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之焰的視頻被卓越反複看過幾百遍。

    兩個鬼的臉龐,早被她記在心裏,之前,心裏並沒有“鬼”的概念。因此除了對那個年齡大點的鬼相有些怕之外,對另一個年輕“人”卻萌生了幾分好感。

    “卓越,你衝洗出來有什麽用?”楚江童一臉紅光,自從吸納了陰魂之焰的藍褐色氣焰之後,周身通紅,內力如ng積聚,“你不能將這視頻上傳,隻有你我知道便行了!”

    卓越有點不服:“嘿!這視頻肯定能火!”

    楚江童一把奪過攝像機:“陰魂之焰並沒有完全被消滅,它的焰體雖破,但惡——唉,反正你不懂,你不能亂來!”

    望著他冷峻的有些霸道的臉,她便軟下語氣:“楚哥,給人家的攝像機嘛!不上傳還不行啊?”

    “不行!”楚江童口氣堅決,不容半絲遷就,“要麽,我暫時替你保管,要麽立即刪除!”

    “不會吧!哥哥,這樣吧!我用青春熱情與你交換!”卓越尖叫一聲後,突然軟軟扭動美麗的魔鬼身材,拋了個意味深長的媚眼,算是預定。

    “小心我揍你,也就是跟我開這種玩笑,要是跟別人開,你會吃虧,知不知道?”

    “呸,人家又不是小青梅,用得著你教嗎?哥,給俺吧!”楚江童最大的優點或是缺點就是立場堅定,無論你是刀劍還是蜂蜜,一概免談。卓越敗下陣來,後悔死了,早知這樣,還不如先斬後奏,弄得連一張衝洗的照片都沒有撈著,就連窩端了,倒黴!

    村裏的鬼火風波,終於暫時熄滅。

    一時間村裏湧現無數“英雄義士”。

    田玉堂首當其衝,榮居榜首,田喬林年老臉歪,屈居第二。

    不過,這田喬林不僅有著算計人的天才,還兼備說評書的天賦,嘶啞的嗓音,渾然天成,他在模仿老牌評書演員單老前輩,將大口罩正了正:

    ……話說這天夜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村子裏,連狗的叫聲都沒有,我去村南邊的菜畦裏澆完水,抬眼觀瞧,不覺暗吸一口涼氣:噝——天怎麽突然就黑了呢?我挑著水桶,嘎吱嘎吱地急急往家走。

    正走著,突然,一道火蛋,橫空擋在臉前。

    啊!當時我大吃一驚,鬼火?哼,你以為我怕你不成?來吧!隨後,肩上的擔杖嘩零零一聲響,仿佛抽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與那鬼火打在一起……

    圍坐的村民

    ,轟然而笑,他們被這位“口罩版”的業餘評書演員逗得眼淚直流。

    田玉堂是村支書,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村裏經曆過一場鬼火襲擊,這得“災後重建”哪!

    喇叭裏,他先吹了吹擴音器,清清嗓子,講起來:

    各位村民注意了,我講兩句,啊!最近一段時間,我村發生了一場始料未及的天災襲擊,有的村民說這是鬼火,也有的村民說這是鬼怪,經村委會查證核實,又經過我多次冒著生命危險親臨現場勘察,得出一個正確的結論:這其實是一種自然現象,根本不用大驚小怪的,在本月17日的夜間,我去村裏巡邏迴家,當經過村子中間時,突然竄出一團火蛋……

    田玉堂嘩啦翻過一張講稿,接著念道:

    我身為一名村幹部,首先想到的是村民,集體的人身財產安全,個人的安危算什麽?當村民集體的人身財產安全受到威脅時,我的意識是清醒的,堅強的,無私的,隻有勇敢地衝上去,不顧一切地衝上前,攥緊拳頭,怒吼一聲……

    畫室裏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楚江童笑得捂著肚子趴在畫案上,第一次這麽認真地聽田支書講話,簡直是在作英雄事跡報告會。

    一個絕妙的滑稽畫麵,穿插進這場講話中,格外逗人:田玉堂光著身子,貼在小歲歲家的大門上,撕心裂肺地向一個寡婦女人喊救命。哈哈……

    爸媽在認真地聆聽田支書的講話,媽媽在做筆記,這段時間一來,不僅書不離手,而且還落下了這麽個**做筆記的毛病。

    此時,媽媽一本正經的臉,擺在那撲克麻將的背景記憶畫麵中,顯得異常可**。她慢條斯理地發表簡短的聽後感:“講話很精彩,思想很深刻,故事很曲折,事跡很感人!”

    爸爸又去摸她的額頭,然後將手背貼在自己額頭比較。

    “我沒發燒,是你在發燒!墮落的連書都不看,小童那十幾箱子書,你隨便看幾本,就相當於夜大畢業!”

    媽媽每看完一本書,就過來換另一本,她看書很慢,理解能力卻相當出奇,總有自己的一套非理性的理解思維。按她自己的話說:老媽若是早醒悟幾年,現在應該是當紅傳統小說作家,而且是非炒派。嘿喲——看看你那些書,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野生派作家喲!

