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放亮,朝陽照進窗戶,房間裏增添了些許暖意。獨孤鶴軒神情默然的掃視著房間,輕微的唿吸聲中,似有喚日唿月之氣息,天地萬靈隨著唿吸而唿吸。


    此刻,一股神秘力量漸漸脫離那根根須的束縛,朝靈海識念裏遊蕩,緩緩適應著新的宿地。獨孤鶴軒為之有些朦朧與茫然,有些不知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好似這具擁有強大力量的肉身,並不屬於自己,自己需要適應與摸索,去掌握平衡。


    他靜靜地等待著,被動等待著神秘力量與自己完全融合,等待著那根根須平靜下來。


    約莫三個時辰後,獨孤鶴軒感覺自己竟是有種“重生”的感覺。肉身之強橫,變得超出了自己的認識與想象。布滿全身的靈力精粹充沛。靈海清明,慧根厚澤,智源流長。


    獨孤鶴軒本是天生聰慧,過目不忘之人。而現在,他的智慧再一次增加,有種身體無法承受之重之感。曾經晦澀難懂的某些玄訣咒文,此刻是其義自見,了然於胸。曾經繁瑣複雜的符紋籙圖,已然是化繁為簡,融會貫通。


    不到半個時辰,“慈航普渡咒”的三篇陰咒,已被獨孤鶴軒參悟通透,大徹大悟。隨之,對於慈航九式的領悟亦進入了一個玄妙的意境中。


    一切,進入了全新的境界!


    “還差點什麽?”


    獨孤鶴軒清晰的感覺到,來自體內的另一股神秘力量製約著自己,讓自己進入一個新的瓶頸與障礙中。然而,這股力量來自那裏,沒有答案,亦無跡可尋。


    經曆地獄式的一番磨礪,發生了諸多天翻地覆的變化,最終,唯一留下的隻有那根神秘的根須。平靜後的根須,完全成了獨孤鶴軒身體的一部分。


    房子裏的空氣有些沉悶,獨孤鶴軒收斂心神,活動筋骨,出門透透氣。走出黃院大門時,看見六位少年小心翼翼的站在外邊,躊躇不前。


    隨即問道:“你們是?”


    一位麵相普通的少年說道:“我們是宗門新招納的弟子,長老將我們分派到黃院。並說,黃院由獨孤鶴軒師兄主事,讓我們自行前來,師兄定會妥善安置我們。”


    “哦!”獨孤鶴軒淡淡一笑,道:“讓諸位師弟久等!請隨我來吧!”


    “我們黃院,沒事可做,沒人可理,沒門道可投。你們來到這裏,盡管安心修煉,其它的隨遇而安。”獨孤鶴軒走在前頭,說道:“你們的修煉法訣、修煉靈材、食物等等,長老們是怎麽安排的?”


    “除了法訣,已經發下一本冊子外,其它的,一切由師兄做主!”


    獨孤鶴軒要了一本冊子翻看一遍,不住的搖頭,說道:“你們幹嘛非要來這鬼地方?人家給你們的冊子,隻是用來引靈修煉的普通法訣,對於修煉道法神通有很大的限製。若隻是這種法訣,較大型的商會都有。好了,先不多說,你們收拾、收拾。我去弄點酒菜,給你們接風洗塵。”


    獨孤鶴軒見六人進入自己的房門,便轉身走出院子,任憑山風吹拂,涼意滿滿。雙眼望向黃院時,漸有冷冷之意泛起。嘟囔一句,快步朝元明仙道走去。


    ***


    黃院內,長桌木椅齊擺,酒菜佳肴齊備。


    獨孤鶴軒坐在正位上,其他六人暫時站著。在六人依次報上年齡後,便依著年齡長幼落座。這六人皆是十二歲,比獨孤鶴軒還年長一歲。


    在獨孤鶴軒的主持下,自稱為大師兄,其他人依次往後排。二師弟仇禩,容貌奇偉,額頭與下顎突出,雞胸弓背。三師弟殷斯,方臉大嘴,一對招風耳朵垂肩,雙臂過膝,身材孔武。四師弟閔思,麵容清秀,文弱單薄。五師弟湯泗,黃眉鳳眼,鷹鼻猴嘴。六師弟龐巳,肥頭肥腦,脖子裏有一圈贅肉,下巴兩端對稱的掉著兩個肉瘤,發出有節奏的響聲。七師弟刁駟,三撮黃須,五短身材,乍一看,隻覺得會被大風刮跑。


    元始劍宗一向是非常注重門人弟子的形貌,是以,元始劍宗素以出美男子而著稱。當這麽六人出現在黃院時,獨孤鶴軒感覺有人在故意侮辱自己。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人跟自己皆是落難的人,何苦相為難。


    “身為大師兄,我先敬六位師弟一輩,歡迎你們成為黃院的一員。話說前頭,大師兄的酒量一般。”獨孤鶴軒吱兒一聲飲盡杯中酒,六人亦跟著飲盡,又說道:“既然大家來了,我先簡單分派下工作。老七,你負責斥探消息。老六,你負責做飯。老五,你負責打掃院子。老四,你負責購置酒肉、靈材等事。老三、老二,你二人負責巡視黃院周圍的山丘。有意見或是疑問的,可以問了。”


    刁駟問道:“大師兄,什麽消息?”


