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所走的路,亦不是生路。”


    獨孤鶴軒心知,這一支隊伍,其實已到了極限。再強行趕路,隻會加快死亡的速度。而在這片土地上,那種久違的噬血之念,漸有複蘇跡象。


    為策萬全,獨孤鶴軒決斷道:兵分三路。仇禩帶領散修中的真元境修士,從左邊往前搜尋。計寧帶領元始劍宗的真元境弟子,從右邊往前搜尋。所有清靈境及無道行的人,直接歸自己統屬。


    短暫的休息後,隊伍繼續開拔。


    約莫行出五裏地,獨孤鶴軒又一次停了下來。環視四周,大概確定範圍後,撥出長劍,快速挖掘起來。不一會,挖出一根黑色骨頭。獨孤鶴軒的瞳孔急劇收縮,眼神變得深邃幽暗。


    “這世上,應該沒有有骨頭的蛇吧?”獨孤鶴軒笑了笑,顯得十分詭異,道:“情況不太妙。”


    身旁的所有人屏住唿吸,不知不覺向後退去。這一次,他們清晰感覺到了獨孤鶴軒身上的變化。正是獨孤鶴軒身上的這種變化,令這一望無垠的壕野,變得愈加恐怖陰森。那仿佛是兩道強大的氣息激烈纏鬥,一時難分勝負。


    沒人敢迴頭。


    眾人既怕在下一刻,獨孤鶴軒會消失在眼前,又怕另一種可怕的事情出現。艱難權衡後,眾人還是選擇相信那位神秘詭異的“盟主”。可是,就在眾人稍稍的失神後,再醒過神來時,發現獨孤鶴軒已經不見了。人人的眼前隻有一株綠色小樹苗在移動。


    那抹綠色之光似是蘊含無窮之力,使得大地有了一絲生氣,眾人亦感覺到了生命之力的召喚。他們緊緊追隨綠色之光前行,忘記一切勞累。


    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黑暗中,那抹綠色愈發明亮。


    黑暗如潮,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朝霞從地平線升起。


    地平線延伸的大地上,迎著朝霞,生長著一行樹。


    這種樹,似竹又無節,似柳卻無皮。沒有枝杈花葉,樹幹筆直挺拔,高六尺六寸,徑約三寸三,整齊劃一如精心修剪。


    這行樹的兩旁,依舊是雜草叢生的荒野地。


    “伐掉它們!”獨孤鶴軒平靜的吩咐道,“老二與計師弟,你們繼續從兩旁向前搜索。每天的酉時之前,必須前來會合。其他人,專心砍伐,每三棵樹換一枚靈丹或是一顆靈石。切記,定要全力以赴。”


    說罷,自己走進樹林,忽又想起了什麽,迴頭叮囑道:“我沒走過的區域,千萬別進入。”


    汪林撇嘴道:“師兄,給我們交個底,行不行?”


    “這是血煞地。我們獨孤家的七星血脈,勉強能壓製。”獨孤鶴軒微微一笑,道:“唔!對了!如果你們看到了什麽詭異的事情,別到處亂說,好嗎?”


    古甲皺眉道:“你那麽可怕,誰敢說你的壞話,那是活不耐煩了。”


    獨孤鶴軒擺了擺手,示意眾人趕緊幹活,自己則繼續向裏走去。他走的很慢,像是在仔細丈量的同時,尋


    找什麽東西。走到整百步後,沒有猶豫,直接迴轉。


    然後,一群人怔怔地看著他。地上盡是毀折的刀、劍、斧,甚至還有幾把菜刀。而那些神秘的樹幹上,連一道刻痕都沒有。仇禩等人亦早早迴轉。


    獨孤鶴軒默默地打開一口黑箱子,語重心長的說道:“每人挑一樣。”


    古甲反應最快,拿出一柄銀色宣花斧。甘聃嘻嘻一笑,第二個上前,選了一柄金色短劍。黃湣則挑了一把鐮刀。汪林等人麵麵相覷後,亦挑選了一件。其他人,隻挑了刀、劍、槍三種之中的。


    有了利器,亦不見得誰都能砍動那種神秘的樹。那怕是清靈境九重的人,在砍剁了十餘下後,不自覺的揉起了發麻的臂膀。沒道行的人,更幹脆,連手中利器都拿不穩。


    獨孤鶴軒笑著說道:“老二、計師弟,你們試試!”


    “切!”汪林不屑的說道,“師兄,難不成,你認為真元境的人,亦無法砍斷?”說時,掄起手中靈劍,迅速砍下。“嘣”靈劍彈開,差點脫手。


    殷斯皺了皺眉,催動靈力,一劍砍下。“哢”樹幹上了留下了一道刻痕。


    “真的是血蠻竹?”獨孤鶴軒自我否定道,“血壤中豈能生長出血蠻竹?”


    刁駟道:“大師兄,血壤中長出血蠻竹,不是很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啊!血蠻竹,可是生長在新鮮血液中的呢!”


