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無果,002號在這個時候出乎意料的強硬。


    池南星感到意外,眉毛一點點皺起來,狄司則肯定,如果他的動作慢一點,巴塞卡大概會馬上爆發,他隻好加快速度。


    銀色的連體衣被撕開,堆疊在腰際,指尖碰到的傷口又冰又冷。


    池南星一點點後仰,為了緩解疼痛,後撐著手臂,胸膛輕微的起伏,看著狄司,好像在看一隻在他身上忙碌的小狗。


    “我要把碎片拔出來。”


    “不然呢,留著給我授勳麽?”


    狄司噎了一下,他在淩亂的醫療箱裏找了好一會兒,麻/醉/槍的針頭已經破碎,根本不能用。


    其他單薄零星的物品,無論是功能還是療效,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根本是空蕩蕩的。


    他深唿吸一口氣,懊惱地搓搓腦袋,忍不住罵道:“巴塞卡,你的醫療係統是小孩子做的嗎?”


    池南星掀起眼皮看了看他,抬起軍靴,踩在狄司的胸膛上用力點了點,冷冰冰地說:“我不需要任何醫療援助。”


    事實上,他的愈合能力遠超旁人。


    狄司抱著胳膊嘲笑:“對對,所以剛才痛到昏過去的人是我嗎?巴塞卡。”


    池南星麵色不善,但是這副含著怒火,卻無話可說的樣子讓狄司心情沒那麽糟糕了。


    他手指翻了翻醫療箱,從裏麵扣出破掉的麻/醉/槍,像對朋友似的拍了拍。


    好在還有你,他嘀嘀咕咕,抬頭喝了一口凍掉舌頭的麻醉液,然後像舍身就義的英雄一樣,欺身而上。


    一隻冷冰冰的,充滿暴戾之氣的手掌擋住他的臉,陰森森道:“你做什麽,滾開。”


    狄司含著東西,沒法說話,他簡單粗暴地拍掉巴塞卡的手,似乎被麻醉液凍得沒辦法思考,把他整個人都壓在駕駛座上。


    巴塞卡的攻擊毫無預兆,幾乎下一秒就能一拳揍飛狄司,但他此時受了傷,戰鬥力大打折扣,製服他的人又是002號,幾乎沒有什麽懸念。


    狄司刷地脫掉背心,綁住巴塞卡的手腕,他早就知道這家夥不肯老實,先聲奪人。


    衣服打鬥間已經撕扯開了,銀色的的連體衣持續下滑,露出人偶希臘雕塑一樣的身材。


    他眼神冰冷,克製不住殺氣,漾起冰藍色的海潮。狄司嚴肅地湊近他,低下頭,毛絨絨的發茬癢癢的貼在修長的脖頸邊。


    這不識好歹的混蛋!


    狄司低頭,傷口未曾愈合,流淌著鮮血,他用力一咬,尖銳的虎牙咬破了那塊麻木的皮膚,冷凍麻醉液從那裏的皮膚一點點滲透進去。


    劇痛得到了緩解。


    池南星的睫毛微微顫抖,他抬起頭,感覺到肩膀上溫熱的鼻息,溫熱濕潤的觸感,一下一下,伴隨著輕微的,尖刺一樣的疼痛。


    “別碰我,髒東西。”


    狄司險些氣笑,他舌頭頂了頂幾乎沒感覺的口腔,苦到沒有知覺:“就你幹淨。”


    他報複似的在那人的肩膀上咬了下,接著神色一厲,麵不改色的一下子拔出鋼板,溫熱的血液飛濺到巴塞卡的臉上。


    時間靜默兩秒,狄司恍然未覺,止血,消毒,包紮一氣嗬成,繃帶纏的平整又光滑,還惡趣味的打了個萌萌的蝴蝶結,就像包裝一個小禮物。


    “狄司。”


    這聲音幾乎能把火焰凍結。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用死亡視線凝視他,狄司沉默兩秒,以為他很在意,就伸出手,粗魯的擦了擦他的臉,安慰道:“好了,好了,幹淨了。”


    拇指陷入臉頰,摸起來冰冰涼涼,意外的柔軟。


    巴塞卡愣住了,眼睛微微睜大。


    觸摸他的手修長有力,指腹粗糙,溫暖又滾燙,像貼上了一塊被火烤的熱烘烘的石頭,他下意識躲避。


    狄司奇怪的看著他,聲音帶著疑惑:“有那麽痛嗎?”


    池南星一把打開狄司的手,每個字都擲地有聲:“我就應該讓你死在宇宙裏。”


    狄司無語,嘴角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毫不客氣的反嗆:“那你等下次吧。”


    池南星:“……”


    主角他變了,他不是當初說一句就會炸毛的小狗了。


    一點也不可愛。


    中控室內,忽然響起了一道夢幻的機械女音。


    “小尼尼,正前方有一顆矮行星,檢測說明,穿過它,可以采集一些能源返航。”


    話題徒然翻轉,兩個人視線相接。


    狄司震驚:“小尼尼?”


    池南星打開亂七八糟的控製台,查看星圖:“矮行星?飛過去。”


    狄司靈魂出竅一樣:“小尼尼是誰?”


    池南星:“離它有多遠,能夠定位到星艦嗎?”


    狄司:“巴塞卡尼尼?”


