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會一直喜歡你啊!」


    「......」


    *


    後半夜裏突然下起了雨。


    裹挾著豆大雨滴的風穿林打葉,自樹葉層層疊疊的縫隙間漏下的雨水一串串的擊打著帳篷的頂部。


    隔著帳篷那層單薄的布料,映入桃瑞絲耳畔的雨聲變得略有些沉悶起來。


    她睜著一雙不帶任何困意的眼睛望著頂篷,被雨聲吵醒以後就完全睡不著了。


    那幹脆就先不睡了吧。


    小心翼翼地將肩膀從阿爾腦袋下麵移開,桃瑞絲披上外袍,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帳篷口揭開了簾子。


    這個帳篷的外緣連接著寬大的天幕,不會讓桃瑞絲一走出來就被淋濕。


    她深嗅了一口夜雨中濕潤的空氣,將手中的簾子輕輕放下。


    溫涼的觸感剎那間圈住了她即將垂落的手腕,桃瑞絲一驚,迴首便猝不及防的撞進了阿爾惺忪而朦朧的金色眼眸。


    他半闔著眼,眼尾溢出了困頓的淚花,「你不睡了麽?」


    被壓得很低的嗓音中帶著慵懶的沙啞,被傳遞到桃瑞絲耳邊時,聲音也浸滿了空氣中的水汽一般,濕漉漉的。


    「睡不著了。」怕驚擾到熟睡的傑米,桃瑞絲也刻意用氣聲迴道。


    阿爾懵乎地「嗯」了一聲,矮身從帳篷口穿過,這才放開了圈住桃瑞絲的手,讓她順利將簾子放下。


    帳篷內外被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阿爾用力眨了兩下眼睛,好像隨時又會睡過去一樣。


    「你困的話就迴去睡覺啊,我在外麵吹吹風,等會兒就迴去了。」桃瑞絲窸窸窣窣的將披在肩上的外袍穿好。


    阿爾的喉嚨裏發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咕噥,他往桃瑞絲身上傾斜著,把腦袋靠在了她的肩頭,「要陪著你。」


    桃瑞絲沒有再說話了,想著應該是勸不動他,幹脆就隨他吧。


    透進森林的光過於稀疏,想了想,桃瑞絲從空間戒指裏找出了一盞提燈,打燃了一顆元素石放進去。


    隨著火光乍現,暖橘色的光暈柔柔漫開,將雨水濺起的朦朧水霧攪散了。


    桃瑞絲抬手將提燈掛在了棚頂,隨即和阿爾依偎在了一起。


    其實帳篷外的景象沒什麽好看的——濃蔭蔽日,讓人窺不見半點皎月星辰;婆娑的樹影接連模糊成一片朦朧虛影,樹枝張牙舞爪,借著唿嘯的風聲和漆黑的夜勢營造出莫名詭譎的情境,剛入夜時零星可見的螢火蟲也完全沒了蹤影。


    漆黑的雨夜森林裏,也隻有路麵上坑坑窪窪的粼粼積水反射出玻璃碎片一樣的光。


    但就是看著這樣無聊透頂的景致,聽著啪嗒啪嗒的雨聲,桃瑞絲的內心卻是難得的平和靜謐。


    一隻溫涼的手順著桃瑞絲的手臂攀爬而上,貼上了她的臉頰。


    桃瑞絲轉過頭,對上了阿爾清明的眼。


    「不困了?」


    他點了點頭,噙著清淺笑意的臉頰被籠罩在燈影之下,暈渲出柔和模糊的輪廓。


    「就隻有一開始的時候困。」他說完,緊接著又打了個哈欠。


    桃瑞絲笑著用指腹蹭去了他眼尾沁出的晶瑩淚花,反問道,「這還不困?」


    他堅持說道,「不困。」


    像是不想再和桃瑞絲討論他到底困不困的話題,他撇了撇嘴,突然伸長手臂將她囫圇抱了過來。


    桃瑞絲一時不察,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唿在反應過來傑米還在沉睡後被硬生生咽下。


    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被拽進了阿爾柔軟的懷抱,緊接著,又被他有力的雙臂牢牢圈住。


    「都說了我不困......」他俯下.身,耍賴似的將臉貼著她的脖頸來迴磨蹭著,含糊不清地說道,「不要讓我進去睡覺了,你不在我又睡不著......」


    桃瑞絲無聲嘆了口氣,完全放棄了叫他進去的想法,「知道了......」


    不過總的來說,有他陪在身邊,她還是很開心的。


    短暫的靜謐過後,桃瑞絲揉了一把還在她脖頸間亂蹭的腦袋,「夠了,你的頭髮弄得我脖子好癢。」


    阿爾親昵的動作一頓,隨即將臉偏了過來,語帶控訴,「騙人,我的頭髮明明就沒有挨上你。」


    桃瑞絲:「......」


    孩子大了,都不好忽悠了。


    「你不喜歡我這樣蹭你麽?」從他的聲音裏,桃瑞絲聽出了明晃晃的委屈。


    「沒有不喜歡......」桃瑞絲垂下眼睫,飄忽的聲線有些難以察覺的顫,「就是......有點害羞。」


    雖然這其實算不上什麽,但感覺再繼續下去,說不定會延伸到她完全不擅長的領域,長久以來的主導地位也會發生驟變。


    阿爾輕聲笑了起來,又像是對她這麽容易就害羞而感到驚訝,「可是這還遠遠算不上很親密不是麽?」


    桃瑞絲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認他的說法是對的。


    連一個親吻都沒有,隻是這樣皮膚相貼著磨蹭幾下又算得上多麽親密呢?


    阿爾垂下頭,繼續將臉頰貼上了她頸側的皮膚。


    或許是真覺得有點癢了,桃瑞絲抬手抓了兩下脖子,然後就沒了任何言語。


    阿爾將這樣的沉默認為是默認和縱容。


    懷著難言的竊喜,他大獲全勝一般又來迴蹭了兩下她的頸窩,鼻尖縈繞著她衣物上散發的清新香氣。


    他認出了這是帳篷中燃燒的薰香氣味,像是才洗淨了就剝開的柑橘,蘊著苦澀的香氣延綿著絲絲甜蜜的迴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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