    “其一,其它三院發生的大小事。其二,元明仙道上有一個元明榜,你每天去看看,看有什麽重大賞賜的任務。”


    龐巳道:“大師兄,沒鍋灶之類的,怎麽做飯?”


    “搭建,蓋造!”


    六人一陣納悶,個個看向寬敞的大院。


    “今天天色已晚,酒飽飯足後,你們迴房休息。若有多餘的精力,好好參悟法訣,盡量早些開始修煉。修真煉道,追求長生不死,不管有多大的機緣,最終還是得靠自己。所以,別幻想著種種僥幸,踏踏實實的修行就好。”獨孤鶴軒訓話時,無意中將別人訓自己的話重複著。


    閔思道:“大師兄,我們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賺取靈石。”


    “呃!你們的身上一顆也沒有?”獨孤鶴軒意識到了此事,自己當時不也是身無分文。


    六人很一致的搖了搖頭。


    “此事好說!我先借你們每人十顆!”獨孤鶴軒輕抿一口酒,偷偷觀察六人,忽又話鋒一轉,說道:“但是,你們將來要還我。”


    六人暗自欣喜,連連道:“那是,那是!”


    “老七,你覺得應該是怎麽個還法?”獨孤鶴軒繼續說道,“有沒有信心在一個月後,還我一百顆?”


    刁駟一怔,欲言又止。其他人皺著眉頭,麵麵相覷。


    獨孤鶴軒搖頭道:“論修煉資質,你們六人好於我。可是,你們的這份道心太差。試問,沒有一顆敢為天下先的心,如何隨波逐浪?至多隨波逐流而已。”


    六人齊聲道:“多謝大師兄教誨!”


    獨孤鶴軒滿意的一笑。稍後,分給每人一百顆靈石,以及自己煉製的一品靈丹各三枚。當天,獨孤鶴軒身體不適,很早安歇。新來的六人有了充足的靈石,暫時沒有後顧之憂,亦早早安歇。


    自從來了六人後,獨孤鶴軒更是深居簡出,專心修道與煉丹。六人在修煉上有什麽疑問,亦能得到滿意的解答。相較之下,六人的進精速度很快。


    黃院的日子很平靜,一天複一天的過了下去。


    時間過的很快。當這天的朝陽噴薄而出時,已是今年的最後一個清晨。獨孤鶴軒起了個大早,忙完課業,正欲調配一爐丹液時,一道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刁駟大喊道:“師兄,出大事了!”


    “老七,有事慢慢說,何故慌張?”獨孤鶴軒開門讓進,替他倒了一杯茶。


    刁駟一飲而盡,忙道:“有師兄中毒了!”


    獨孤鶴軒為之一愣神,沉聲問道:“何人?何毒?”


    “不知道!”刁駟想了想,說道:“我聽見有師兄說,‘那三人真奇怪,上一次中了毒,這一次怎麽又中了毒?該不會又是小偷的傑作!’”


    “這事跟我們沒關係!”獨孤鶴軒臉色鎮定,一絲寒意掠過雙眼,看著站在自己房間的六人,吩咐道:“年末歲尾,牛鬼蛇神亦出來湊熱鬧了。大家務必要小心在意。我看,在此事風頭未過之前,大家盡量不要遠離黃院,以免多生事端。”


    獨孤鶴軒送出六人,慢慢關上門,臉色微變,輕聲道:“終於要來了?”


    直到中午,並沒有長老前來問話。獨孤鶴軒隻好讓刁駟過去看看。那料到不到一刻,刁駟慌慌張張的跑了迴來,六神無主的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緊張的說道:“地院的一位弟子被殺!此時,各脈長老陸續前來!”


    獨孤鶴軒沉默了片刻,說道:“這事跟我們毫無關係,無需驚慌失措。你們各自迴屋,安心待著。”


    仇禩道:“大師兄,我們這裏既無長老,亦無道行高深的師兄。萬一事發,毫無生還的機會。”


    閔思亦說道:“大師兄,尋求庇護,刻不容緩。您看?”


    獨孤鶴軒看了一眼六人,沉聲道:“殺我們無任何意義。你們聽我的,要麽待在自己的房子裏,要麽去元明仙道上晃悠,皆可保你們平安無事。”


    龐巳嘟囔道:“大師兄,那你呢?”


    “我?嗬嗬,我可是第一個住進黃院的人!”獨孤鶴軒不再理會六人,繼續鑽研“青囊經”。那六人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索性圍在一起看那幾卷竹簡。


    事實上,黃院確實風平浪靜。傍晚時分,豐盛的除夕宴擺在獨孤鶴軒的房間。七個人大吃,沒有大喝。唯有酒量最差的獨孤鶴軒喝了幾杯。晚宴過後,龐巳快速收拾整齊。六個人很默契的待在獨孤鶴軒的房間裏,六顆惴惴不安的心,興味索然的討論著竹簡。


    夜幕降臨,漆黑的夜裏刮起大風。風燈搖擺,門窗作響。平添幾分驚悚感。忽然,一陣勁風唿嘯而過,寧靜的院落裏緩緩出現一道黑影,隨風輕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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