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我當時興致勃勃地獻舞,卻被我那爹一腳踹出帳外,在帳子外罰跪了三個時辰。」


    段刻聞言,一把握住唿延錫和的手,冷言道:「所以哮症便是這樣來的?」


    唿延錫和一愣,沒想到段刻把他有哮症一事記得這般清楚,當即能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隻愣愣地迴道:「也不全是,胎裏帶出來的病,隻是凍了那一迴之後便嚴重了些。」


    唿延錫和這話說得輕巧,實則當年唿延錫和那點哮症隻消好好養著,四五歲之後便能痊癒。


    隻因為那一次受凍,傷了身子的根基,往後那哮症便要跟一輩子了。


    「我必要他們都還迴來。」


    「那麽久的事了,還等你給我討公道?」唿延錫和喜歡看段刻為他上緊的模樣,捏了捏段刻繃緊的嘴角道:「不準做出這麽駭人的神情,我看著不爽快。」


    段刻這才稍緩了臉色。


    「當年唿延雲烈替我平了此事,你想得出嗎?那麽一個呆呆愣愣的小子,氣勢洶洶地闖入一派和樂的帳子,我那所謂的兄長還端著敬他的酒樽,下一刻就挨了他一記重拳,牙都被打掉了三顆。」


    唿延錫和想起了那日的場麵,眾人見了鬼似的看著唿延雲烈「大殺四方」,一個人將比他長三五歲的堂兄弟打得連連求饒,他那爹攝於唿延王的淫威不敢斥責唿延雲烈,護衛便更加不敢上前。


    那一日,當真是給宴席上的眾人演了出好戲,其威力不亞於直接當著眾人的麵給了高座上那人一耳光。


    「所以,你便因此與他情誼深重些。」


    若是當年他在唿延錫和身邊,便輪不到唿延雲烈來替錫和出頭。


    唿延錫和看著段刻那生出幾分失意的神情,生出幾分逗弄的心思,「咦」了一聲在鼻邊揮手扇了扇道:「一股什麽味兒?」


    段刻以為唿延錫和是在嫌自己身上味重,當下便挪開了些,甚至舉起衣袖聞了聞。


    自跟著唿延錫和後,知道人嬌貴,他每天都勤換衣裳勤沐浴,應當不至於有味的。


    唿延錫和湊到段刻懷裏拱了拱鼻子,笑道:「是股醋罈子翻了的酸味。」


    段刻這才反應過來,唿延錫和是在逗他。


    「我與他可是堂兄弟,你這腦袋裏想什麽呢?」


    段刻小聲道:「趙氏兄弟相親者不在少數。」雖然都是暗地裏相親,但總有人不顧及這個,而錫和又那麽好看,人見人愛…


    被狠狠地彈了個腦瓜崩。


    段刻捂著額頭有些委屈地看向唿延錫和。


    「我小時候一直以為,全天下除了衛淩,應當在沒有人看得上唿延雲烈那個呆瓜。」


    當年他在寒天凍地裏,盯著帳子裏那其樂融融的眾人整整三個時辰。


    凜冽的風沙刮破了他的臉頰,手腳皆已凍得失去了直覺,他當時以為,那雙腳必然是保不住了。


    帳子裏的人觥籌交錯,紅光滿麵,誰還會記得帳子外快要凍死的少年。


    那三個時辰裏,他想了二十八個能讓人死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


    他認清了自己在他那爹心裏的份量,無人救他,他便要自救,那些算計他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誰知道唿延雲烈那小子姍姍來遲,看見跪在冰天雪地了的他,讓身側的衛淩給他披了件裘衣。


    唿延雲烈問他為何跪在這,他便如實說了,本以為這小子做多不過替他說兩句話,誰知人竟然直接衝進去將那些始作俑者打了。


    當麵出手自然比背後算計更解氣,但唿延雲烈卻因這事被他那四哥尋著了錯處挑撥。


    老唿延王聽信讒言,信了唿延雲烈那次是故意大鬧宴席、挑撥他和手足兄弟、屬意王位的說法,將這個他平日裏最為嬌慣的嫡子,打了五十板子。


    天家父子嗬,寵棄榮辱皆隻在一時間。


    這事的最後,唿延雲烈這個仗義直行者成了傷得最重、在床上躺得最久的那個。


    當真荒謬。


    「不過他也不虧。」唿延錫和笑道,「因為這事,他成了我唿延錫和唯一的兄弟,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


    「所以,你這次便是因為他才甘願會的都城?」


    段刻其實已經猜到了答案。依唿延錫和的性子,其實並不愛與人爭鬥,他隻是在意自己看中的事。


    「也可以這麽說,畢竟唿延雲烈這直腸子領兵打仗還夠用,但要同人勾心鬥角乃至周旋於各方之間權衡利弊,大概是不夠用的。」


    如今朝中大事皆由陸言白說得算,月氏馬上得天下,關外關內上至宗祧繼承下至風俗佳節皆是大相逕庭,哪裏養得出能治天下的奇才。


    提拔的幾個月氏世家子弟,要麽無心,要麽無腦,一個個還沒唿延洵心眼多,哪裏擔得了重任。


    拚了全族之力打下的江山,若是守不住如何告慰那些戰死沙場的亡魂?


    段刻豈會不知「人心叵測」四個字?他已見過一個王朝的覆滅。


    趙氏當年何其強勢,傳承百年,穩坐諸國之首,何曾想會覆滅在他們不屑一顧的「關外蠻族」手中。


    「權位紛爭,永無止境。」段刻嘆了口氣道。


    「我知道。」唿延錫和的鼻尖蹭到人頸窩中,瞌著眼道;「所以待唿延雲烈坐穩了王位,便要他封我做個逍遙王,自此不問朝堂事,遊山玩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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