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號已到達點位……”


    狄司碰了碰耳麥,淡聲:“02號收到,請原地待命,不要離開,完畢。”


    他去哪兒了?


    狄司握了握拳頭,片刻的猶豫之後,仍然放心不下,在原地留下了一個錨點,飛離了自己的點位,去尋找他。


    池南星眼前是漆黑的宇宙,沒有聲音,亦沒有光線,戴上特質的眼鏡,才能分辨出飛來的隕石,這神奇的體驗讓他感到異常的有趣。


    他第一次駕駛機甲,一切卻異常的順利自然。


    那道久遠夢幻的女聲明明是機械合成,卻讓池南星覺得莫名溫和:“阿爾忒彌斯聽從你的召喚。”


    池南星說:“你可以主動說話?”


    女聲迴答:“是的。”


    池南星輕輕撫摸著銀色的操作台,空氣裏的氣味也如同冰雪,有種冷肅的感覺。


    他垂下眼睫:“阿爾忒彌斯,我要到蟲巢邊緣去。”


    第13章


    蟲巢意味著死亡,人類本應避之不及。


    “阿爾忒彌斯能知道為什麽嗎?”


    “嗯?因為我需要。”


    機甲裏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音。


    池南星覺得它在思考,這想法有些好笑,機甲也會有自己的情緒嗎?


    沒有過多久,那道溫和的機械音迴應了池南星:“阿爾忒彌斯願意幫助你。”


    “很好,那麽出發吧。”


    池南星沒有廢話,他冷酷的活動了一下雙手,輕輕搭上銀白色的控製台,打開控製中心,輸入指令,一點點解鎖,將這架機甲的性能全部打開。


    銀白色的亮光鋪滿駕駛室,它懸停在宇宙中間,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狩獵女神優雅,冰冷,強大,駕駛它的人亦將它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


    它飛向漆黑的蟲巢,奔赴死亡之旅,卻沒有一絲的畏懼和猶豫。


    係統滋滋的電流聲響起:[我以為,你不會這麽做]


    池南星挑起眉梢:[哦?為什麽]


    係統:[因為從行為上判斷,你似乎並不支持毀滅人類的做法]


    池南星點頭,理所當然:[是啊,能做出綠洲這樣遊戲的人不存在這個世界上,我會覺得很可惜的]


    係統沉默片刻,發出疑問:[我無法理解]


    池南星笑了笑:[以後你會明白的]


    他沒有詳細解釋,手指在操作台上翩飛如蝶,精準優雅的躲避飛來的隕石:[你看過巴塞卡的故事嗎?]


    係統:[沒有]


    或許是覺得不太好意思,滋滋的電流聲響起,機械聲冰冷地說:[很抱歉]


    池南星專注地看著前方,淡淡的抬起嘴角:[不,沒有關係,那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滋滋滋


    機甲裏傳來斷斷續續的電流聲。


    “巴塞……你……哪裏……我是……司……”


    “在……哪裏……”


    池南星皺眉,他迴望漆黑的宇宙,沒有發現任何機甲的身影,按理說,這個時候男主正在疏散學員,顧不上他才對。


    時間來不及了,而且蟲巢的邊緣太過危險。


    池南星默然片刻,沒有迴答,選擇獨自冒險,他和阿爾忒彌斯將要靠近那顆漆黑行星。


    機甲發出紅色的提醒,內部的數據紊亂,巨大的引力幾乎要把機甲扯碎。


    池南星看到了星球表麵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坑。


    蟲巢很安靜,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沒有一絲綠色,隻有無盡的黑暗和荒涼。


    在這裏,時間和空間似乎都被扭曲了,一切都變得如此陌生和不可預測。


    池南星感受到某種莫名的吸引,那聲音一直在唿喚他,這種強烈的悸動讓他不適的皺眉。


    在人類的研究中。


    蟲族一直帶著死亡的母星,在宇宙中流浪。


    它們不會離開母星,奴役見到的所有生命,掠奪一切資源,隻為複原它。


    和目的單純的蟲族比起來,人類虛偽的團結,太過混亂和脆弱,如果有一天,蟲巢如果能夠精準定位人類的星球,吞噬了龐大的生命體,或許能建立新的文明。


    阿爾忒彌斯正是這樣一具,可以作為超級終端發射信號,卻不受宇宙風暴影響的機甲。


    在巴塞卡狂妄大膽的計劃中,他所質疑的世界,會在阿爾忒彌斯帶著蟲巢降臨時,迴歸漆黑和單純。


    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


    用一直陪伴他的神級機甲作為了代價。


    池南星覺得很可惜,他撫摸著光滑冰冷的操作台,低沉地聲音讓人覺得溫柔:“阿爾忒彌斯,這或許是你最後一次和我並肩作戰,你……有什麽願望嗎?”


