真不能適應紀韋突兀的強硬語氣,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


    沉悶的空氣頓時彌漫小小的鬥室。


    唉!不過是選擇上下班代步工具這等的芝麻小事,他這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心態會不會稍嫌偏執了點?望向身旁嘟起紅唇生悶氣的任其芳,紀韋難得地檢討起自己的態度。


    「全依你了。」任其芳突然開口。


    「你說什麽?」正忙著自我檢討的紀韋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全依你了。」任其芳沒好氣地重申。


    她認真的在心裏分析過了,其實紀韋說的全是實話,在上下班交通混亂時,騎著機車穿梭在大大小小車陣中委實險象環生,而公車之狼她也碰上過幾次,那種感覺真教人渾身不舒服。


    而且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如果別人有心搬弄是非,不管再怎麽劃分清楚公私界線,依然難杜眾人攸攸之口。


    「真的!?」紀韋還是不太相信這隻任性的小野貓這次竟然這麽容易屈服。


    「人家說好話不說第二次,而我都已經說兩次了,如果你再不相信,我幹脆收迴好了。」真是的!她好不容易才表現出柔順小女人的模樣,他竟然還質疑再三!「不!千萬不要!我隻是太過感動。」紀韋趕緊解釋。


    「感動?」


    「是啊!因為你的善解人意,因為你讓我覺得受尊重,因為你讓我有機會表現我的體貼心意,因為……」


    「喔!你說話非得這麽誇張嗎?」任其芳被紀韋哄得雙頰泛紅。


    紀韋低下頭親吻她美麗的額頭,大手撫摸著她如綢緞般的長發。


    「這一點也不誇張,我笨拙的嘴巴永遠無法形容出你的千分之一。


    「說罷,他的唇已封上她的。


    還說他的嘴巴笨拙!?這麽感人的話可不是隨隨便便誰就能說出口的;何況他親吻的功力真不是蓋的,在那兩片靈巧的唇瓣親吻下,她常常陶醉得渾然忘我。


    當然,熟練的吻也說明了他在這方麵的經驗豐富。說她不會吃味紀韋曾有過的風花雪月那是騙人的,但是,隻要她是他今後的唯一就夠了。


    正當兩人吻得難分難舍之際,江堂不知趣地衝了進來。「呃,不好意思,打擾了。dick,這個……」江堂看了任其芳一眼,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你們有要事商談,我出去遛達遛達。」任其芳捂著緋紅的雙頰,逃離令人尷尬的現場。


    江堂真是呆頭鵝!撞見人家擁吻的畫麵假裝視而不見就是了,還傻愣愣地說什麽不好意思、打擾了這種令人更尷尬的話。


    想到向海,任其芳心念一動,反正她今天閑閑無事做,紀韋隻不過帶她來星象亮個相,一切的活動、課程均排定在一星期後,這當然也是紀韋心疼她感冒初愈的體貼心意。她何不利用晚上酒席之前的這段無聊時間找向海哈拉一下。


    打定主意,任其芳踩著雀躍的腳步步出辦公大樓,隻向警衛留了一個簡短的口信便離開公司。


    紀韋悶悶地窩進沙發裏,他雖然懊惱江堂壞了他和任其芳的親吻興致,但他還不至於昏了頭,沒聽見江堂方才進門時喊他dick而非紀韋,這表示江堂是前來談公事的。而且如果他猜測得沒錯的話,八成又是為了擺不平蘇妮這貪得無厭的女人。


    然而他隻猜對了一半,擺不平蘇妮這女人的恐怕不是江堂而是他紀韋。


    江堂將手上卷成筒狀的雜誌丟向桌子。「別急著對我吹胡子瞪眼睛,保留一下你的怒火,等你看完了這篇報導後,再集中你的火力去找蘇妮那個大嘴三八婆。」


    感覺永遠慢半拍的江堂鮮少把話說得這麽苛刻,看來蘇妮這次惹的禍連江堂都無法忍受。


    江堂憤怒的語氣引發紀韋的好奇心,他拿起桌上的八卦雜誌一看封麵上的標題的確是危言聳聽,也教紀韋的雙眸瞬間著火。


    披著羊皮的狼dick.


