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在淩霄殿嗎?”


    但楚傾卻沒時間和他解釋,隻是著急問道。


    當值弟子懵懵懂懂地點頭,然後也忘了攔住他,讓他等著通報,隻是呆愣愣地看著楚傾又一路往淩霄殿疾馳而去。


    “師父!”


    人未到,聲先到。


    寧西長老皺眉抬眸,看著楚傾背了一個人就這樣瘋跑上來,“何事如此慌張?”


    楚傾粗喘著小心翼翼地把屈茝放下來,然後就對他師尊著急道:“師父,你救救他。”


    寧西長老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在楚傾即將受不住時才低頭望向躺在地上的屈茝,手掌不過輕輕一拂,比起剛才九溪那不知要雄厚純淨多少的木靈力就揮灑而出。


    屈茝微弱的唿吸瞬間平穩下來。


    人也立即紅潤起來,躺在地上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楚傾見狀,立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站起來。”


    但寧西長老淡淡一聲,楚傾又嚇得立馬起身立正站好,“是,師父。”


    寧西長老:“到底怎麽迴事?”


    楚傾神色登時就有些尷尬,可他還是把剛才發生在修羅堂的事一五一十都說了一遍。


    門外天色漸漸黯淡,九溪可沒有楚傾那麽土豪,一路上緊趕慢趕仍是在半個時辰後才追到淩霄峰下。


    “師兄,楚……楚師兄剛剛有來過此處嗎?”


    當值弟子臉色古怪的點了點頭,然後就不肯再多講了。


    九溪也沒想著能上淩霄殿去,她平息了一會兒靈力便在旁邊找個地兒坐下等著。


    說實話,她剛剛真沒想到楚傾會那麽做,原本設想也不過就是借他一點勢,把屈茝送到百草峰救治,那已經是九溪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但沒料到楚傾會直接帶著屈茝就來找寧西長老。


    能有元嬰真人親自出手,自然再好不過。


    九溪懸著的心現在放下了,如今隻要候著他們把屈茝送下來就行。


    “小姑娘,你是淩霄峰的弟子?”


    可九溪才剛鬆一口氣,耳邊響起的慈祥聲音,以及身上猛然發熱的靈氣印記便讓她再度全身緊繃,寒毛倒豎。


    “迴稟師長,弟子不是淩霄峰一脈,現下隻是因故在此而已。”


    “哦?”


    一身襦白瑞草長袍的中年男子和藹的看著九溪,“怎麽稱我為師長,說不定我們是同輩呢?”


    九溪忙低頭行禮道:“師長靈力雄厚,斷不可能與弟子是同輩。”


    男子撫須長笑,“小家夥倒還挺機警的,走吧,你是想上淩霄殿去嗎?我送你一程。”


    這……


    九溪頓時有點猶豫,她其實並不是很想上去,她現在的情況麵對一個元嬰真人都夠戰戰兢兢了,要同時麵對兩個的話——


    但元嬰真人的幫助是能隨便拒絕的?


    她斟酌了一遍又一遍後,最終還是含著淚恭謝師長,跟在這位不知名的元嬰真人上了淩霄殿。


    一路上在經過當值的弟子們時,他們連聲音都沒發出,直接就退後讓開了。


    見狀九溪頭上的冷汗頓時又增多不少。


    “你怎麽來了?”


    但還不等九溪跟著這位神秘的元嬰真人登上淩霄峰頂,一聲輕喝便響徹半山腰。


    襦白長袍男子笑道:“怎麽,我還來不得了?”


    寧西長老冷哼一聲,“要上來就趕緊的,平日就知道偷懶,等掌門師兄迴來你就知道厲害了。”


    這話說完後,寧西長老就再沒聲響。


    襦白長袍男子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一揮袖,九溪隻覺得自己剛被一股靈力包裹,眨眼間卻就到達了淩霄殿內。


    “見過寧西師兄。”


    九溪頓了頓也反應過來,忙道:“見過寧西長老。”


    “嗯。”


    寧西長老皺眉輕輕看了九溪一眼,隨即就對中年男子道:“範師弟,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所為何來?”


    這位身著襦白瑞草長袍的男子原來就是掌門和寧西長老的師弟,範長老。


    他在宗門中向來是最神龍見尾不見首的一位元嬰真人,比起宗門內的其他幾位,他可就真是神秘太多,不收徒也不主事,長年隻顧閉關修煉。


    內門弟子對他多隻聽過其名,未見其人。


    沒想到一直暗暗關注銀魚的竟會是這一位。


    範長老笑道:“師兄說得哪裏話,我哪有這般勢力?”


