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霞光,猶如一隻神奇的巨手,徐徐拉開了柔軟的霧帷,整個大地豁然開朗了。


    如畫風光盡收眼底:田野一條條銀渠縱橫交錯;山崗一道道淩空飛架的渡槽,把個個山塘水庫串連起來,仿佛銀練串珍珠,佩戴在這繽紛斑斕的大地;一隻隻橫跨藍天的飛鳥,縱橫向遠方。潔白如帶的白雲,像琴弦般日夜彈奏著豐收的樂章。


    這裏是晉西南安寧的土地,即使戰火紛飛,整個中國都陷入了烽火硝煙之中,這裏依然十分安寧。像是隱居在世外的桃源,任憑風吹雨打,它自巍然不倒。


    吉縣,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在戰前隻是不起眼的小城市。可當國民政府委任的晉綏公署主任閻錫山來到這裏後,這座小小的縣城就不在平凡。


    吉縣四處都是繁榮的村莊;村莊附近是茂密的果園,樹下都是蓋著草頂的蜂房。大路兩旁是一片種著各種穀物的田野。


    風兒時時把那海洋般一大片碧綠的穀物吹得傴下身子,毛茛花的藍色苦冠,淡紅色的野罌粟,象無際的星星似的閃耀著。


    在田野的遠處,是一片老遠看去黑魆魆、但又沐浴在陽光中的森林;處處都有潤濕的牧場,長滿了草,鳥兒繞著灌木林飛翔;接著又看到有房屋的山岡;再過去又是連綿的田野;放眼望去,這裏不但是一片富庶之地,也是一片安寧和幸福的樂土。


    閻錫山來到這裏後,把這裏完全打造成了一片樂土,人間仙境。這裏充斥著無憂無慮,這裏充滿了對生活的希望。


    大街小巷布滿作坊和商號,招牌五光十色,客棧、飯鋪、茶莊、成衣鋪、溫泉澡堂、當鋪、煙館、賭場、妓,院……凡大地場有的,這裏一應俱全。


    這裏的集市也是附近最大的交易地,山貨、海鮮、菜蔬、幹果、糧食油料、牛馬豬羊,無一短缺,從四下村子來趕集的人熙熙攘攘,尤其逢年過節,大街上如同趕山會般熱鬧非凡。眼下莊稼人正忙於春耕,集市清淡多了,來趕集的多是老人和女人。


    吉縣城內,最大的一座四合院便是綏靖公署的辦公所在,也是閻錫山這幾年來的常用居所。


    自從日軍占領了太原後,他長期居住在此地。中間也有幾次因為日軍南下,他不得不逃到陝西去避難。但是迴來後,他仍然選擇了住在此地。


    此刻,巨大的庭院內外戒備森嚴。全副武裝的士兵目光陰冷的站在陽光下,如同一尊尊地獄前來的殺神,讓人望而生畏,更是滿臉痘寫著生人勿近的字樣。


    閻錫山的綏靖公署辦公廳內,紅潤麵龐的閻錫山坐在首席之上,他的左右下首分別坐了兩人。都是普通的商人打扮,看起來並不出奇。但從他們那正襟危坐的坐姿就可以分辨出,他們絕對是軍人出身。


    閻錫山砸吧著嘴,尋思了半天後才緩緩的對坐在他右下首那個八字胡的男人說道:“請轉告畑俊六先生,隻要他提供的物資到位了,他所要求的一切,我都會答應的。”


    那個八字胡的男人點點頭,微笑道:“閻先生曾是我們大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材生,並且還和板垣征四郎將軍也是同學。畑俊六長官特別囑咐我,一定要尊敬向您這樣的前輩。在您的身上,我們可以學到非常多的東西。”


    “畑俊六長官說了,那五十個團的全新裝備很快就從日本國內運來,目前已經在路上了。之前太原繳獲的一切,已經全部被新成立的解放軍給奪走了,所以無法奉還,隻能用這些裝備來換取閻先生的原諒,還請您諒解!”


    八字胡身旁的鬼子用生硬的中國話緩緩說道,語態懇切,像是生怕閻錫山不原諒似的。


    閻錫山哈哈一笑:“雖然板垣征四郎這個混蛋奪走了我的山西,但是我這個人是非常念舊情的。對於日本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歡,既然畑俊六先生這麽慷慨,我要是還不答應他的請求,那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啦!”


