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狂風,黑雲傾動。蒼茫大地,幽幽暗暗。


    轉眼,暴雨驟至,天地昏暗如混沌。一眼望到的幽幽地平線上,似有黑影暗潮湧動,向東方疾行。


    三天過去了。鍾琴她們三人不再淡定,焦慮的情緒迅速蔓延,互相感染。促使著愈加不安的氣氛出現。


    老黑靜靜地觀察了一天黑影暗潮,似察覺了些什麽,一時陷入沉默。直到白狒狒提醒它,它才發現,鍾琴她們三人正走向滾滾而動的彌漫大霧。


    “你們不能靠近!”老黑似飄在風中的黑影,攔在三人麵前,低沉的聲音吼道:“你們沒有發現沼澤幽靈之怪事?時間來不及了,我先帶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齊禦風與小傷不服氣,欲搶話爭辯。但老黑不給她們機會,右掌一攬,帶著三人離開,朝大霧滾滾的後方而去。當他們離開約一刻後,天空的黑雲中伸出一隻巨爪,穩穩地踩在鍾琴她們所站的位置。


    濃霧彌漫,難辨形勢。


    持續變大的雷電之球,已提供足夠的自由活動空間。


    獨孤鶴軒忖度良久,嚐試著將宗狼放下。宗狼有所恢複,待站穩後,狐疑的眼神漸漸平靜。人與狼人不再互相感應,反而加劇了雷電之球的震蕩。


    忽然,濃霧中傳來一聲長嘯,宗狼隨即一伏地,不敢出聲。雙眼癡癡地看著前方,像一個乖巧的孩子。


    獨孤鶴軒皺了皺眉,不明所以,很自然的收起魔戟,取出星河劍。過了一會,見宗狼還是那麽趴伏,亦盤膝坐在地上,盯著它。


    時間久了,一無所獲,頓覺百無聊賴,便取出那卷獸皮觀看。自從發現那些針孔的文字秘密後,讀起來並不困難。確切地說,獨孤鶴軒早已銘記自己看到的文字。隻不過,他覺得沒那麽簡單,也不可能如此簡單。


    獨孤鶴軒專心致誌的看著獸皮,宗狼一直那樣趴伏著。他們所處的雷電之球,仍在吸收周圍的力量,持續變大,持續向下沉墜。


    在這個環境裏,時間的概念越來越模糊。沉迷於參悟獸皮的獨孤鶴軒,不知何時,發現宗狼已經站起來,緊張的向四處張望。宗狼前爪間的七葉金輪,稍稍後移,正好到了前胸的位置,成了標準的“護心鏡”。七葉金輪上的黑煙漸漸消散,此刻,似有點點金光開始浮現。


    “宗狼,我讀這篇佛經,你也聽聽,權當解悶!”獨孤鶴軒靈機一動,笑嗬嗬的說道。少頃,開口誦道:“唵om、嘛ma、呢n、叭be、口迷me、吽hong!”


    “這是第一句!”獨孤鶴軒停頓下來,沉吟片刻,道:“此乃佛宗的六字大明咒。在佛門奧義的解釋中,此六字包含了一切智慧。隻不過,被一位前輩高人刻意記載在獸皮上,多少有些俗氣。很奇怪!”


    緊接著,繼續誦讀。


    時間分分秒秒流失,無聊無奈的時光,隻能在誦經中度過。好在,隨著誦經聲,宗狼漸漸安靜下來,趴伏在獨孤鶴軒身邊,好似聽的入了迷。


    閑暇之時,靈獸籠中的小家夥們,亦嚐試著走出去,看看縱橫交織的閃電。它們都很懼怕閃電,活動範圍僅限於主人的周圍。


    “佛門奧義,可令畜生開啟靈智。就看你們有沒有那份機緣了。”


    獨孤鶴軒無奈的笑了笑,繼續誦讀佛經。他覺得,隻要自己被困在這裏,隻有誦經一事可做。心道:莫非,曾有一位佛門高僧來過這裏,亦在百無聊賴之際,刺下了這卷獸皮佛經?


    唔!這個涉想,似乎不違背基本邏輯!隻是,不知道佛門高僧,最後是如何離開這裏的。或者,他根本沒有離開?


    心念紛飛,難以懾服。


    獨孤鶴軒選擇歇息,心想著宗狼快餓了吧,小黃變迴小狗後,明顯沒有食量要求。未料,宗狼見誦讀聲停止,竟是伸爪拉了一下他,其意自明。


    “你能聽懂?”獨孤鶴軒心中一驚,暗自道:連我都似懂非懂的深奧經文,一頭狼人竟然能聽懂?呃!不對!宗狼定是聽人誦讀過?


    這一發現,讓獨孤鶴軒十分意外。假如成真,那宗狼的壽命與身份,將成了一個天大的謎團。可以肯定的是,這裏的佛門之秘事,隻會與靈音寺有關。退一萬步講,那怕是與北方的雷音寺有,以兩大佛門正宗中任何一方的實力,不可能找不到這裏來。


    因為,肯定的是,元始劍宗慈航峰的禪心真人,來過這裏。


    獨孤鶴軒總有一種不會錯的感覺,自己與宗狼的年紀,大致相仿。故而,他愈發覺得這裏的事情愈加複雜。


    雷蛇螟墟,可能隱藏著一個天大的騙局。


    一個不祥的設想,漸漸形成。幾乎可斷定,有人進入過自己現在所處的濃霧,而且帶出去了手中的這卷獸皮。隻不過,這件事情的發生時間,卻成了一個更大的謎團。


    縱使聯想到關於靈音寺五千年年前的傳聞,那麽這個時間絕對對不上。


    獨孤鶴軒總覺得,自己離真相相隔一層紙的距離,但就是無法捅破。因為這種怪事,一旦與龍淵穀的四大家族聯係在一起,總是會有新穎而確定的答案。


    天生的內心抵觸,使得他不願往這個方向思考問題。他不願去相信與麵對這些匪夷所思的事。他隻想用自己的實力,去證實關於龍淵穀的種種妖魔傳說,純屬子虛烏有。


    然而,事情還是迴到了原點。為什麽宗狼的雙眼,可破解幻鏡河中的秘密?為什麽他與宗狼之間的感應,能產生出這個神秘的雷電空間?


