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心愈發寒冷,凍徹心扉。


    沒有選擇,必須向前走。


    左右前方荊棘滿途,身後萬劫不復,既已習慣痛楚,何不拚搏掙紮?


    黑眸深邃,肉眼可見的毫無波瀾。


    忽地,死沉的水麵盪開輕微漣漪,轉瞬即逝。


    迷失的火熱明亮猝不及防闖進,絲絲暖意自肌膚間傳遞,深入不毛之地。


    室內,溫軟的手掌心輕輕搭上發寒的肌膚,空握籠罩在手腕之上。


    靠內側筆直不動的身體瞬間暴起,右側身體魅惑表象紋絲不動,而左半邊側過身,手刃連帶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暗器逼近安以墨外露的頸部。


    蕭醉泊幾乎無縫自魘中脫離,動作一氣嗬成直取旁人命脈。


    不留一展燈燭,窗門緊閉,僅有的黑暗稱為最好的保護色。


    無須燈光,鋒利的刃邊準確無誤停留在肌膚上絲毫距離。但凡有任何異動,蕭醉泊定會毫不留情迅速下手。


    殺意成型,餓狼一般如饑似渴地守在枕邊人的咫尺之地,靜待久違鮮血帶來的飽餐一頓。


    蕭醉泊在夜間的適應性極強,殺手的雙眸緊緊盯住安以墨,試圖找出哪怕一瞬間的破綻。


    「唔…」


    或是感知到外界的殺意,安以墨似若夢中呢喃。


    刃邊幾乎貼到溫熱的脖頸動脈,用不了多久,所有的溫度都會隨之逝去,殘留下冰涼僵硬的屍體。


    手腕間的溫度猶在。


    安以墨無意識皺了皺眉,無力搭在蕭醉泊手腕的手微微收攏。


    蕭醉泊沒有動。


    兩人的僵持不知過去多久,安以墨的舒展,放鬆,坦然無一有變動。


    蕭醉泊向來相信自己的判斷。


    所有的表現細節被規總整理,得出的結論有且僅有一個:安以墨仍舊處於深度睡眠。


    睡得死沉,和昨夜一樣。


    巨大的殺意近在眼前,是個人都無法忽視。


    人對於恐懼的反應是無法輕易粉飾的。


    當真有人心大到毫無反應?


    蕭醉泊確信安以墨是害怕死亡的,即便用害怕無法完全描述出來他的狀態,至少這個人想活下去。


    大婚當夜對於刺客死亡的驚恐不是偽裝,是真情實感。也是據於此,蕭醉泊才同意合作。


    沒有什麽比怕死的人更好掌控。


    恐懼源的問題排除,能夠解釋眼下情況的理由剩下屈指可數,占最大可能也是最無法理解的榜一:安以墨不怕他。


    是了。


    旁人見到他很不到繞路走,安以墨卻是主動靠近噓寒問暖,裝不出來的真心實意。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在雙方未打照麵時的茶樓之內,安以墨便在為他鳴不平。


    沒有理由。


    第 24 章(修)


    24


    屬於獵人獵殺的陰鷙眼神在弱小小獵物的安然中悄然減退。


    蕭醉泊抽迴手,突然消失的搭手引得柔弱的小手空抓了下,找不到目標,像是放棄一般,默默收迴到被褥之中。


    唿吸勻暢,從未有變。


    蕭醉泊沉眸看著熟睡的人,心中五味雜陳。


    房門開了又關,走出門的蕭醉泊思緒複雜,沒多想,對上迎麵而來的身影反手控製,左手指間的銀飾露出尖銳刃麵,二話不說直往來人要處而去。


    好在七二一聲「王爺!」喊得及時,蕭醉泊驟然收手免去一劫。


    收起暗器,蕭醉泊倪了眼七二。


    他可從來不在夜晚的房外安排人監視自己。


    無聲的打量落到七二身上,敏銳的危機感油然而生,每一秒都帶著絕對地位的警告。


    數秒前生死關頭的無法抵抗再度襲來,七二後背不由一涼,壓低聲音替自己辯解道:「是公子安排,注意防範四周以防萬一。」


    七二也憋屈。


    他比安以墨更早一些跟著蕭醉泊,自然摸清蕭醉泊不喜有人盯稍護衛,也別提真要有意外,單這位主的功夫,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安全。


    可蕭醉泊有令讓他聽候安以墨安排行事,安以墨明確要求他來守,他也沒轍啊!


    本來保持著一定距離幾乎到了院外,確保外界有變他能第一時間趕到。結果外界安靜平淡,房裏出了不小動靜,滿是殺意。


    他這剛猶豫等待半天猜測變故,一狠心移到門口就裝上蕭醉泊出門。


    這下好了,裏外講不清,他冤啊!


    蕭醉泊的疑性大全府皆知,七二都做好赴死準備了,低著頭等待處決,卻等到一場空。


    蕭醉泊看看七二,隔著房門看看安以墨,緊接著一聲不吭就走了。


    壓迫貼著七二身邊過,摸不著頭腦,轉息就聽到一句「看好他」。


    不明不白,不能無視,總之性命暫且無虞。


    膽戰心驚的後半夜格外平靜。


    酣甜的一覺醒來,靠牆的內側不出所料空空蕩蕩。安以墨不見失落,神采奕奕不自覺點頭。


    適應需要時間,最起碼嚐試的一步成功邁出。


    洗漱完畢著七二去找蕭醉泊準備早餐,順帶著一問才知,昨晚剛過子時蕭醉泊就睡醒起來了,滿打滿算三小時,真行。


    蕭醉泊那方似乎等待著他醒後的邀約,應得爽快。源於安以墨不滿一周的臨時起意,出人意料地成了蕭醉泊固定改變的日程之一。


    本人用意不在此,隻當是每日碰頭試探的好藉口,深知蕭醉泊死性的上官朔和魏武嘖嘖稱奇嘆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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