    八字胡立即接口道:“是啊是啊!我們已經和閻長官您和平共處了這麽久,一直沒有互相侵犯過對方。可要是等解放軍一來,他們才不管閻長官您是土生土長的山西人。他們要充公土地,沒收地主財產,像閻長官您這樣的人,是解放軍重點打擊的對象。所以趁著這一次,我們前後夾擊,徹底消滅解放軍。畑俊六長官說了,太原還歸您來管理,算是我們大日本皇軍對閻長官仗義相助的報酬。”


    閻錫山麵上露出了貪婪之色,嗬嗬笑道:“那就一言為定了,我期待著和你們的合作。”


    半小時後,四個形跡隱秘的日本人從晉綏公署的後門出去,那裏早就等候了好一些鬼子的便衣,護送著四人快速的離開了吉縣。


    晉綏公署內,閻錫山看著剛剛日本人送來的裝備清單,臉上露出了冷笑。他收起了之前對待日本人的那副貪婪的神色,眼裏跳動著狡猾的光芒。


    “閻長官,昨天是老蔣派人來,今天是日本人親自來,還許諾了五十個團的裝備。看來,他們這次是真下血本了啊!”閻錫山的得力愛將趙承綏在一旁說道:“老蔣還親自給您打了電話,許諾給我們晉綏軍兩個師的美軍裝備。他的用意,很險惡啊!”


    閻錫山冷哼一聲:“我信奉中庸之道,以和為貴。日本人來山西這麽久,我卻一直能周旋其左右,致使戰火無法燒到晉西南地區。老蔣現在讓我去進攻如日中天的解放軍,用意那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閻錫山眼中透出寒芒:“老蔣一直想削弱中,央軍以外所有地方軍的勢力,正愁沒有機會呢,現在終於讓他找到了。”


    “讓我和解放軍去拚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坐享其成?沒門兒!我閻錫山可不是那種三歲小孩,給兩顆糖就去幫他賣命!”閻錫山氣憤的說道。


    “可是,新軍和犧盟會現在和解放軍走的很近啊!要是我們不采取措施的話,他們很快就要並入解放軍了。而且解放軍抗日的勢頭這麽高,全國人民都擁戴他們。若是我們不能加以打壓的話,以後我們根本就無法再山西立足了。”趙承綏憂慮的說道。


    新軍和犧盟會都是早年閻錫山建立的抗日激進組織,由薄一波等人擔任領導,下轄的軍隊超過了五萬人,並且有相當強的戰鬥力,並不比晉綏軍差上多少。


    因為這些人都是山西各地積極抗日的學生和知識群體組成的抗日力量,所以當他們受到了早年八路軍的影響後,紛紛對八路軍以及共產,黨生出了好感。


    開始的時候閻錫山需要這些武裝幫助他抗日,並沒有過多的組織。


    可後來隨著他漸漸的要和日本人妥協,以中庸之道保全他現有的一切。新軍和犧盟會都對他產生了不滿,並且積極的向八路軍靠攏,這引起了閻錫山的猜忌和不滿。


    閻錫山擔心自己的地位不穩固,於是便發動了反,共的軍事行動。可惜新軍和犧盟會及時警覺,才避免了一場災難。


    但從那以後,雙方已經產生了芥蒂。八路軍和共產,黨是閻錫山在山西站穩腳跟的絆腳石,新軍和犧盟會成了無法甩掉的雞肋。閻錫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到底是要和日本人反,共!還是按照他的中庸之道,繼續保持求和為貴。


    “他們這就是抓住了我的命脈啊!”閻錫山惆悵的說道。


    “那..我們真的要和日本人合作嗎?如果真那樣做的話,會被國人給罵死的!老蔣可以坐在後方偷笑,不管如何,他都坐享其成了!”趙承綏說道。


    閻錫山思考了許久,嘴角突然露出了冷笑:“日本人給什麽咱們就收著,老蔣送什麽咱們也別客氣。出兵照樣出兵,但不一定我們非要打啊。裝裝樣子,走走形式就行了。該怎麽打,那是日本人和老蔣的事,跟咱們沒關係!”


    閻錫山的話說到這兒,眼裏突然跳動一絲狡黠的光芒:“不過要是解放軍頂不住了,咱們也就別客氣了。能撈多少好處就撈多少好處,畢竟咱們都是中國人,也別全便宜了小鬼子,不是嗎?”


    南京城中,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內。一間普通人絕對無法來到的密室裏,畑俊六站在黑暗的陰影中,直視著坐在他身前的一個男子。


    這樣的畫麵在任何時候都絕對不會出現,一位日本的陸軍大將,馬上就要提升為元帥的高級將領,竟然站著,而他對麵的人毫無要站起的意思,坦然的看著畑俊六。


    能有如此待遇的人,整個日本也不會超過十個人。除了一些終年不出門的顯赫世家的宗主外,沒有人能讓畑俊六表現的如此渺小。


    “你準備好了嗎?”畑俊六淡淡的問道。


    “從我被訓練出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準備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音調如同金石敲擊,充滿了質感。


    “他已經幹掉了你手下的三個小隊,你要清除的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畑俊六冷冷說道。


    “一般人,也不會讓我出動了!”椅子上的男人微笑著說道:“放心,我知道他有多厲害,早就有人告訴過我了!我倒是真想會一會這個對手,想想就讓人很興奮啊。”


    一股強大的殺氣驟然從這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上散發出來,整間密室的溫度似乎在瞬間陰冷了許多。


    畑俊六朝他點點頭,轉身離去:“準備好了就出發吧,製定好一個嚴密的計劃來。我們,不希望他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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