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來臨又悄悄離開,當黎明不知第幾次到來後,九溪兩人還各自在那兒搗騰。


    於是在突然有人找來,還默默在他們身後站了好久時,這兩人卻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當然了,要不是因為他身上有九溪和商堯給的玉簡,估計他才剛踏進這片區域一步,就會被兩人發現了。


    哪可能再這麽無知無覺的背對著他?


    “你們倆到底在幹嘛?還要晾我多久,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楚傾?”


    “你什麽時候來的?”


    要說麵子大,還是楚傾的麵子大,九溪和商堯這會兒在他一句話下都停住了快魔怔的狀態,轉身看向站在中間的人。


    楚傾沒好氣道:“不是我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這鳥不拉屎的偏僻地兒看你們。”


    商堯登時就被氣笑了,“你不愛來就別來啊,現在身份高貴了,所以拽起來了是吧?”


    楚傾鼻孔朝天一抬,“你知道就好。”


    商堯:……


    九溪:……


    接下來就又是一場血淋淋的毆打畫麵。


    要說這點九溪還是挺佩服楚傾,明明就知道自己不是商堯的對手,但他在作死這件事上卻是十匹馬也拉不迴的那種,硬就是要去招惹商堯。


    這不,又被揍了吧。


    在商堯手下,楚傾連五個迴合都沒撐下來就又被打趴下了。


    “小樣兒,以為成功凝結出上品丹相就能到處橫著走?”


    商堯獰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知道不,這天下的能人可多著呢。”


    楚傾卻頂著一臉的鼻青臉腫,自信道:“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打贏你的。”


    “嗬嗬~~”


    商堯用一聲極其明顯的譏笑,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楚傾一怒,頓時又撲過去準備和商堯大打出手。


    至於結果怎麽樣,那真是再顯而易見不過,反正九溪是捂著眼不忍再看,直接轉身繼續去弄自己的陣法和禁製了。


    其實在這一道上,她也是不怎麽出彩的。


    隻不過比起煉丹來說,陣法她還是要好上一些的,而且因為這些年一直在研究琉璃釘上的封印與禁製的關係,所以在陣法一途上,她比起以前還是進步挺大的。


    如果這被曾經拿著大棒追著她,要她為一個基礎陣法都學不好而受罰的人知道。


    他說不定會喜極而泣呢。


    九溪有些想發笑。


    這會兒再看那些密密麻麻,仿佛一點頭緒都沒有的禁製時,突然就覺得它們好像也沒有那麽難攻克了。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另一邊終於是安靜了下來。


    商堯和愈發鼻青臉腫的楚傾過來了。


    看著他們倆,她也是無語的很。


    但有什麽辦法呢,這兩人就是愛粘在一起。


    而且是那種分都分不開的。


    以前九溪也勸過楚傾,讓他別總是這麽作死,別去挑釁商堯,別老到商堯麵前顯擺,可他就是不聽啊。


    還在龍骨宗時,因為他的身份,能認真跟他切磋的人其實根本不多,九溪他們沒進內門時,更是幾乎沒有,不然楚傾也不會有那段自己現在想來都頗覺羞恥的歲月了。


    而在無極峰一事後,他那段時間是發了瘋的想提高修為。


    商堯就那麽恰好的卡在那個點出現。


    通過商堯,楚傾再一次麵對了自己的實力到底是怎樣的。


    並且在和商堯毫不客氣的“切磋”中,他也驚訝的發現自己的修為居然有所增長。


    因此就算到了現在,楚傾還是會時不時的就去挑釁商堯,作大死,之後自然被揍得也不清。


    尤其是在楚傾的修為有瓶頸時,那更是作死高峰期。


    有時候連商堯都恨不得繞著他走,被煩得啊。


    反正這兩人的孽緣九溪是不準備再管了,任他們去吧,商堯也是有數的,不可能真傷了楚傾的根基。


    雖說愛好挨揍什麽的,說出來都嚇人,不過要是能提高修為,九溪……


    趕緊幹咳兩聲,清了清喉後,九溪看向他們倆,“怎麽,切磋完了?”


    “嗬嗬~~”


    商堯陰陽怪氣的冷笑兩聲,“那是自然,反正切磋結果從來都一樣。”


    楚傾登時就怒了,他可不承認這句話,不過九溪卻忽然打斷了他,開口問道:“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在蒼淵上尊座下怎麽樣?”