    他克製住即將出口的粗話,將雜誌攤開至江堂先前已折角的那頁


    以廣告模特兒出身,目前在螢光幕前占有一席之地的著名女演員,日前沉痛地透露她剛出道時即受到號稱鬼才的經紀人dick的覬覦;在他的淫威下,她還是慘遭狼吻……一向自詡清高的dick竟然利用工作的職權,玩弄女性於股掌之間,真可謂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


    「蘇妮呢!?」紀韋雙眸噴火地看完文章內容完全不實的報導後,忍不住咆哮出聲。他隻知道自己此刻想將蘇妮打入十八層地獄!


    「你想她會笨到自己送上門來任你大卸八塊嗎?」如果蘇妮想以此綁住紀韋,那她就大錯特錯了。桀傲不馴的紀韋是不受人擺布的,江堂為蘇妮的衝動行事感到惋惜。


    「她最好躲我遠遠的,否則……」否則你又能怎麽樣?依現在這種情況你能動她一根寒毛嗎?隻是徒然落人話柄罷了。我認為現在你該擔心的是任其芳的反應。


    「光瞧紀韋勞師動眾地拉著一「脫拉庫」的星象員工,漫無目的地尋覓迷失在荒山野嶺裏的佳人,及陪在病榻前廢寢忘食的照顧,任江堂的感覺再遲鈍,也明白任其芳在紀韋心中的舉足輕重。


    江堂的這句話教紀韋打腳底直發涼,他被蘇妮惱得昏了頭,壓根兒沒想到得先安撫任其芳。


    「其芳呢?」他得趕在任其芳看到這篇八卦報導前先澄清流言。「她方才說」江堂來不及出口的話全無聲無息地吞進肚子裏,因為忐忑不安的紀韋早已像一陣風奪門而出,不見蹤影。


    小手裏抱著一小束黃色的太陽花,任其芳徒步來到向海茹距離星象有一小段路程的美容護膚工作室。


    為什麽買花?她可以預見向海會劈頭給她這麽一句話,因為向來錙銖必較的她,從不會掏錢買這些填不飽肚子的「奢侈品」。


    嗬!向海鐵定會譏諷她是談戀愛昏了頭,才會做出這種前所未有的「蠢事」。她揚揚唇角,晶亮的眸子裏倒有了一絲絲泄了密的甜蜜愛戀。


    她是昏了頭沒錯,但卻是被熱情的豔陽曬昏的。


    其實她可以花個小錢坐冷氣車,或是浪費點,拿買這束花的錢再添上些零頭便可舒舒服服地招來計程車,一路涼到底的直抵美容護膚工作室門口。


    但是,偏偏她今天的心情就是high到最高點,路邊花店門口擺放的太陽花就是對了她的眼、她的心情。


    抱在胸前黃澄澄的花朵全幻化成紀韋的陽光笑顏,對著她笑、陪她逛街,浪漫地傳送陣陣清香的花味兒沁入她的脾肺。縱使烈日當空,香汗淋漓,隻要這一路上有它作伴,多苦她都願意。


    站在美容工作室的門外,就著落地的玻璃櫥窗,她模模糊糊地瞧見映在玻璃窗上的是一個笑得很襯她懷中太陽花的女孩。


    老天!這個告訴全世界她正在戀愛的花癡女孩真的是她嗎?「咦?其芳姊,你怎麽有空過來?」推門而出,手裏抓著一瓶穩潔和抹布的友芝熱情地上前招唿。


    「說得好像我多沒心沒肝似的。向海呢?」


    「在裏麵。欸,老板娘是不是失戀了?」友芝作賊似地咬起耳朵。


    「失戀?沒聽說她談戀愛啊?她怎麽了?「任其芳有些擔心。」就是不知道怎麽迴事啊,一大早來就見她兩顆眼珠子腫得像核桃,八成昨晚哭了一整夜。


    「友芝猜測道。「是嗎?「以向海的個性應該不會為了江堂看扁了她的身材而掉淚吧!還是因為紀韋和她說了什麽。「我進去看她。「


    任其芳才一進門,向海茹正好迎麵走來。「你今天不是去星象嗎?「向海茹頗為納悶。「去了。「任其芳挨近向海茹,雙眸直盯住向海茹浮腫的眼睛。「那你……紀韋呢?他放心讓你離開他的視線……「向海茹睨了眼任其芳手中的花,「紀韋送你的?「看不出紀韋這男人還挺小氣的,送個花竟然才送三朵!