    楚江童眼一亮:“媽,那您說俺爸屬於啥派?”

    媽媽若有所思:“混蛋派加浮萍派,他沒根兒啊!”

    鬼火一事,雖然在村子裏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議論**,但是,其真正的恐怖,是很多人所沒法形容和表達的。

    包括爸媽,他們沒法真正體會到真實的現場恐怖,而自己,必須要封鎖所有鬼火方麵的信息。

    村裏的薑老漢,卻仿佛仍然處於某種緊張的恐怖中,再也無法逃脫出來,可以說,對鬼火的恐怖,完全是從自己那十幾隻小山羊的慘死視覺中,得以固定。

    薑老漢敲著自己的破鑼,一句話也不說,倆眼直勾勾的。

    從田喬林在村巷裏嘶啞地評書聯播:“話說這天夜裏……”,一直到喇叭裏田支書的:“各位村民,大家注意了……”

    迎來了袖子山鎮鎮長田之程的慰問報告,破鑼就沒停過,伴奏一般,當——當當——當當——這種節奏,沒有誰不適應,沒有誰反對,田鎮長每講一會兒,就期盼著鑼聲響起。

    毫不保守的說,田鎮長來的恰到好處。

    鬼火消失的第三天。

    田鎮長的新轎車在警車的護送下開進了村子。

    會場設在村西邊的一處大場院裏。

    秋風含情,薇薇悄悄,為這個特殊主題的會場平添幾分溫馨與熱烈。村民們自帶小馬紮,自由而坐,黑壓壓的人頭,晃閃攢動,煙味、汗味,臭腳丫子味、脂粉味兒,含混氤氳。

    主席台上,一排整齊的從學校借來的黃色桌椅,中間是幾個黑黑的黴苞米般的固定麥克風。田鎮長西裝革履,洋溢著因興奮而攜來的略微緊張。

    鑼聲響起來,大家肅靜,有的摳著鼻孔,有的擦摸著雙眼……

    田支書先是通報大會程序,並帶頭鼓掌。

    “各位村民,你們好,我是古城縣袖子山鎮鎮長田之程,今天,來到古城縣袖子山鎮新城村慰問大家,並就前幾天發生在本村的鬼火現象,做一次係統的報告講解和簡單總結,希望大家積極配合政府工作,合理評價事實真相,勇敢麵對歪理邪風,破除迷信……”

    鎮黨委書記姚傲寒這天去醫院複查,沒有來出席會議,此時的楚江童,則與眉月兒在山神廟裏精心練功,村裏薑老漢那破鑼的響聲,不時傳來。

    田鎮長的報告會繼續:

    “我作為一名袖子山鎮的一鎮之長,沒有及時親臨本村,作第一線指揮,為受到驚嚇的村民遮風擋雨,深感愧疚,再說,此事來得突然,政府沒有得到村民的及時匯報和反應…

    …所以,希望眾位親**的村民,以後如果再發生類似的事件,第一時間要依靠村委和鎮政府,我們一定會與眾村民緊密團結,共同克服困難……”

    田支書首先帶頭鼓掌,大家的掌聲劈劈啪啪,仿佛搧著誰的臉。

    “對這次事件中,表現出積極勇敢行為的村民,村兩委成員,給予一定的鼓勵!對此次事件中經濟損失相對較大的村民,我們鎮黨委研究決定,給予物質補償……

    掌聲……破鑼聲……

    表彰開始:

    楚仁貴代替兒子上台領獎,一張通紅的獎狀,鑲貼在他肚子上一般。

    田玉堂舉著獎狀,紅光滿麵,所有村兩委的成員,每人一張獎狀。

    薑老漢的鑼聲突然刹住,他也有一張獎狀,另外有三百元補償款。

    也許是因為緊張,也許是因為田支書今早囑咐過的發言詞兒全忘了,他一上台就雙腿打戰,嘴唇哆嗦:嘿,老子連鬼火都不怕,今天這是咋了?他的破鑼沒地方放,一急,將它夾在褲襠間,接過獎狀,學著大家的樣子舉起來,而獎狀卻拿反了,引來台下一片哄笑。

    田玉堂在一旁小聲嘀咕:“薑老漢,不是讓你現場送一個錦旗嗎?錦旗呢?”

    薑老漢嘿嘿一笑:“我操恁娘!我以為一張錦旗也就幾塊錢,一問,一百多,我還不如讓鬼火一塊燒死……”

    田玉堂拿他沒轍,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最後,田鎮長下台與眾村民握手:“希望大家,吸取經驗,破除迷信,多養幾條狗,讓它們協助保護我們的安全……”

    大會終於結束。

    田喬林口罩版的評書聯播卻占了上風,因為這是免費共享的義演,因此,村民們隻要閑著,就聽上幾迴。田喬林很會抖包袱設鎖頭,隻要到了吸引人的**,便立馬刹車,待要知道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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