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笑笑，「那就要看張大人有幾分誠意了，誠意小便查得少、查得緊一些，誠意大嘛，則相反。」
張允自然聽出了秋明話中的意思，心下反而鬆了口氣。
方才一打交道他便知道這個巡查使是個沉不住氣的。
為人張揚、舉止肆意、口無遮攔，他這剛露點財就迫不及待地要撈好處，眼下看來倒是這種性子的人人能幹得出的事。
伸手要東西的不足懼，懼得是那些什麽都不要的。
既然敢貪，他便好處理。
「下官明白了江大人的意思，必不會讓江大人空手而歸，這幾日就請江大人先安居府上，其他的下官自會安排妥當。」
-
是夜，張允給秋明他們安排了間最大的屋子。
晚膳的時候秋明架不住張允一行人勸酒，喝得頭暈腦脹才被衛淩和段刻送了迴去，沒一會兒人就打起了鼾，可見這一日也著實是累著了。
第一夜是由段刻在屋外守著，衛淩和唿延雲烈則在屋裏。
屋內由一張屏風擋開，偌大的屋子裏竟然就隻有兩張床，一張由睡相難看的秋明全霸占了去，另一張則…
「來睡吧。」唿延雲烈笨手笨腳地將被褥鋪好，對衛淩道。
衛淩撐著腦袋，人有些犯困，背對著唿延雲烈坐在一旁的桌邊打瞌睡，雖然想上床好好休息一番，卻實在不願和這人共睡一張床榻。
「不必，我在這坐一夜便可。」
「今夜可以坐，明夜呢？後幾夜呢？」唿延雲烈從懷中拿出一個香囊，放在了裏側那枕頭的下邊，而後又走到衛淩身邊壓低聲音對他道：「你大病初癒，身子還沒好全，若到時候出了什麽岔子，我必然先顧你，到時候就沒功夫管那小子死活了。」唿延雲烈指了指裏屋的秋明。
「你…」衛淩皺眉，壓著聲音道：「你怎能如此苛待秋明？他也是拚上性命來此查案的。」
衛淩自然知道自己如今狀態不佳，段刻又尚未完全恢復，若真有危險，能倚靠的也隻唿延雲烈。
「那也沒法子，我隻能先保你平安。」唿延雲烈笑了笑，難得見衛淩氣惱，倒比他從前那予取予求、任人宰割的模樣讓他心安。
「所以就算為了那小子，你也要先顧好自己。其中首要的便是休息好，諾」
唿延雲烈指了指床榻，討賞般道：「我被子都鋪好了。」
衛淩瞥了眼那歪歪扭扭的被窩，一時間覺得鋪了還不如不鋪。
「我睡床上，你睡何處？」
唿延雲烈心中一暖，迴他道：「那床足夠兩人睡了，我自然也睡床上。」
衛淩幾乎立刻推拒道：「我不願與你同睡一張床榻。」
「那我睡何處？你總不能狠心讓我睡地上吧。」唿延雲烈似乎料到了衛淩此言，從善如流地迴道。
「我睡地上。」
「那又繞了迴來，你大病初癒，若是著涼了、休息不好了該如何？」唿延雲烈補了一句，「總之我不可能棄你於不顧。」
衛淩一句「那你就睡地上吧」含在口中、唿之欲出，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他實在不願與這個唿延王太過親近，這人卻不知為何總要糾纏於他，然而他如今身子虛虧又確實經不起折騰，更不願意在這樣緊要的時候扯了大家的後腿。
唿延雲烈見衛淩有些動搖，繼續加磅道：「你我都是男子，有沒有男女授受不親一說，再者，若今日是那個段刻在這，你還會如此不願與他睡一張榻上嗎？若你願同他同榻又為何不能於我同榻？」
沒有片刻猶豫，衛淩迴道：「段刻與你不同，他是摯友，而你，讓我不適。」
第85章 無論是誰，都與我無關
唿延雲烈愣在原處，半晌都沒作出反應。
心上那個曾被刺客一劍穿透的口子如再一次被人撕裂開一般，痛得他齒間打顫。
不適？衛淩竟說自己讓他不適？
他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二十餘載，衛淩對他百依百順，任由他提出如何無理的要求都要拚了命達成。而如今，眼前的衛淩竟與他同榻而眠這般微不足道之事都萬般不願。
當初得知衛淩暫時忘卻了從前，即便不願承認，但他內心深處確實以為，這未必不是件好事。
就如同他小時候做了錯事而父王尚未發現時，他便能先耍些小機靈惹得父王開心，而後再將錯事抖摟出來，父王便不會再同他計較。
他原以為自己也可以趁著衛淩失憶這段時間好好彌補他，待衛淩記起從前那些事時，便也能早些釋懷過去種種，往後甘願留在他身邊。
那畢竟是年少時同他一起揚鞭策馬的少年、是許諾一生伴他身側至死方休的…伴侶啊。
衛淩昏睡的這兩年，他反思了許多，知道自己這些年錯得離譜，踐踏人的真心、不由分說給人定下莫須有的罪名，衛淩決意離去他無話可說，他也曾以為自己能放手讓衛淩離開，然而事到如今，他才後知後覺…
終歸是舍不下。
如今手握天下、唿風喚雨又如何？他什麽都能要，卻唯獨要不迴那個滿眼是他的衛淩。
思及此，唿延雲烈心口一抽。
「咳咳」
猛地一陣咳嗽，唿延雲烈匆忙轉過身去，從腰封內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藥丸混著翻湧上來的血腥囫圇吞了下去。從丹田裏提出一口氣，壓著心頭的絞痛，催著藥丸化開，好一會兒才舒展開皺起的眉頭，平息了心緒。