    任其芳沒打算解釋花朵這檔子事。」我又沒簽他賣身契。倒是你,還好嘛,隻是眼皮有點浮腫,友芝說你的眼睛腫得像核桃,真是誇張。」


    「她是不是說我失戀了?」向海茹沒好氣地接口,雙眸的視線也跟著瞟了正在擦玻璃的友芝一眼。


    「你還真厲害,她就是這麽說的。不過……你怎麽弄成這副德行的?」


    德行!?向海茹不滿地撇撇嘴,她會弄得這麽見不得人還不是為了她。


    「沒什麽,隻是失眠罷了。」淡淡的一句帶過,盡管情同姊妹,隻要其芳自己不提被人強暴這事,向海茹是不可能去碰觸她脆弱的傷口。


    「失眠?反常哦!是為了紀韋還是江堂?」任其芳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兩個可能。


    「我幹嘛要為他們失眠?」就叫友芝別沒事盡抱著電視連續劇看個不停,她那全是男歡女愛的小腦袋瓜裏,單純地以為這世上所有人的煩惱隻有為情所困。


    「你不是對江堂有點意思嗎?」


    「江堂!?那隻禿頭鵝!你幹脆殺了我還快活些。」向海茹翻了個白眼,「你何不說我對紀韋有意思?」她調侃道。


    「真的!?」這下任其芳可慌了,眼見這道習題夾著愛情與友情的抉擇,任其芳的俏臉霎時轉為灰白。


    「蒸的,我還煮的咧!別愛情的迷湯一灌就真假不分、是非不明了。」這小妮子肯定愛慘了紀韋,竟然心急得連她逗著她玩的話都當真了。


    「真的!?你隻是鬧著玩的?」


    「拜托!就算我有心搶你的男朋友,紀韋那對眸子裏也隻容得下你這蠢女人,別那麽妄自菲薄,對自己沒信心好嗎?」唉!像她這般聰明絕頂的女人怎麽會交上這個白癡朋友?


    接收到向海茹不耐煩的鄙視眸光,任其芳縱有千萬個不安也隻能吞進肚子裏獨自咀嚼。


    瞧任其芳一副受氣包似的小媳婦苦相,向海茹忍不住為她加油打氣。


    「安啦!紀韋絕不是那種思想封閉的古板人,你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聞言,任其芳原本輕擰的眉峰這下全聚攏在一起了。向海到底在說些什麽啊?


    她納悶地搔搔頭,原本還想開口問清楚,卻教一聲突來的尖叫給嚇住。


    循著巨響來源望去,隻見友芝氣急敗壞的一張小臉罩著薄薄的一層鐵青色,粗魯地以肩頂開玻璃門,豐臀還輔助作用地敲碰玻璃門。


    「怎麽了?」好端端地發什麽癲?不知是向海「管教無方」,還是這年頭夥計的「福利」大到一個不高興還可以拿資方的家當權充發泄的器具。突然間,任其芳覺得有點兒天地變色。


    「友芝!?」這死丫頭一點顏麵也不幫她顧一顧,雖然其芳並不是外人,最起碼也別教她這個老板丟臉嘛!「如果你不想擦玻璃也別用這麽極端的抗議方式,玻璃門撞壞了倒不要緊,要是你身上的零件撞散了,我可養不起你一輩子。」


    「對不起。」友芝的嗓音悶悶的,這句道歉聽起來也沒多大的誠意。


    向海茹也沒打算認真追究,反正她的玻璃厚門沒破,撞疼了的肩、臀也不是她的。友芝的歇斯底裏她早已見怪不怪。


    但不明所以的任其芳可沒這項認知。


    「友芝,你怎麽了?」


    「失戀了。」友芝打喉嚨裏咕噥了一聲,抓了一把小圓椅在櫃台前有氣無力的趴著。


    該不會友芝的口頭禪便是失戀兩個字吧!?任其芳張著一雙不解的明眸望望友芝,再瞧瞧向海茹。


    「就連dick都是人麵獸心之輩,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好男人了。」友芝將臉悶在桌麵上模糊不清的說著。