    池南星:“打開偵查係統,根據蟲巢的位置,掃描附近的點位。”


    溫和的機械女音忽然插進來,非常友好:“正確來說,全稱是巴塞卡尼尼萊恩,尼尼是中間名。”


    阿爾忒彌斯說完,空氣忽然陷入了沉默。


    受損嚴重的銀色機甲駕駛艙內,狄司若有所思的看著巴塞卡,而人偶似的青年,則緩緩握住射線武器。


    狄司舉起雙手,知道巴塞卡被惹毛了:“我什麽也沒聽到。”


    池南星冰藍色的眼睛十分駭人,幾乎是從頭到腳的陰沉下來,他好像認真考慮了一遍怎麽殺人,卻礙於目前的危機,不悅地鬆手:“最好是。”


    狄司:“……”


    兩人暫時休戰,共同奔赴那顆小行星。


    狄司負責收拾亂成一團的中控室,他似乎天生就有讓每樣物品都有條不紊的能力。


    暴露的能源線,斷裂的推進器手柄,破破爛爛的內壁,他光著線條緊實的臂膀,皺著眉頭對著一團亂的地方敲敲打打,縫縫補補。


    暗掉的燈光閃了閃,重新亮了起來。


    他叼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營養棒,在嘴裏嚼的嘎巴嘎巴響,池南星覷他一眼,他就聳聳肩膀,咬下一半遞給他:“要吃嗎?”


    池南星拒絕的話還沒有出口,手裏就被塞了小半根食物,細心的撕開了整個包裝。


    狄司蹲下身在控製台下麵摸索,真不愧是神級機甲,找不到一點不完美的地方。


    他找到自己掉落的武器,還勾出來一張小小的方形薄片,狄司開口問:“巴塞卡,這是什麽?”


    抬起頭,銀發人偶麵無表情的含著營養棒,眼神疑惑的看他一眼。


    狄司心跳漏了一拍,他摸摸腦袋,坐到主駕駛:“差不多了,我們出發。”


    池南星的精神有些疲倦,按理來說不應該,或許是受到了蟲巢的影響。


    他微微合目,無聲的退坐到一邊,將機甲的駕駛權利暫時交給了狄司。


    狄司第二次駕駛阿爾忒彌斯,拿出了頂級機甲駕駛員的素養。


    即使阿爾忒彌斯受損,他依然能夠平穩地銜接操作。


    “能把它交給我嗎?”


    一道溫和的機械聲,狄司愣了下,看向那張方形薄片,見巴塞卡沒有阻止,就將碟片推到了控製台出現的卡槽裏。


    片刻之後,中控室裏響起了飛揚的歌聲,讓人的心情不知不覺變得愉快起來。


    狄司忍不住笑了聲,跟隨著音樂敲打著節拍。


    機甲在黑漆漆的宇宙裏飛行,池南星看到了一片瑰麗的小小星雲,恆星散發光芒,紅褐色的矮行星無聲的旋轉著。


    災厄之月穿過大氣層,飛入這顆矮行星。


    這顆星球上百分之九十九都籠罩著風暴,探測器反饋的信息,陸地常年籠罩在可怕颶風中。


    目之所及,是一片絢爛到極致,飛閃著電弧和塵沙的狂暴之風。


    壯麗,宏大。


    一切文字都難以描述的危險與震撼。


    阿爾忒彌斯卻在其中如履平地,吸收著颶風帶來的水分和能源。


    池南星看得很入神,忽然身上一暖,身上多了一件軍服外套。他偏過頭,駕駛著機甲的狄司目不斜視,坐得挺拔端正,高挺鼻梁下,眉毛的走向飛揚桀驁,十分冷酷。


    池南星的目光很輕,總透著冷冷的嘲諷和傲慢,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狄司拉開推進器,間隙悄悄瞥了機甲平滑的鏡麵。


    鏡麵反射著巴塞卡的影子,銀發藍瞳的青年安靜地蓋著軍服外套,手指搭著操作台,目光專注地看著機甲反饋迴來的風景。


    狄司心裏微鬆,悄悄看了眼他的嘴唇。


    明明極度的刻薄,傲慢,混蛋,自大,親起來卻是甜甜的,很柔軟。


    他走了下神,清醒後操作著機甲往風暴更深處飛去。


    他穿過颶風,掠過陰沉冰冷的水麵,衝上雲霄,飛過這顆星球最美最絢麗的地方。


    第16章


    狄司專心的駕駛機甲,這裏拍拍,那裏摸摸,阿爾忒彌斯是完美的人類造物,即使遭遇蟲巢,仍然不死,核心並未受到損傷。


    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擁有近乎不竭的,神明一樣的強悍,與自由行走星海的能力。


    他叼著半截營養棒,放鬆的倚靠著駕駛座,一手控製方向,一手查看星圖。


    他心裏迅速計算出星艦的點位,算好了返航的時間,正打算告訴巴塞卡,忽然肩膀一沉,銀色的碎發絲綢一樣冰涼,撒在赤/裸的肩膀上,癢癢的。


    狄司一愣,他低下頭,肩膀上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音。


    那混蛋的家夥失血過多,合著銀色的眼睫,靠在狄司的肩膀上睡著了。軍服蓋住了他小半張臉,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精細的眉眼。


    他臉色冰冷,眉眼皺起,即使在睡夢中看上去依然冰冷強悍,十分不好招惹。


    但狄司完全沒有注意到那些,他隻是知道巴塞卡睡著了,小時候經常有弟弟妹妹靠著他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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