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狼走了。


    獨孤鶴軒沒有阻攔。


    他默默地走進石屋,坐在唯一的一塊平板石上,拿出一顆靈石,放在掌心。須臾,靈石似被熔化,成了一團藍色純粹的靈液,再緩慢滲進掌心,遊走於奇經八脈。最終,融進了靈竅中的土壤裏。掌心中隻剩下一團粉末。


    輕輕吹掉粉末,拿出酒葫蘆品酒。


    平靜,安寧。和諧,融洽。諸般奇詭之事,來之不懼、不拒,順其自然。


    眼下,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無計可施。唯有耐心等待,返迴鴻蒙主界,方可讓自己有足夠的資源進行修煉。


    白雲悠悠,浮生若夢。


    一個人獨自思考著神秘地域的種種,心中一個強烈的願望正在形成——去天鴻城看一看!


    當日無事。


    第二天的黃昏時分,宗狼迴來了。還帶來了一頭紅色馬駒。馬駒整整長大了一倍餘,鬃毛已經初成,隱隱有血氣生出。馬駒對獨孤鶴軒一點不陌生,親熱的臥在身邊。


    獨孤鶴軒給它起名“無敵”,便以此名叫道:無敵,你自己去了那裏?


    馬駒用小嘴蹭了蹭獨孤鶴軒的手,繼續安靜臥伏。


    宗狼道:我找到它時,它在一片草原上。


    唔!獨孤鶴軒皺了皺眉,道:你是說,雪山中已經大變樣了?變成了大草原?


    宗狼道:應該是!而且,三十六玄門進入草原的入口,全部被封死!


    嗯!既然有人故意布了局,那真正的入口應該隻會有一個!獨孤鶴軒知道,宗狼定是從小黑屋來的那個入口進入“雪山”,續道:宗狼,從現在開始,你要記住,在我們離開這裏前,一定要將這個入口封死。


    宗狼點頭答應,亦走進石屋,隨意盤膝打坐在地上,坐禪入定。


    天色稍黑些時,鬼奴來到了這裏,與之一起還來了一人,正是毒蠶。


    獨孤鶴軒沒有起身相迎,毒蠶搖了搖頭,道:你覺得你可以打敗血陰玄帝嗎?


    你既然投靠了血陰玄帝,為何又來見我?獨孤鶴軒淡淡地迴應道:我說過,我要光明正大的行事。所以,縱使打不贏,我也不會暗箭傷人。


    毒蠶歎了口氣,道:我隻是暫時委身於血陰。因為他得到了萬毒玄門的鎮派之寶“蜈蚣神槍”,放眼整個宗門,無人能敵。他以最血腥的手段,處死了光陽等德高望重的玄君。整個宗門高層,一片腥風血雨。而且,今夜,他將命人血洗玄門山。


    獨孤鶴軒噘著嘴,笑嗬嗬的說道:厲害極了!


    說時,站起身,叫上宗狼,笑著說道:這麽以來,事情還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唉!最毒婦人心呐!至理名言,發人深省!


    夜幕已經降臨,蠍穀中霧更濃了。壓抑的氣氛中夾雜著死亡的氣息。


    毒蠶,你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既然,我能跟著鬼奴來找你,還需要多解釋嗎?


    一問一答,皆被烏黑陰沉的氣氛帶走。蠍穀裏充斥著別樣的寧靜。


    萬毒玄門,玄門山。


    戌時,毒園中燈火通明,人山人海。


    最高的那座假山上,放置著一把大躺椅,其上半躺著一位紅衣女子,正用睥睨的目光俯視眾人。她的腳下,好像爬著一條狗,其實是一位被固定住身形的女子,嘴中發出的聲音,似是汪汪再叫。


    過了一會,她用清麗的聲音溫柔的吼道:所有男子,全部殺光,一個不留!所有女子,我要她們變成一條條母狗!


    空中一道悠悠地聲音接話道:這樣,就能解你心頭隻恨了?


    聲至人現,來了三個人,一個狼人,一匹馬駒。毒蠶出手,輕鬆製住紅芙。獨孤鶴軒蹲身,替地上的女子解除枷鎖與禁錮之物。紅芙帶來的人才反應過來,齊齊向紅芙所在的方向圍攻而來。


    獨孤鶴軒平靜地說道:敢上前者,殺無赦!


    宗狼得令,持錫杖迎敵,輕鬆斬殺先來的數人。其他人迅速退後,不敢靠近。


    獨孤鶴軒朗聲道:諸位,毒蠶玄帝將會是萬毒玄門的新任宗主。你們若是歸順,一切當寬大處置。


    毒蠶咦了聲,道:周一仙,不是你要一統三十六玄門麽?


    正因為如此,所以,這個宗主大位得由其他人來坐。獨孤鶴軒笑了笑,朝毒園擺了擺手,操刀鬼等人上前,齊齊拜見,禮畢後,獨孤鶴軒吩咐道:操刀鬼,將朱溫帶下去,用最好的草藥替她療傷。


    又宣令道:整個玄門山,將歸操刀鬼等四位堂主管轄,不得有誤!


    操刀鬼接過朱溫,惡狠狠地看向紅芙,壯膽直言,道:一仙玄君,此女子心毒猶勝蛇蠍,絕不可留!