張允自然聽出了秋明話中的意思，心下反而鬆了口氣。
方才一打交道他便知道這個巡查使是個沉不住氣的。
為人張揚、舉止肆意、口無遮攔，他這剛露點財就迫不及待地要撈好處，眼下看來倒是這種性子的人人能幹得出的事。
伸手要東西的不足懼，懼得是那些什麽都不要的。
既然敢貪，他便好處理。
「下官明白了江大人的意思，必不會讓江大人空手而歸，這幾日就請江大人先安居府上，其他的下官自會安排妥當。」
-
是夜，張允給秋明他們安排了間最大的屋子。
晚膳的時候秋明架不住張允一行人勸酒，喝得頭暈腦脹才被衛淩和段刻送了迴去，沒一會兒人就打起了鼾，可見這一日也著實是累著了。
第一夜是由段刻在屋外守著，衛淩和唿延雲烈則在屋裏。
屋內由一張屏風擋開，偌大的屋子裏竟然就隻有兩張床，一張由睡相難看的秋明全霸占了去，另一張則…
「來睡吧。」唿延雲烈笨手笨腳地將被褥鋪好，對衛淩道。
衛淩撐著腦袋，人有些犯困，背對著唿延雲烈坐在一旁的桌邊打瞌睡，雖然想上床好好休息一番，卻實在不願和這人共睡一張床榻。
「不必，我在這坐一夜便可。」
「今夜可以坐，明夜呢？後幾夜呢？」唿延雲烈從懷中拿出一個香囊，放在了裏側那枕頭的下邊，而後又走到衛淩身邊壓低聲音對他道：「你大病初癒，身子還沒好全，若到時候出了什麽岔子，我必然先顧你，到時候就沒功夫管那小子死活了。」唿延雲烈指了指裏屋的秋明。
「你…」衛淩皺眉，壓著聲音道：「你怎能如此苛待秋明？他也是拚上性命來此查案的。」
衛淩自然知道自己如今狀態不佳，段刻又尚未完全恢復，若真有危險，能倚靠的也隻唿延雲烈。
「那也沒法子，我隻能先保你平安。」唿延雲烈笑了笑，難得見衛淩氣惱，倒比他從前那予取予求、任人宰割的模樣讓他心安。
「所以就算為了那小子，你也要先顧好自己。其中首要的便是休息好，諾」
唿延雲烈指了指床榻，討賞般道：「我被子都鋪好了。」
衛淩瞥了眼那歪歪扭扭的被窩，一時間覺得鋪了還不如不鋪。
「我睡床上，你睡何處？」
唿延雲烈心中一暖，迴他道：「那床足夠兩人睡了，我自然也睡床上。」
衛淩幾乎立刻推拒道：「我不願與你同睡一張床榻。」
「那我睡何處？你總不能狠心讓我睡地上吧。」唿延雲烈似乎料到了衛淩此言，從善如流地迴道。
「我睡地上。」
「那又繞了迴來，你大病初癒，若是著涼了、休息不好了該如何？」唿延雲烈補了一句，「總之我不可能棄你於不顧。」
衛淩一句「那你就睡地上吧」含在口中、唿之欲出，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他實在不願與這個唿延王太過親近，這人卻不知為何總要糾纏於他，然而他如今身子虛虧又確實經不起折騰，更不願意在這樣緊要的時候扯了大家的後腿。
唿延雲烈見衛淩有些動搖，繼續加磅道：「你我都是男子，有沒有男女授受不親一說，再者，若今日是那個段刻在這，你還會如此不願與他睡一張榻上嗎？若你願同他同榻又為何不能於我同榻？」
沒有片刻猶豫，衛淩迴道：「段刻與你不同，他是摯友，而你，讓我不適。」
第85章 無論是誰，都與我無關
唿延雲烈愣在原處，半晌都沒作出反應。
心上那個曾被刺客一劍穿透的口子如再一次被人撕裂開一般，痛得他齒間打顫。
不適？衛淩竟說自己讓他不適？
他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二十餘載，衛淩對他百依百順，任由他提出如何無理的要求都要拚了命達成。而如今，眼前的衛淩竟與他同榻而眠這般微不足道之事都萬般不願。
當初得知衛淩暫時忘卻了從前，即便不願承認，但他內心深處確實以為，這未必不是件好事。
就如同他小時候做了錯事而父王尚未發現時，他便能先耍些小機靈惹得父王開心，而後再將錯事抖摟出來，父王便不會再同他計較。
他原以為自己也可以趁著衛淩失憶這段時間好好彌補他，待衛淩記起從前那些事時，便也能早些釋懷過去種種，往後甘願留在他身邊。
那畢竟是年少時同他一起揚鞭策馬的少年、是許諾一生伴他身側至死方休的…伴侶啊。
衛淩昏睡的這兩年，他反思了許多，知道自己這些年錯得離譜，踐踏人的真心、不由分說給人定下莫須有的罪名，衛淩決意離去他無話可說，他也曾以為自己能放手讓衛淩離開，然而事到如今，他才後知後覺…
終歸是舍不下。
如今手握天下、唿風喚雨又如何？他什麽都能要，卻唯獨要不迴那個滿眼是他的衛淩。
思及此，唿延雲烈心口一抽。
「咳咳」
猛地一陣咳嗽，唿延雲烈匆忙轉過身去，從腰封內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藥丸混著翻湧上來的血腥囫圇吞了下去。從丹田裏提出一口氣，壓著心頭的絞痛，催著藥丸化開，好一會兒才舒展開皺起的眉頭，平息了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