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之掌,至陽至剛。五指撐開,從大拇指到小指,依次凝聚金、水、木、火、土五行之力。地氣驟升,至陰至柔。


    清降濁升,五行相生。聚於掌間,風雷滾滾。


    天地分陰陽,五行定乾坤。


    陰陽漸合,五行齊聚,牽動天道之力。風雲變幻,天地變色。


    掌勢迅急,藏巧於拙,泰山壓頂,癡如雷電,攜風之威,擊向寒珠真人的天靈蓋。身為金丹境修士,那怕是被偷襲,一時被壓製,可麵對類如螻蟻的真元境修士,應付起來實在是綽綽有餘。


    寒珠真人右手微撩,仿佛在瞬間吸納天地之間最精純的靈力,凝聚成一枝冰箭。箭上弦,弓圓滿,掣動強大的力量,朝遮天掌心疾射而去。


    冰箭未至,淩空拍下的巨掌卻已感受到強大力量的壓迫。霎那,原本散於五指的五行之力迅速向掌心匯聚,相生相克,陰陽合一,融合那一股天道之力,正麵迎擊冰箭的一擊。


    隻是,冰箭之力遠勝掌心之力,頃刻間壓製掌力。在強大的外力壓迫下,匯聚於掌心的五行之力頓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散於五指,依著大拇指至小指,竟成了金、木、土、水、火五行相克之序。整個掌心忽然空空。


    與此同時,空洞的掌心中突起風雷,風起雷動,與五行相克之力遙遙唿應,產生逆天道之力。天穹突然平靜下來。方圓百裏的大地之力卻突然被牽引,以龍卷之勢匯於掌心,融於風雷。


    龍吟深淵,虎嘯深山。驚雷破天,霹靂萬鈞。


    在遭遇強大的壓力之下,巨掌劇變,合陰陽、聚五行、含風雷、融大地之力,在那一瞬間的停頓後,將蘊含強大力量的冰箭擊碎。且去勢不減,反而劇增,擎天一擊的威勢更盛,朝寒珠長老的天靈蓋拍下。


    寒珠長老錯愕至極,鳳目圓睜,竟然失去了應對之策。在她的腦海一閃而過的是:無天之才,如何聚五行之力,攜風雷之威勢?更可怕的是,區區一介真元境修士的身軀,如何能承受如此強大的力量?


    千鈞之際,一道倩影疾閃,擋在了寒珠身前。不過,巨掌毫無停留之意,閃電而至。遇神殺神,遇魔屠魔,不可阻擋。


    那更像是一隻擎住蒼穹之柄,卻已經完全失去控製的天神之掌。


    九天之上神仙驚,九幽之下鬼魔懼。


    萬鈞之間隙,倩影身前出現一縷黑煙,無聲無息。幾乎在出現的瞬間,凝結成一隻黑色巨掌印,更似無底深淵。


    當遮天巨掌擊到時,天道肅殺之力如同泥牛入海,如同泰山崩塌時落入棉絮堆,被化解的無影無蹤。倏忽間,深淵中出現一道綿柔之力,於輕微處顯雷霆萬鈞,將獨孤鶴軒輕輕彈開。


    “靈寶峰的黑蓮化神神掌?”獨孤鶴軒怒不可遏,注視著來人。


    呂不群看著右掌上漸漸消失的黑煙,不禁微一苦笑,道:“師兄,這就是宗門相傳的慈航普渡,五行般若?”


    “感覺如何?”說話之人的聲音縹緲。當眾人循聲望去時,一位黑衣人莫名出現,他好像是從空氣中走出來一般,麵無表情,冰冷幽暗。


    “沒想到,我靈寶峰的黑蓮化神掌,竟然敵不過慈航峰的慈航般若掌。”呂不群微一撇嘴,稍稍整理了下灰布衫,看向怒氣衝衝的獨孤鶴軒,禁不住淡笑,道:“臭小子,以後可少用功勞壓人。你那話,聽的我臉都紅了。”


    “師姐,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再見麵時,卻是此時、此景!”黑衣人說話時,平平常常,淒淒暗暗。


    “你出關後,似乎從來沒想過來看看我。”寒珠強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愛徒。危險時刻,是她的大弟子霍青露擋在了她的身前。她微一點頭,霍青露會意,走到後麵。寒珠慢步走上前,看著那襲黑衫,看著那張陌生的俊臉,卻又是那樣的熟悉。


    “不瞞師姐,除了掌教師兄的派遣外,我那兒也沒去過。”


    “哦!若是如此,今日之事,想必你已知道原委。”寒珠漠然的看了一眼獨孤鶴軒,道:“掌教師兄意欲如何處置與妖、蠻等族為伍的逆徒?”