    “師尊對弟子都很好,就是很嚴厲,但這點和我叔祖一樣,所以我也沒什麽不適應的。”


    楚傾這話才剛說完,九溪和商堯立刻十分默契統一的給了他一個天大的白眼,讓他自己體會去。


    “你們倆這是什麽意思?”


    有人不高興了。


    九溪和商堯卻不理他,隻是說道:“那除了蒼淵上尊呢,其他的師兄師姐們好相處不?”


    楚傾被這問題跳得愣了愣,然後才下意識的迴答道:“還不錯啊。”


    “他們修為都是怎麽樣的?”


    “大多都已經是金丹中境,最低應該就是我了吧。”


    “嗯,還好差得也不太多。”


    “你現在已經是上品丹相的金丹境了,以後趕緊刻苦修煉,爭取把差距拉上去,不然你別占著自己年齡最小就鬆懈了,畢竟你可是凝結出了上品丹相的。


    別人不管對你是期待還是嫉妒,都不可能允許你一直修為墊底的,這點你自己應該最清楚吧?


    有些事,想必我忘了,你也不會忘才對。”


    九溪緊緊的盯著楚傾說道。


    楚傾一愣,然後神色突然就肅穆了起來。


    “放心吧,我永遠都不可能會忘。”


    九溪微微笑了,“那就好。”


    有些事再痛苦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讓它隨著時間過去,就忘了曾經的痛苦。


    兩人這像打謎題一樣的對話,別人根本就聽不清。


    但這個別人要是換作商堯的話,那就又不一樣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兩人是在說什麽他不知道的小秘密。


    隻是在楚傾認真保證了他一定會刻苦修煉,也很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後,商堯就沒再多說什麽了。


    畢竟楚傾現在可是三個凝結出上品丹相的人之一啊。


    這樣的資質,就算放在蜀山,那也是極其了不得的存在,隻看連蕭子規和日桑上尊都親自大駕光臨春緒去招收他為徒一事,就知道了。


    以後他肯定會是萬眾矚目,但也肯定會背負很多關注的壓力。


    但他如今已經走到了一個不能,亦不允許退後的位置。


    他自己得明白那個緊迫感才行。


    畢竟如今九溪和商堯已不在他身邊了。


    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可以立刻發現他身邊的牛鬼蛇神,這個時候就隻能看他自己了啊。


    九溪和商堯沒再多說,但楚傾卻也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一時間同樣也安靜下來,氣氛頓時便顯得有些沉默。


    而原本楚傾離開春緒時,九溪是還沒出關的。


    那天商堯更是連麵都沒露。


    所以那會兒楚傾離別的愁緒真得一點都沒機會醞釀,直接就滿是欣喜的離開了華堂。


    但這時聽到九溪和商堯連番的發問和擔心後,他突然就覺得眼睛裏好像進沙子了。


    原先根本來不及體會的離愁,這時全一股腦的湧了上來。


    三人一時間沒有再說話。


    九溪原本很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可這會兒她突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商堯就更絕,直接轉身麵向小河的方向,就留下了一個背影給他倆。


    九溪:……


    可盡管這會兒她真的是極其無語,但也不能再這麽沉默下去。


    不然她真怕有人要哭出來了。


    雖然楚傾平時的表現是很難讓人想到,但他其實年齡在修仙界裏算很小的了。


    這麽年輕就經曆過這麽多事,有時也會讓九溪和商堯下意識就去忘記,楚傾和他們比,真的還隻是孩子。


    他也還是一個會哭的少年郎。


    “那個,什麽,今天天氣不錯啊。”


    九溪幹咳幾聲,很生硬的轉移話題道。


    這時商堯倒是轉過來了。


    “就是,今天天氣這麽好,不如我們趕緊把這洞府的防禦陣法給搞定吧,不如再這麽拖下去得拖到什麽時候去啊。”


    “對對對,就是這樣。”


    “楚大公子,你還愣在那裏幹嘛,難得屈尊降貴的到這兒了,不如也來幫一把吧。”