    寧西長老冷笑一聲,“範師弟,有事就說,真無事的話就請迴吧,我很忙。”


    範長老頓時清咳兩聲,改口了,“師兄且慢,請移步一旁。”


    寧西長老盡管很是煩他,但最後還是與範長老一起走到旁邊去了。當然,兩位元嬰真人的談話,就算站在他們麵前說,他們都聽不到。


    不過被留在原地的九溪和楚傾就有那麽一絲絲的尷尬了。


    楚傾其實眯著眼看了九溪好一會兒了,現在終於發現她為什麽那麽麵熟。


    “你是關九溪?”


    “楚師兄真是好記性啊。”現在才發現,您老的眼睛還好吧?


    九溪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對這位楚大公子,她現在觀感太複雜了,以免造成什麽衝動,還是遠離他一些為好。


    不動聲色的,九溪就悄悄站遠了一點。


    但大家修為都差不多,那點小動作能瞞住誰?因此楚傾剛想賞臉再和她說句話的打算頓時就沒了。


    下巴抬得能有天高,用鼻孔看她。


    九溪卻沒發現,她現在正忙著尋找屈茝。


    不遠處藍竹磚上躺著的人影輕輕動了動,九溪眼角一跳,整個人忽地就放鬆下來。


    屈茝沒事。


    九溪用餘光看了幾次那邊後,就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寧西長老和範長老身上。


    二人那是在吵架嗎?距離太近了,琉璃釘在幽府裏轉得快飛起,她也不敢真把它放出來,兩位元嬰真人隨手布下的禁製就已是如此嚇人……


    九溪垂眸,眉心慢慢緊皺。


    “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我看他就是。”


    “這隻是你自己的臆測罷了。”


    “師兄,我已經觀察他許久,他身上的靈力氣息雖隱藏得極小心,可依然隻是築基境,我怎麽可能認錯?”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若你說得是真的,那我們該怎麽辦?這可是一個天大的燙手山芋,我們難不成還敢逼迫他測試靈力和神魂不成?”


    “寧西師兄!”範長老突然沉聲喊道:“這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啊!”


    寧西長老登時沉默了。


    範長老卻激動起來,“多少年了,師兄,多少年了?我們還要這樣龜縮多少年,再得不到上尊的看重,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報仇?師父的仇你們都忘了是不……”


    “住嘴!”


    整座淩霄殿都是一震,不是地動山搖,而是神魂波動。


    九溪和楚傾皆是一驚,飛快朝寧西長老二人的方向看去。


    可平時向來笑嗬嗬最和氣不過的範長老,此時卻像是鬥戰勝佛般渾身靈力暴烈而起,一身再儒雅不過的瑞草長袍,現下也早已被靈氣灌滿,無風而揚。


    這是怎麽了,一言不合就要開打?


    楚傾懵了,完全就弄不懂發生了什麽。


    九溪則是已經開始在找退路。


    一會兒兩位元嬰真人要是真打起來,她帶著屈茝走哪才最安全呢?


    但不給她這個思考的機會,那邊寧西長老隻是上前一步拍了拍靈力暴烈激蕩的範長老,又說了句什麽,後者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師兄……”


    “沒忘,我們都沒忘。”


    寧西長老麵容忽然疲憊不堪,“可我們能怎麽辦?龍骨宗,能怎麽辦?師叔他們不見天日的躲在林斷峰苟且偷生這麽多年又是為了什麽?師弟,我們沒忘啊。”


    浮水蒼生,遺恨南落,伏而有龍形的巨脈深處,一條深逾千丈的裂穀橫亙百年,不愈,不滅。


    ……


    ……


    九溪上淩霄峰時,是範長老笑嗬嗬地帶她上去的,但下來時卻是她自己一人用靈力裹著屈茝下山的。


    一路上許多人都好奇的看向她。


    不過對於才剛剛經曆過元嬰真人怒火波及的她來說,這什麽都不算。


    九溪麵無表情地頂著所有注目,帶著屈茝就離開了淩霄峰。


    剛下來就見到早就候在這兒的趙煙蕪。


    “九九,屈師弟!”


    “趙師姐。”


    “怎麽迴事啊,屈師弟沒事吧?你又是怎麽上去的?”


