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黎托著腮,麵無表情望著眼前的幾個人。


    訓練室角落裏那台座鍾發出的哢噠聲,在兩點後的午夜聽來格外尖銳。


    火藥味彌漫在空氣中,一觸即發。


    “別都不說話啊,內部多溝通交流才能解決問題嘛。”經理pato有些緊張地率先開口,試圖緩和降到冰點的氣氛,還擰了瓶水推到旁座的教練麵前。


    不過執教了三年的rio顯然不領情,手都沒有抬,依然是一張臭臉。


    “我醜話說在前頭,clg不可能讓你混一輩子。”


    他說話的風格一貫尖利,直逼要害。


    “你可以說我菜,但我沒混過。”安九黎針鋒相對。


    rio的聲調明顯高了起來:“你沒混,一年慘賣完開始養老了?自己好好看看,這一個月以來你都在打什麽玩意?”


    最近clg在次級聯賽中的戰績頗不理想,已經八連敗,排名迅速從中上遊掉到倒數第二,已臨近降級賽邊緣。


    而就在前一天,他們又以0比2華麗麗地敗給了倒數第一。


    rio手邊常備的數據板被狠狠摔在桌麵上,最後一列是長串鮮紅色的數據,統統墊底。安九黎作為帶動節奏的打野位置,幾乎每場比賽都是超鬼的完美成績。


    “這就是你的實力?嗯?”


    經理眼見形勢劍拔弩張,連忙拍了拍他肩膀:“哎,劉教練,消消氣,咱們不是說好了坐下來慢慢商量。”


    其他隊員就在樓上睡覺,他怕事情鬧大。


    不說還好,pato這一和事,徹底點爆了rio的火藥桶。


    “我說了多少遍,在國內不要叫我劉教練!”


    “我怎麽消氣,你能從他身上看到一點認真打比賽的樣子嗎?”


    “這一個月好話歹話都講盡了,說實話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曾經的國服第一阿軻現在也就是這個水平,場場超鬼!”


    “該練的英雄池不練,說了多少遍,這是打比賽,不是打天梯,聽了嗎?”


    “又不是沒有替補,我早就跟老板建議別這麽寵著,該輪換就得輪換。”


    “早知道這麽糟心,我還不如當初留在北美,至少配合沒這麽垃圾!”


    ……


    rio機關槍似的毒舌,在安九黎耳朵裏化為蚊蟲的嗡鳴。畢竟打天梯時,比這難聽上百上千倍的話他也曾有幸聽過,一一笑納。


    隻是。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那個男人。


    他坐在靠門的位置,從開始時便一言未發。


    那眼神溫潤如常,望著他的方向,卻好像一切與他無關。


    何故人。


    當初是他領他入了《王者榮耀》的門,一手將他栽培成暗夜中最行蹤詭譎的刺客。


    “何教練,你有什麽想法?”


    pato在“槍林彈雨”中,尋找著一絲機會求救。


    那男人微微抬首。


    他什麽都沒說,隻是保持著慣常的微笑,搖了搖頭,仿佛置身事外。


    他如墜冰窟。


    “明白了,我明早就走。”


    安九黎支撐著嘴角的苦笑,即便早就知道答案,他還是不甘心如此狼狽地離開。


    他起身上樓,身後的電腦還沒有關。


    屏幕上正是天梯賽結算的頁麵,金色的id“android”剛剛爬上天梯排行榜的第十八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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