    「誰人麵獸心?」任其芳先是愣了半秒,繼而一顆忐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好像聽到了紀韋的英文名字!「dick!?」不想理會友芝的向海茹倒是聽得清清楚楚的,「他做了什麽?」


    「威脅利誘、始亂終棄、喜新厭舊、另結新歡、翻臉無情、趕盡殺絕……」


    「等等、等等!哪來這麽多名堂……」向海茹急忙打斷友芝的長篇指控,因為她看見任其芳的臉色逐漸泛白。


    友芝霍地抬起趴在櫃台桌上的上半身,伸手抽出先前從隔壁書報攤上借來、現在被她壓在臉下的雜誌。


    「喏!人家都做了專題采訪報導了,難不成我還冤枉他!?


    虧我一直拿他當偶像崇拜,想不到他空有俊帥的皮相,骨子裏全是下流的思想。枉費我將一顆清純的少女心全投在他身上,想不到他竟然傷我這麽深……」


    「唉!這種八卦雜誌最愛無風起浪,十句中有九句全是道聽塗說、胡亂掰出來的,你別被蒙了眼、惑了心,千萬別當真啊!」向海茹這句話看似勸導友芝,實則在安撫早已六神無主的任其芳。


    這該死的紀韋平日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一副很罩的酷樣,怎會任這些八卦記者胡寫一通?或者……並非空穴來風!「這些事若不是當事人主動漏口風,有哪個記者有那麽大的本事挖出這些獨家的桃色新聞?」友芝繼續提出她的疑問,卻字字句句直搗進問題核心。


    平時一副散散無心計的呆模樣,偏偏這個該胡塗的節骨眼她卻精明了起來。向海茹趕緊掏出兩張百元大鈔塞進唯恐天下不亂的友芝手裏,順勢取走她手中的八卦雜誌。


    「去幫我買三杯木瓜牛奶。」


    「喔。」友芝一點也沒意識到人家嫌她礙眼。


    打發走友芝,向海茹憂心忡忡的望向早已從她手中接收八卦雜誌的任其芳。


    「我想這隻是宣傳手法,你應該聽聽紀韋的解釋。」迅速瞄了眼內容,向海茹提出中肯的建言。


    抬起埋在雜誌上的小臉,任其芳眼底燃起期望的光芒。


    「宣傳手法!?」


    「嗯……」向海茹熱切地點頭。


    沈甸甸的心終於找到一丁點兒可以讓她釋懷的理由,任其芳緊抓住這一線曙光,掙脫灰蒙蒙的沮喪心情。


    「對!我不應該懷疑他的人格。」


    然而她卻發覺,在她心中那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城堡已悄悄地去了一角。


    說什麽相信他的人格,說什麽隻要她是他今後的唯一就夠了,在愛情的國度裏,誰不瘋狂、誰不嫉妒?誰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懷裏抱的竟是另一個他或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任其芳堅定的心也隨之一點一滴地流逝。漸漸不安的心緒彷若飄落的棉絮,輕輕一撩撥,又囂張地漫天飛舞,待風靜絮落,卻教人沾惹了一身愁。


    愛管閑事的向海茹看不慣任其芳為愛所苦的落落寡歡模樣,她悄悄地撥了通電話到星象。


    解鈴還需係鈴人,任其芳心中的結就得看紀韋如何解了。


    「怎麽會是你?」向海茹錯愕地看著出現在她的美容護膚工作室,表明了是受紀韋所托前來護送任其芳迴家的江堂。


    這紀韋心中到底有沒有其芳的存在?鬧了這麽大的醜聞竟然連句解釋也沒有!


    他是作賊心虛?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認為其芳應該會無怨無尤、自始至終堅信他是因樹大招風才會無端惹來一身腥?