    這還真是一言難盡,九溪盡量簡短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和趙煙蕪說了一遍。最主要的自然還是屈茝無礙。


    “無礙就好,”


    趙煙蕪也是個心大的,聽完後就隻抓住這麽一個重點,俏臉上的笑容也迴來了,她主動接過托運屈茝的活計,先把他送到銀魚洞府,傷患統一看護起來。


    隻是九溪就不過去了。


    銀魚和江風都隻是皮外傷,躺個兩天就行,但她卻真的有些累,想先迴去休息了。


    趙煙蕪也想起之前九溪激戰一番,後又自掏靈藥救治屈茝,連最後都是她第一個追來淩霄峰看護的,更別說剛才在淩霄殿發生的一切了。


    現在九溪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下才行。


    於是趙煙蕪也不再耽擱,簡短囑咐了她幾句後就先告辭離去。


    九溪則慢吞吞地迴到了雁丘。


    躺倒在石玉床榻上,最後失去意識前,她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之前範長老和寧西長老說了什麽,為何會突然爆發?


    會是銀魚嗎?


    眼皮太重,最終還是緩緩闔上了。


    修羅堂裏發生的事到這兒,原本就應該完全結束了,九溪和趙煙蕪他們也暫時沒追究。


    畢竟那天在楚傾帶走屈茝後,趙煙蕪和花序軒就已經冤有頭債有主的處理過了。


    礙於嚴格說來,本是重傷的屈茝能睡一覺第二天醒來便生龍活虎,比銀魚和江風還像個沒事人般,都得感謝楚傾的原因。


    他們默契地不再提起修羅堂一事。


    但誰知他們是不想追究了,可有人卻還不肯罷休。


    “楚師兄又揍了他們一頓,聽說比趙師姐你們下的手還重呢。”


    “不會吧。”


    趙煙蕪有些吃驚的說道。


    那天她和花序軒下了多重的手,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要是楚傾揍得比他們還狠的話,那幾個人應該已經沒在世上了吧?


    屈茝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信誓旦旦道:“怎麽不會啊,當時可有好多人看著呢!嘖嘖嘖……”


    屈茝一想起他們形容的那種畫麵就渾身哆嗦了一下。


    “那也是他們活該,卑鄙無恥,暗箭傷人。”


    趙煙蕪卻覺得沒什麽,尤其在看了看屈茝後,她的火氣似乎又要出來了。


    屈茝就忙道:“師姐不用生氣,現在楚師兄這塊虎皮他們也扯不到了,一群混吃等死的無賴,還能有什麽本事?他們要是再敢惹我們,我們也不會再客氣。”


    “說得好!”


    旁邊的九溪趕忙附和,她也怕趙煙蕪一個衝動又另生波瀾。


    其實此事現在能有這個結果,她已經很滿意了。


    內部消化,就讓它悄悄地化解掉,不用引起軒然大波。


    趙煙蕪卻瞪了他們倆一眼,頗有些很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怎麽能這麽慫呢。


    但九溪和屈茝是誰啊,兩人立即扭頭撇開眼睛,權當不知道趙煙蕪的意思。


    這情景看得一旁正和銀魚對弈的花序軒就是一樂,“他們一直都這麽活寶?”


    銀魚笑著搖了搖頭,“還好,但也的確是因了屈師弟和關師妹,連煙蕪都越來越開朗了,這是好事。”


    花序軒嘴角微彎,“的確是好事。”


    他外相本就極美,嘴角弧度輕扯就有散漫慵懶的感覺。


    趙煙蕪說那是輕浮。


    兩人以前為此事沒少吵過嘴,但現在卻反而相處得要融洽許多。


    以前曾信誓旦旦說有一天定要讓花序軒跪著喊自己師姐的某人,直到現在都沒再提過一句。


    連九溪都有些嘖嘖稱奇。


    可不管怎麽說吧,他們這個小團體經修羅堂一事後,是再和睦不過。


    九溪除了修煉外,偶爾也會來這兒待半晌,然後再去坊市逛逛,日子倒是充實的很。可隨著銀魚的傷勢恢複,他和趙煙蕪也慢慢開始恢複閉關修煉了。


    花序軒就更不用說,現在是他們之中除了九溪外,苦修最勤的一個。


    至於江風和屈茝,不說也罷。


    一個是有師承,一個是交遊廣闊。


    這除了修煉時間外統共還沒多久呢,屈茝就已經結識不少從外門升進內門的師兄師姐,九溪都快有好久沒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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