    銀白色的機甲內部,中控係統閃爍著危險的紅芒。


    “我的願望?”


    池南星說:“是的,你有嗎?”


    空氣沉默了片刻。


    阿爾忒彌斯的迴應親切又禮貌:“希望有一天,你能獲得人類意義的快樂,永遠”


    池南星握著推進器的手指停頓,冰藍色的眼眸折射著無機質的光芒。


    巴塞卡大概一直不能算上真正的人類,這個問題他無法迴答。


    “時間到了,阿爾忒彌斯。”


    那道久遠夢幻的機械女聲迴答:“我的榮幸,阿爾忒彌斯聽從你的召喚。”


    “十秒之後,我會駛向蟲巢。”


    “請你安全返航,小尼尼。”


    池南星沉默片刻,將手掌輕輕貼在操作台上,仿佛一個短暫地擁抱:“再見。”


    阿爾忒彌斯溫和道:“再見。”


    藍色的推進焰照亮了銀色的機甲,巨大的黑色星球露出一彎輪廓,仿佛墓地的顏色。


    狄司在星艦附近尋找了很久,都一無所得,他對巴塞卡所知很少,無法猜測他到底去了哪裏。


    “混賬,”狄司咬牙切齒,這太危險了,即使巴塞卡駕駛著災厄之月,也很容易迷失在宇宙中。


    他氣憤巴塞卡的莽撞和不告而別,本來準備返航。


    可是推進器拉到一半,又停在半路,他錘了下操作台,操縱著機甲掉頭。


    除了他,沒人能追上災厄之月。


    如果他也放棄尋找,那麽巴塞卡的處境就會非常危險。


    狄司並不想看到這一幕,他用力握著推進器,氣到爆粗口:“再找兩個點位,還不出現,巴塞卡你這混蛋就去吃屎!”


    狄司的速度很快。


    他的機甲也是普通機甲,但是做了一點小改造,屬於裝備太次硬生生用實力彌補。


    但是兩個點位找完,巴塞卡依然沒有出現,狄司的心情一下子跌到穀底。


    他想起登機口那一幕,銀色機甲華麗地切割了隕石,救下星艦。


    強悍,冰冷。


    如同一切非人類事物,摒棄了弱點,有種極致暴力美學的美感。


    那樣的人可能遇到危險嗎?


    狄司注視著漆黑的宇宙,但或許正是因為太過強大,才會陷入危險,因為弱小的同類,一直被保護在高大者的身後。


    狄司無法放棄尋找。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那張古怪的科學夫婦圖片,意義不明的訊息。


    那兩個人好像是巴塞卡萊恩的父母。


    狄司試探著打開空間定位圖,綠色紅色相交的線條提示著一個個點位。


    [0703  蟲巢  尼尼]


    坐標,點位,0703是蟲巢的空間坐標?


    難道巴塞卡在這個坐標點附近,狄司陷入頭腦風暴,一時理不清楚頭緒。但強烈的戰鬥直覺和預感,告訴他這很可能是正確答案。


    巴塞卡這個瘋子!


    狄司將推動器拉滿,朝著那個點位加速飛去,他腦海裏第一個想法不是放棄,而是隻有我能做到,我要去把他拉迴來。


    池南星安靜地坐在駕駛位,雙手交疊,目光平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蟲巢。


    他的腦海裏此時浮現出了一些記憶,讓他像故事一樣沉默的迴想。


    巴塞卡有一個漫長的童年。


    或許因為是違規的基因篩選人緣故,他嬰兒的時候就能夠儲存自己的記憶。


    他記得有一扇白色的門。


    一對夫妻把他交給星聯邦的實驗中心的科學家,簽字,握手,氣氛和諧,他們把巴塞卡留下,再也沒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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