    寒珠心道:獨孤鶴軒竟然早已料到有今日之事。這一次,他不僅借力打力,為清剿世家清除障礙,而且還在試探宗門高層對異族的態度,亦為徹底脫離元始劍宗奠定基礎。走一步,料三步,此子快要成氣候了。


    “關於此事,我倆下山前,掌教師兄倒是未曾吩咐。隻不過,在此之前,掌教師兄拜見了樺杺師叔。”黑衣人將一份信遞過去,道:“這是樺杺師叔托掌教師兄,代給師姐的信。”


    寒珠臉色一變,似乎比先前麵對那一掌更驚愕。在元始劍宗中,寒珠的身份尊貴,並不是因為她的修道天分,或是被樺杺大真人用靈材堆到金丹境的修為實力,而是因為那位視愛徒如己出的樺杺大真人之故。人人皆知,要動寒珠,沒樺杺大真人的點頭,誰也動不了。而遠嶽掌教此次突然請示,知曉內情的人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師姐,你驅趕天豺獸的事,掌教師兄很不滿意。紫菁師姐也已經知道了此事。禪滅師叔更是以太上長老的名義知會各脈,星河師侄乃是慈航峰的嫡傳弟子。所以,師姐,剩下的不用我多說了吧。”黑衣人總是那麽平靜,以至於當眾說出這種大事,仍似很平常、很平淡。


    呂不群看著冷若冰霜、呆若木雞的寒珠,嗬嗬一笑,道:“師姐,論委曲,也就隻有當年的我,可與星河師侄相比了。你可別苦大仇深似的。還有,你剛才可是痛下殺手,一點情麵不講,著實有失長老風度。以後要注意一下。”


    寒珠長老緊緊攥著信,冷冷地看著呂不群,蛾眉緊蹙,哼聲道:“你一個雜役弟子,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些?”心道:還能有以後?


    呂不群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正色道:“我也是看在大嫂的麵子上,才出手助你,才告誡你。你竟然這麽不識好歹。那當我放了個屁好了。”


    獨孤鶴軒慢條斯理的扛起無極聖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出奇的沉著冷靜,臉上無任何變化,似乎對此事一點也不奇怪。


    黑衣人開口道:“師侄,師姐代話說,讓你多參悟慈航普渡咒,多清靜無為。且莫殺心太重,損毀道行根基。”


    “師尊的教誨,我自當聆聽。請師叔迴山後,替我向師尊問好。”獨孤鶴軒腳步沒有停,朝寒珠長老身後走去,平靜的說道:“二位不想說點什麽嗎?”


    熊天雄,元始劍宗附屬世家熊家的家主,熊家在他的經營下,聲勢大漲。其侄女熊聽露拜在寒珠長老門下,成為元始劍宗的親傳弟子。其幼子熊冉資質出眾,雖暫未上黃庭峰,卻幾乎已預訂了一位親傳弟子的位置。


    不巧的是,烽火城中被獨孤鶴軒杖打的其中一人,正好是熊冉。


    所以,熊天雄一直仗著寒珠長老的勢力,意欲徹底鏟除屢屢給熊家難堪的獨孤鶴軒。


    可惜的是,天有不測風雲。至今時,他才見識到,這個能屢屢逃脫絕頂高手追殺的青年,早已經不是熊家所能動的了。或許,連寒珠長老也動不得了。


    麵對獨孤鶴軒的逼近,原本是預料中的事。熊天雄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盧檢開與朱家昌,眼中流露出無奈的神色。


    盧檢開與朱家昌,一高一矮,身材倒是勻稱。本來是前來替兩位好兄弟收屍,並報仇雪恨的。可情形急轉之下,容不得他們多做什麽。


    盧檢開強顏一笑,道:“獨孤鶴軒盟主,我的兩位好兄弟誤闖星河盟大營,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不過,聽說獨孤盟主聲明大義,定會準許我們收屍的。”


    “這個當然!”獨孤鶴軒重重一點頭,淡淡的說道:“但在二位收屍前,請告知我是誰策劃了聖火嶺之劫?又是何人千裏追殺離家遷徙的火蠻族?”


    盧檢開與朱家昌同時愕然,二人心理清楚:獨孤鶴軒根本沒打算就此罷手,而是順水推舟,直接將矛頭指向了熊家。指向熊家,不就意味著繼續與寒珠長老對抗?傳說中,死在獨孤鶴軒手上的金丹境修士,可是有那麽幾個的!


    獨孤鶴軒淡淡一笑,道:“不要以為有靠山,就可以肆無忌憚。無論你們說與不說,都無所謂。因為我一定會查清幕後的主使之人。我發誓,我絕不會放過任何參與殺人的人。”


    朱家昌緊握手中的奇形兵刃,沉聲道:“他們是蠻族,是異族,而獨孤盟主是人族。”


    “是嗎?鐵花嶺上的事,怎麽說?”獨孤鶴軒冷笑道,“熊天雄……呃,不好意思,按輩分,應該叫一聲師叔才對。不知熊師叔對此事可有耳聞?”


    “總有人恬不知恥,總覺得自己披了一張人皮,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是人了。”獨孤鶴軒左掌微抬輕揮,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虛挽一個詭異的符印,罡風輕拂,懸吊的兩具屍體上的竹箭紛紛掉落,箭傷處是一個個透明的小孔。周圍的人為之動容。


    盧檢開與朱家昌差點叫了出來,張大的嘴巴終是沒說出任何話。顯然,他們認出了這一式。少頃,二人像泄了氣的皮球,無精打采。


    盧檢開艱難的開口道:“小師叔祖要殺我們四人,可隨時動手。還請小師叔祖不要以莫須有繼續追查下去。”


    “看在你們能識得此神通的份上,我理應給你們一次機會。希望你們想清楚了,將幕後真兇告訴我。”


    “轟隆隆”


    忽然,遠處的燃燒領域內傳來震天響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紅彤彤的燃燒領域上空,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黑色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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