    九溪和商堯根本不給楚傾繼續醞釀傷心的機會。


    駕著他就直接拖去當苦力了。


    一會兒被拖到九溪那邊幫忙參考禁製布列,一會兒又被拖到商堯那邊參考最外層的幻陣。


    簡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他想沉浸在傷心裏也不可能了,畢竟這兩人是真把他當苦力在用啊,到了最後他都想直接跟他們拚了算了,但幸好最後還剩一點理智在。


    所以他隻是癱倒在河邊不願意動了。


    九溪和商堯見狀也不勉強他。


    他們兩人也已連軸轉了幾天幾夜,現在就算還沒到極限也該休息一會兒才行。


    於是三人都在小河旁安靜地聚在了一起。


    天邊斜陽已夕,落霞滿天,夜幕即將降臨,而這也是楚傾該離開的時候了。


    其實他們都懂。


    恐怕這是三人少有能齊聚的時刻了,畢竟現下楚傾已經拜在蕭子規座下,且他現在的身份也不準他偷懶。


    他必須用比以前更無數倍的努力去修煉。


    這樣才能不給他師尊讓別人有口實的機會,說上尊眼光也不怎麽樣,居然還降貴紆尊的親自去收這種徒弟。


    楚傾背不了這個罪名,也不可能讓他師尊受這種口實。


    所以他隻能拚命的去證明自己。


    以後他們不在一個主峰裏,恐怕連見麵都困難了。


    誰隨便一個閉關都是幾年幾十年就這樣過去掉,再見麵時誰能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


    可這樣的離別卻沒人主動提起。


    楚傾在走的時候,他們也還是一樣的說笑。


    隻不過在大家都背對背時,難過還是浮現在了臉上。


    修仙這一途啊,終歸教會了所有人的第一課,除去殘酷之外,就是人生無處不在的離別了吧。


    明明是一起出發是人,也不可能一起走到最後,很多人在半路時就被迫下車。


    從此各分東西,天涯海角再無複相見。


    太陽不會為任何事停留的依然準時落下了地平線,天地之間瞬息被黑暗籠罩,而這時也忽然就有幾道流光劃破天空,驚醒了許多已沉睡在黑夜之中的人。


    其中正在華堂裏修煉的玉嬛就突然睜開眼。


    沒有驚動任何人,她趕忙順著流光的方向就趕了過去。


    “上尊。”


    “哦,是玉嬛啊,你怎麽過來了,是來見你師父的嗎?”


    “不是。”玉嬛斟酌道:“是上尊上次提到的那個弟子,她已經成功突破金丹境了。”


    “哦?”


    上尊剛感興趣的想問那弟子現在在哪兒時,天邊突然又有一道流光劃破虛空。


    並且隨之而來的還有無邊的咒罵之聲。


    敢這樣對金仙上尊破口大罵,簡直是超越了想象,但玉嬛卻隻是在開始嚇了一跳後就平靜下來了。


    “沉羋你這老不死的,敢搶老夫的徒弟?我和你不死不休!”


    淩厲的氣勢刷得就朝玉嬛這個方向衝了過來,盡管她知道這肯定不會傷害到她的,但心底還是不可抑止的涼了一片。


    但等到她從愣神裏醒來後,就隻能見到身後天空裏有兩道恍若蛟龍的流光糾纏在了一起。


    玉嬛已經是元嬰境修士了,可她此時依然看不到兩位尊者對招的絲毫軌跡。


    太快了,快到入目的隻有兩道光痕。


    而她要是用靈力凝聚在眼睛上想去窺探的話,那眼睛肯定就要受到重傷了。


    所以玉嬛很有自知之明的壓製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敢僭越,就隻是小心翼翼地找了個角落站好,等到兩位尊者總算打鬧完了後,她才敢大聲一點喘氣。


    “葉老鬼,你有病啊,我什麽時候搶你弟子了?”


    “呸,奸詐狡猾無恥之輩,你明明就知道那五靈根的弟子是我看重的,你還橫插一腳想收她為徒,你這不是在搶我弟子?”


    “笑話,難不成隻要是你葉陽羨看中了的別人就不能同樣中意了,你臉咋那麽大呢。”


    “……”


    葉陽羨這位金仙上尊看來也是個暴脾氣啊。


    或許該說,尊者們就沒有幾個是脾氣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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