    獨孤鶴軒不願想這事,確切的說,隻要是與龍淵穀相關聯的事,他都不願想。於是,心靜神定,誦讀佛經。


    雷電之球,繼續下墜。大概是過了很久,速度逐漸有加快的趨勢。周圍出現的雷電之力,更是越來越強大。有時,會讓雷電之球劇烈震蕩一會。


    這一天,獨孤鶴軒覺的有些口渴,拿出酒葫蘆痛飲一番。宗狼忽地一下起身,雙眼放出異樣的碧芒,穿透雷電之球。獨孤鶴軒也唰地一下站起來,一臉驚呆的看著下方。


    在雷電球的下方,亦出現了一顆類似但要大出太多的雷電球。兩顆雷電球不僅沒有互相排斥,而且是互相吸引。一個降,一個升,相向而行,眼看要靠近。


    豈料,快要靠近時,濃霧中突然出現一股強大的力量,擊準下降的雷電球。雷電球被彈出很遠,突然之間,疾速墜落,竟然落入一張吞天蛇口中。雷電之球落入蛇口,突然停止下墜,原地疾速旋轉。


    獨孤鶴軒看的清楚,先前的那顆雷電之球,竟是一隻眼睛。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乃是一個由無數閃電交織而成的巨型蛇頭。


    他相信,他親眼見到了傳說中的“雷蛇”。隻不過,自己與宗狼所處的境遇,十分糟糕。所在的雷蛇之球,疾速旋轉,沒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十個未來得及進入靈獸籠的小家夥,亦跟著遭罪。


    獨孤鶴軒感覺到血脈逆亂,經脈鬆弛,玉府快要被搖碎。身體內的陰陽環,旋轉的越來越快。寸斷肝腸的痛苦隨機而至。


    須臾,朗朗之聲,誦讀佛經。


    說來神奇,誦讀佛經開始,整個人的神念很快定下來。不多時,頓覺自己本身變成了一輪旋轉的環,隨著雷電之球一同旋轉,漸漸融為一體。


    然而,趴伏的宗狼,就像是一輪橫著旋轉的圓環。它十分平靜,身體亦無任何異常。


    於是,雷電之球開始繼續下墜。仿佛,被一條大蛇緩緩吞食,正向下遊走。


    濃霧中,看不清雷蛇。隻有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閃電,似被神秘之力束縛,永遠那樣交織輝映。或許,雷蛇的來曆,隻是緣於那顆狀如蛇頭的虛幻奇景吧。


    獨孤鶴軒覺得自己在走一段非常漫長的旅途。在這個神秘詭譎的旅途中,他的境界在無形中一重又一重的突破。當自己發現這一情形時,自己已是神意境五重圓滿。


    他知道,或許自己的存在,已經不是能用常理來解釋的了。他隻想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可所遇之事,總如惡夢魔魘一般纏繞著自己,讓自己無法脫身。


    假如,沒有龍淵穀之變。他現在至多不過是一介仗劍江湖的青年俠客。


    當他決定逆天改命時,卻發現命運一直由天來主宰。敢不敢去麵對殘酷甚或殘忍的實事,總成了他的第一選擇點。


    現實麵前,低頭不可怕,認輸才可悲。


    無數個夜晚的煎熬、苦熬,無數的資源耗費,無一不是為了強大而為之。


    堅信,總有一天,撥雲見日,活出個人樣來。


    是以,那怕一手創建星河盟,形成任何世家宗派不敢或不曾擁有的龐大人員的勢力,他也從沒有怕過,退縮過。


    在漫長的旅途中,獨孤鶴軒開始參透獸皮上的佛經奧義。剛有一份收獲,自己的玉府一陣變化,全身光芒頓盛。顯然,自己直接突破到了神意境六重。


    是喜?是悲?總之,匪夷所思,無法解釋!


    忽然,玉府中傳來一陣劇痛。仿佛,不知來曆的一道力量,將七星神盤連根拔起,脫離月井。少頃,全身頓有五道神秘的力量同時出現,迅速匯聚於玉府,將七星神盤重新穩固。卻也撕開了一道新的裂縫。


    漸漸地,一股春風吹進玉府,至七星神盤。隨之,七星神盤上開始起風。倒映在月井中的五顆明亮的星星,光芒漸盛。不多時,月井中增加了兩顆明亮的星星,一顆雷電閃爍,一顆如風團。


    七星合力,徐徐反轉神盤。


    隨之,雷電內部感應出強大的力量流,將整個雷電之球緩緩撐開,無限撐大。雷電球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


    就這樣,時間約莫過了三十六個時辰。就在玉府中的七星神盤被翻正的刹那,雷電球外部傳來天雷之聲,仿佛有東西被引爆一般。


    瞬間,“丼”的一聲,被翻正的七星神盤,穩穩落迴月井,七顆明亮的星星,微微閃爍,互相輝映。


    雷電球靜止了。被劇痛驚醒的獨孤鶴軒,運轉神念,內觀自視,確認自己的七星神盤終於恢複了正常。那口月井更加清澈明亮,咕咕泛水,滋潤全身經脈,溫養七星神盤,漸漸消融神盤反麵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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