    江堂攤手聳肩。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他明顯地感受到向海對紀韋不能親自前來的不滿情緒。


    說真格的,該不滿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女朋友不是他的,他卻得為好友兩肋插刀,擔了個吃力不討好的重責大任,誰教紀韋分不開身。這還不打緊,最令他感到頭皮發麻的是,他又得和向海這小家夥對陣,唉!他避他已唯恐不及,卻又無可奈何地自投羅網。


    向海這小家夥的行為舉止實在是教他……唉!他是沒什麽權利管這小家夥愛怎麽標新立異、與眾不同,但是這小家夥也沒必要打扮得如此女性化,還開了這種一天到晚盡在摸女人臉皮的護膚中心吧!真是一點男子氣概也沒有,丟盡了男人的臉。


    不自覺地,他從鼻孔發出一聲細微的悶哼。


    偏偏向海茹就是聽見了。


    「哼什麽哼,瞧不起人呐!」


    「哪有!?我隻是……牙痛。」他得趕緊撇清,免得這個「性」趣不同的小家夥又纏上來。


    江堂急忙皺眉撫頰。


    牙痛!?騙誰啊!她明明瞧見他眼底那抹不屑。


    「打個電話叫紀韋自己過來解釋清楚。」向海茹也明白紀韋要是能抽身早就來了,她隻不過想刁難江堂罷了。


    「都說了他沒法子親自來接其芳。」江堂移步至任其芳身旁,眼尖地瞧見擱放在她麵前的那本八卦雜誌。


    任其芳順著他的目光,視線再度對上封麵上紀韋俊逸非凡的笑顏。


    「紀韋呢?他現在在哪兒?」


    江堂忍不住多瞥了任其芳幾眼。哦!老天,千萬別哭!他一向拿女人的眼淚沒轍。


    「他還在公司……」


    「那我們迴公司。」任其芳動作快得教江堂跟不上腳步。


    「你不能迴公司。」在任其芳正要跨出玻璃厚門之前,江堂迸出這句話。


    「不能?」任其芳愣在門邊。


    「什麽意思?星象不想錄用我了?還是紀韋不想見我?」她就是想當麵問紀韋,隻要他親口告訴她雜誌上寫的全是無中生有,全是謊話連篇;她會相信他,但是……他竟連見她都不願意!


    「別胡思亂想,紀韋很想當麵向你解釋,但你沒有告訴警衛你去了哪裏,聞風而至的記者又把公司門口堵個水泄不通,他被記者群纏住了出不來。」江堂解釋道。


    「我倒很想知道是哪個大嘴巴在胡亂造謠。」向海茹還是認為紀韋不會如此辜負其芳,因為他對其芳的癡曾令她感動得淚如雨下。這樣癡情的男人是不會壞到哪裏去才是。


    「瞧,連向海都說這是造謠生事,你難道對紀韋沒信心嗎?」江堂急忙附和。


    嘖!向海這小家夥腦子還挺機伶的,他可能得重新對他評估。


    思及此,江堂投給向海茹一個讚許有加的眼神。


    向海茹瞧是瞧見了,表麵上她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暗地裏她卻打了個冷顫,他……他……他的眼睛竟會放電!?會不會是額頂聚集的太陽能過多之故?她的雙眸很自然地便往他的禿額瞧,卻不巧撞進江堂的眼眸裏。


    「江堂,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既然紀韋沒法來,那我不勉強他,但我為什麽不能迴公司見他?」任其芳不想理會向海茹和江堂兩人之間的「眉來眼去「,現階段得先理出自己心中的這團亂。


    「雜誌你也看過了,在這麽敏感的時候,任何一點異狀、一絲風吹草動都可能讓那些專挖小道消息的記者大肆宣揚。紀韋他在保護你,你不懂嗎?這個節骨眼裏他不能和你有所接觸,除非你不介意被那些捕風捉影的記者們寫成是引發這事件的「新歡」,否則你隻有乖乖的聽話。」江堂終於說出紀韋的顧慮。


    「那麽電話呢?他可以在電話中說清楚的。」任其芳一點也不喜歡自己變成一個愛鑽牛角尖的女人,但她沒辦法強迫自己不去猜想紀韋對自己的心態是不是也像雜誌上寫的先是利誘,然後……始亂終棄!