    獨孤鶴軒沒有說話,看向毒蠶,毒蠶哼聲道:據我所知,有幾位玄君的死,定是與此女子有關。如此蛇蠍之婦,留之,禍患無窮。


    獨孤鶴軒搖了搖頭,道:紅芙,你迴到血陰玄帝身邊去吧。明天清晨,我會在他的登基大典上與他打打獵。


    紅芙默默無言,掙開毒蠶的手,朝獨孤鶴軒行了一大禮,低首道:玄帝,我將紫溫與公狼關在了一起,又將朱溫變成了狗。您還會放過我嗎?


    我理解你內心的畸形與變態!你要謹記,“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獨孤鶴軒歎息道:走吧!明天,我們還會相見!


    紅芙垂首道:您是寧肯讓我死在戰場上,也不願就這樣處死我,對嗎?


    獨孤鶴軒似乎很理解此惡毒女子的內心,道:對!隻有這樣子,你才最有可能體會到“公平”的存在,你才有可能死得瞑目!


    紅芙緩緩抬起頭,一字一頓道:您這是告訴我,世間根本沒有公平可言,對嗎?


    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


    獨孤鶴軒沒有怪罪她的意思,示意她趕緊迴去。對毒蠶吩咐後,與宗狼朝東苑方向而去。


    是夜,整個玄門山,靜的出奇。偌大的山峰,真有一種墳墓的感覺。


    獨孤鶴軒穿過瀑布,來到鬼池,隻見見深等人一個個泡在池水中,個個紅光滿麵,像是沉浸在甜蜜的夢鄉。下一刻,他驚奇的發現,這七人竟然全部突破到了“金丹境九重”。


    向來冷靜的他,瞳孔極劇收縮,不敢相信眼前之事。在仔細觀察七人後,發現池中的水正在變成血色。連忙將七人帶出池外,用銀針查看,並無異常。再看池中之水,又漸漸變成了原來的形態。


    心道:這裏有新變故發生?


    不多時,修證第一個醒過來,趕緊穿好衣服。再看獨孤鶴軒時,大驚小怪的吼道:師弟,你怎麽變成了一個廢物?


    誰?誰是廢物?竇次友剛剛醒過來,嘴巴拌了幾下,喃喃而語,當他看到獨孤鶴軒時,亦跳了起來,使勁捏了捏獨孤鶴軒臉蛋,大聲道:你是人還是鬼?別嚇唬人!


    見深等人亦悠悠醒來,陸續穿好衣服,個個好像沒事人一樣。


    獨孤鶴軒按下心頭的疑問,苦笑道:被人暗算,修為全失!接下來的事,得靠你們了!


    竇次友道:以後,你在這池水裏修煉吧。說不定,那一夜,機緣來臨時,亦能到達個神意境什麽的。要不然,你這情況,迴去了隻能種地。


    哦!也就是說,你們的境界突破,是在某個夜晚,突然發生的事?獨孤鶴軒眉頭緊皺,聯想著腦海中的種種情形,心道:這裏的古怪,會在那裏呢?


    誌亨道:其實,就是在一個夜晚,池水裏突然靈力大增,讓我們一口氣完成了進階。我們用了十多天時間,才穩固住境界。


    獨孤鶴軒微一點頭,道:恭喜諸位師兄、師弟,能得到如此大的機緣。心中卻思忖道:難道,就是血月圓滿的那個夜晚嗎?


    竇次友氣唿唿的說道:嘖嘖,你救的那個女子,我的天,也太狠毒了。現在,你來了,我們可以對她動手了。你可別攔著。


    不急,明天,自會有分曉。


    獨孤鶴軒走到鬼池邊上,發現池中之水正在緩慢幹涸中,思索良久,將冥魂刀插進池中。刹那,池水之紅,濃於血液。血液蒸騰,迅速蒸發消散中。


    仿佛,刀捅進了一顆心髒,結束了一個生命!


    池水蒸發幹淨後,池底出現一塊血色圓盤,像極了一輪圓圓的血月。


    獨孤鶴軒拔出冥魂刀,右手掌平按,隻見血色圓盤緩緩升起,貼在掌心。血色圓盤緩緩收縮,緩慢滲進掌心,在手掌心中鐫刻出一輪血色圓月。


    下一刻,血月漸有血液注入,漸漸亮起。


    又過了一刻,血月光芒漸漸消失,血月亦隨之消失在掌心。


    獨孤鶴軒握了握右手,喃喃自語道:好精妙的布局!


    竇次友與修證吐著舌頭,道:師弟,你怎麽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獨孤鶴軒嘻嘻一笑,道:七星血脈的緣故。以後,我打出的天魔神拳,或許真的能破碎虛空呢!


    獨孤鶴軒沒有說假話,而且,他基本確定這裏有其它變故。至於這七位同門肯不肯說,就是另一迴事了。總之,那個魔魘般的夜晚,發生的一幕幕,已深刻在腦海,很難揮去。


    竇次友道:可你是個廢物了,你還想上天不成?我現在嚇得都不敢放屁,我怕我放個屁,都能把你崩傷!


    你有那能耐?獨孤鶴軒打笑道:天快亮了,我們走吧。今天,可是有件大事等著我們去完成呢。


    天亮了。


    獨孤鶴軒等人走出瀑布,但見毒蠶、鬼奴等人早在外等候,宗狼卻不見了。


    而距離玄門山三百裏外的濃霧中,血煙滾滾,灰塵飛揚。


    毒蠶快步上前,沉聲道:那邊有變,怎麽辦?


    獨孤鶴軒十分冷靜,道:帶上人,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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