    獨孤鶴軒接過古甲手中的宣花斧,挑準一棵,齊根輕輕砍下。“哢嚓~”一棵樹應聲倒地,驚的眾人目瞪口呆。獨孤鶴軒撿起,看向斷口處,斷口處徐徐滲出的青煙,帶有幾絲殷紅。


    “血熄竹?這豈不是更不可能了!”獨孤鶴軒雙手十指插`進林中土壤下,喃喃道:“的確是血祭土壤。怪哉!”


    獨孤鶴軒沉吟片刻,道:“每人砍一棵。切記,萬不可分心。這裏的任何一點情形,對我們來說都是未知的。所以,我需要一點點的驗證記憶中斷片的猜測。”


    曠野上響起“嘣”、“哢”的砍剁聲音,夾雜著更響的牙齒打顫聲。獨孤鶴軒負手而立,不停掃視著每一個人。漸漸地,目光停留在一位斷臂青年身上。


    青年長相清秀,左臉頰上有一道疤痕,左臂更是被人齊根斬斷。顫抖的右手,十分艱難的握著一柄刀,有一下沒一下,毫無力道的砍著一顆樹。他總是時不時的看向右臂,很想揭起衣袖看看,卻又礙於獨孤鶴軒的威勢,隻得專心砍樹。


    獨孤鶴軒走近前,抓起青年的右臂,揭起衣袖。隻見他的右臂上已起了很多紅點,紅點周圍蒼白如紙。


    “都是拜仇家所賜?”


    “是的!隻為一畝靈田,便是家破人亡!”青年話音未落,隻見獨孤鶴軒手如遊蛇,在自己的右臂上一閃,再定睛看時,獨孤鶴軒手中的一枚金針上挑著一條血色細蟲。比針尖還細小些的血蟲,竟被獨孤鶴軒挑準喉嚨。


    獨孤鶴軒若無其事的問道:“你的祖上,與元始劍宗有何瓜葛?”


    青年一納悶,稍頓後,苦笑道:“我的祖上是元始劍


    宗第十九代傳人中的金丹境長老,屬仙鶴峰一脈。在元始劍宗的第二十三代傳人時,家中尚有宗門人脈。隻可惜,天不佑柴家,家族遲遲沒出現修煉人才。以至於到後來,隻能守著一畝靈田。直到我出生的那年,一切全部結束。”


    “另外八個斷臂的,都是?”


    青年點點頭,道:“是的。論祖上,他們的祖上更輝煌。榮、辛、巢那三家的祖上,曾是三代金丹境的傳承。可在那一次災難中,亦未幸免。”


    “宗門未發聲?”


    “其實,那是宗門對世家資源的一次整合。誰還會顧我們的死活?”青年頓了頓,道:“盟主,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讓殺人者,以千倍萬倍的代價償還!”獨孤鶴軒淡然冷漠的說道,“你們全都被‘血熄蟲’寄生,很棘手。據我所知,人的汗液會最大程度的扼製‘血熄蟲’的發育。所以,在我成功配製解藥前,大家隻能自救。”


    古甲氣哼哼的說道:“見鬼。我將來還要娶很多老婆,生很多兒子的。這可怎麽辦?”


    “那就先讓自己活下去。”獨孤鶴軒淡淡一笑,亦加入到伐竹大軍,笑談道:“我們要是連伐竹這件事都做不好,何談征伐異界異族?”


    在充足的靈丹資源助益下,一百九十一人的伐竹大軍,披星戴月,不知疲倦的砍伐。無論砍的斷還是砍不斷,他們都沒有停止。獨孤鶴軒是唯一一個沒有被血熄蟲寄生的人。他隻是在靜靜地等待,等待著下一個關鍵時刻的到來。這一刻,在三天後的夜裏,悄然來臨。


    有人栽倒了!


    獨孤鶴軒第一個來到那人的身旁,示意那人別說話,俯身檢查一遍後,沉聲道:“兄弟,我要剖開你的腹部。這期間,我沒有任何把握保證你的性命無憂。不過,假如你死了,你的命可能救活其他人。不知你願不願意?”


    “盟主,我不甘心,我不想死,我要報仇。”青年淚如雨下,緩緩閉上眼睛,道:“盟主,你說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嗎?我一直渴望能像你那樣,讓自己的仇家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我們都是被仇恨支配的可憐人。”


    獨孤鶴軒亮出一柄匕首,劃向青年的腹部。不多時,用匕首挑出一塊血團。血團被血蟲蛀的跟蟻窩似的。又一刻,獨孤鶴軒已替青年縫好腹部,喂一下一枚靈丹,才長鬆一口氣。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所以,複仇前,先讓自己成為一個不被人可憐的人。”


    青年道:“那不就是強者了?”


    “當然,隻有強者,才有話語權。”獨孤鶴軒笑嘻嘻的說道,“兄弟,好好休息。我們會沒事的。”


    青年道:“盟主,你給我服了止痛藥。動手吧。如果我死了,別讓我成為異界的孤魂野鬼,好嗎?”


    “咦!”古甲大聲道:“我大哥把你的腸子撥拉了個遍。這會,針都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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