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深地陷入天鵝絨般的夢境中,女巫頂著第三視角,再次迴溯到穿越來納提斯大陸上的那一天。


    經歷過的情節再度序時復現,「她」重新踏進那家破舊到連樓梯在無人踩踏時都依然吱呀作響的二手書店。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克拉維婭不得不承認這劇情的確令人心潮澎湃:


    一本擁有穿越位麵能量的魔法書,在角落裏的蜘蛛網都不知道換過幾代的書架底層蒙塵,哪怕是路過的小飛蟲都不願意在它身上稍事停留,這無知的生靈寧可蒙頭亂飛,直到撞入狩獵者的陷阱化為美餐。


    然而少女卻在命運的指引下,忽略掉古董街上琳琅滿目的櫥窗,穿行過曲折的小巷,在那麽多店麵中獨獨走進這家——「她」緩緩繞行在不同的書架間,無意中被這本書封麵上的花紋吸引,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觸碰。


    相觸的剎那,連封皮都隱隱褪色的魔法書赫然拋棄它破舊的偽裝,它被選中者的氣息喚醒,它在瞬間放大成一支飛舟,它載著異界的靈魂躍入嶄新的世界。


    多麽順理成章!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旅程的行進竟如此之快,似乎生怕慢一點就再也坑蒙拐騙不到第二個人。


    不同於天真單純又熱愛幻想的萌新時期,克拉維婭如今早已在大陸戰爭中開拓過眼界——當今非昔比的老油條再追憶起這段經歷,她隻有一個想法:我當初是遇到習慣性作案的位麵偷渡犯了嗎?


    夢境在她的暗自吐槽中平穩地繼續著,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是這樣。


    ……


    從穿梭之旅帶來的後遺症中脫身,「她」下意識望向遠方——


    事情從此刻變得複雜起來。


    克拉維婭仿佛是一位觀眾體驗卡到期的玩家,在神秘力量的影響之下,她轉進第一視角,被推入事件串明顯改變的敘事之中——比如,她怎麽從來都不記得自己曾在穿越之初卡在樹上的鳥窩裏?


    短暫的迷惑過後,女巫忽地記起臨睡前本源之書意有所指的提醒。


    「……明早醒來後……你大概率會發現自己已經獲得『鑰匙』。」


    以這句話在腦海中的再現為分界,她的思路似乎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不再試圖反抗或是嚐試將發生變化的時間線扭迴「正軌」,克拉維婭放鬆下來。


    「別那麽緊繃,」一個聲音在她心中說到,「順暢地去感受它,就像唿吸時那樣輕鬆自由。」


    漸漸地,她以一種鬆弛的狀態參與進夢境之中。


    ……


    她試圖尋找方式迴到地麵,卻感到自己隨著動作整個翻了一個滾兒。


    直到巢中一根枯枝翹起把她成功架住,女巫終於搞明白了兩件事。


    首先,她失去了身體。


    其次,她連僅剩的靈魂也隻是一團比不上路邊石頭子兒大的光球——對於這個事實,她有點難以置信。畢竟連菲埃特遭受重創之後誕育的「靈」都要比克拉維婭現在的樣子看起來體麵的多。


    小心翼翼蹭到巢穴邊緣,她再次向下望去。


    枝葉層層相疊,偶爾有風吹過,就可以在它們搖擺的縫隙中看到模糊的土地。這讓她想起了曾經趴在窗前數葉子的日子,那棵樹木同樣枝繁葉茂,更重要的是,比起現在,差不多的視角下她可以看得清草地上蒲公英潔白蓬鬆的絨球。


    默默做了個對比,克拉維婭發覺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更高。


    可是我的房間在三樓。


    也就是說這個巢離地麵至少有十米。


    她心裏一緊。不知道巢穴的主人性情如何,會不會不管不顧地把她蹬出去?


    光球本身的彈跳性似乎還不錯,但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去,萬一落地成盒她也不確定是否還有機會在夢境中練號重開。


    她思索著安全降落的方法,熟悉的聲音卻先一步在身後炸開。


    「竟然傳送到遠郊的樹上,這可真是個敗筆……卡住過一本魔法書,夠這些枝葉驕傲一輩子的了……唔,封麵的顏色似乎掉了一些,還多了好些劃痕,真是心痛。這可是花了大價錢保養過的……但無論如何,今天天氣真好!克拉維婭,看起來你適應得還不錯?」


    看起來比現實中更活潑的菲埃特一張小嘴叭叭地聒噪個不停。它一會兒哀哀戚戚抱怨歹毒的樹枝讓它美貌不再,一會兒又轉過臉來興高采烈地向她打招唿。


    它竟也會出現在這裏?真的假的?


    女巫一時間感受到自己做夢的格局再次打開。淺淡的吃驚感讓她忘記本來想說的話。


    微妙的氣氛在一書一球(?)間瀰漫。


    菲埃特小狗一樣撲騰到她麵前邀功:「克拉維婭~我厲害吧?穿越了那麽危險的位麵裂隙,你的『靈』還完好無損!至於身體,消散了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位麵間的亂流太多,更何況你原本的身軀並不匹配你的『靈』。」


    她該說句真不錯嗎?克拉維婭想。


    「不過別擔心,」魔法書得意洋洋地瞥了她一眼,「等我有了能量很快就能幫你重塑一具完美的皮囊,想長什麽樣就長什麽樣,要十三隻眼睛也辦得到!」


    克拉維婭順著它的邏輯提出疑問:「『等你有了能量』,那請問我要等多久比較合適?」


    「這取決於你。」菲埃特將自己托到她麵前,以一種極其小心的方式展示著自己的內頁,「如你所見,我是一本魔法大辭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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