    「小姐!現在他的身邊少說也有幾十隻眼睛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一定會打電話給你,或者找機會見你一麵,但絕不是現在。」任其芳的追根究柢讓江堂有些不耐煩。


    這實在教任其芳汗顏,她萬萬沒料到這事件會是這般棘手。她隻知一個勁兒地去猜測紀韋是不是真如雜誌上寫的,是匹披著羊皮的狼?對她是不是玩弄的成分居多?而在她滿腦子的疑惑、猜忌的同時,紀韋卻為她設想了如此之多。


    「他還好吧?」她討厭自己隻能無濟於事地表達這些無關痛癢的關懷。


    「他氣得想殺人,殺了那個造謠生事和沒事亂搖筆杆的人。但是我知道他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見你一麵,奈何他此刻實在無能為力,隻能坐困愁城,任著成群的討厭蒼蠅圍繞在他身邊。」江堂咬牙切齒地說著,彷佛他正是那個被大批媒體記者團團圍住的可憐紀韋。


    「如此看來,今晚的宴會紀韋是不可能出席了。」任其芳終於接受短時間內她不能和紀韋隨心所欲一起出現在媒體之前的事實。


    「我很抱歉,宴會延期了。」


    「你並不需要道歉啊!」任其芳微扯起唇角,她現在所能做的是別讓紀韋為她操心。


    「好了,我自己可以迴家,你迴去告訴紀韋我會乖乖待在家裏等他的電話。」反正她並不想出席那個宴會,沒有紀韋陪在她身旁的宴會肯定是無聊透頂。


    「還是讓我送你吧!紀韋若是知道我沒把你安全送抵家門,恐怕會把一肚子不平的憤怒全轟向我,我可不想變成蜂窩,更不想讓所剩不多的頭發被夷為平地。」江堂拿他的禿額戲謔隻為博卿一笑。為了好友,他已經盡心盡力了。未來如何,就看紀韋如何過關斬將、披荊斬棘……唯一可預知的是,他們之間橫著蘇妮這個專搞緋聞的女王,愛的路上鐵定不會風平浪靜。


    「既然你如此盛意拳拳,我隻好勉為其難囉!」任其芳故作輕鬆地說道,領著江堂步出護膚中心。


    向海茹不可置信地望著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鑽進轎車內,方才其芳說什麽來著?她會乖乖地待在屋裏!?老天!她一向不是「不安於室「的嗎?嘖、嘖、嘖、愛情的魔力又讓世界上多了一則天方夜譚。


    苦苦等候,任其芳終於在晚餐時刻接到紀韋的來電。


    「紀韋!真的是你?」任其芳雙手緊握住話筒,喜出望外的心情令她的嗓音微微顫抖。


    「吃晚飯沒?」話筒彼端傳來暖暖的關懷。


    「還沒!你要不要迴來吃晚飯,冰箱裏還有……」


    「其芳,我……你自己先吃吧!不必等我。」連著好幾天,他們都是一起用餐的,今晚突然得各自解決,紀韋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適應。硬生生地迴絕了其芳的邀請,他不禁在心裏責備著自己。


    「對喔!我差點忘了我們還不能見麵。」任其芳雖極力掩飾,卻隱藏不了語氣中的失落。


    「別這麽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必須當麵向你解釋,但是……」


    「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己,那些閑得沒事做、專門道人長短的記者一定纏得你分身乏術。你現在人在哪裏?這樣講電話會不會被竊聽了?「她擔心地道。


    「我在車上打的電話,那些緊追在後頭的記者還沒神通廣大到這般地步。」


    任其芳明顯地感受到紀韋語氣上的不耐煩,一向率性不羈的他會有如此的情緒反應一點也不足為奇。


    「紀韋……」她輕喚他的名,卻久久沒有再開口。


    「你怎麽了?」他緊張地追問。


    「我沒事,隻是……你想我不去星象會不會比較好?」她誠心地徵詢他的意見,做這麽大的抉擇,她渴望他能給她一些——力量吧!至少她不會覺得自己是孤單的。


    「你……你在想什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他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句句都帶著恐慌。


    「我……」紀韋急亂的語氣讓任其芳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我沒什麽目的啊!隻是想問問你,如果我放棄了模特兒的夢想,不涉足演藝界,你的壓力會不會少一點?」她隻是很單純地心疼他麵對緋聞的無力感,很單純地想要幫他一點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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