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領到石鎮吉麵前的狗賊,是太平軍大叛徒季榮先部將陳十三的親兵,名叫張溫,模樣有些猥瑣,做事更猥瑣,剛被押進來就匍匐到了石鎮吉的麵前一邊拚命磕頭一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對石鎮吉和饒州太平軍的思念之情。——沒看錯,是思念之情。


    “石國宗啊,的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迴不到饒州了!今還能見到你,還能再迴到饒州,人真的是祖墳冒青煙,祖上積德,走大運氣啊!國宗,你不知道的究竟有多想你,有多想饒州,有多想饒州的兄弟夥們啊!”


    可惜,感人肺腑的思念號哭無用,臉色鐵青的石鎮吉先是喝令張溫閉嘴,張溫不聽還是大哭不止,惹得石鎮吉心頭火起下令上前掌嘴時,張溫這才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抽泣著連連點頭,道:“是,是,的閉嘴,的閉嘴。”


    “你這個狗賊,隨著季榮先、陳十三這些逆賊背叛國,竟然還膽子迴來?”石鎮吉拍案大喝,“你可知罪。”


    “的知罪,的知罪。”張溫趕緊又連連磕頭,道:“的不該隨著季榮先和陳十三這些逆賊背叛國,的該死,的有罪。可是石國宗,的當時也是被逼著幹的啊,的如果不聽他們的,季榮先他們就會殺了的啊!”


    “你為了自己活命,就幫著季榮先狗賊出賣國,出賣貞侯他們了?!”


    石鎮吉怒喝又問,張溫終於啞口無言,隻能是趕緊磕頭求饒,“國宗饒命,的貪生怕死,的罪該萬死,的願意將功贖罪,願意將功贖罪。”


    “用不著你的將功贖罪!來人,把這個狗賊推出去,砍了!”


    石鎮吉的怒吼讓張溫魂飛魄散,乘著兩旁衛士才剛撲上來的機會,張溫趕緊又大喊道:“國宗饒命,的帶來了陳十三陳將軍的親筆書信,陳將軍他想帶著我們反正,還想幹掉季榮先將功贖罪,國宗你大人大量,再給的一個機會,再給的一個機會。”


    聽到張溫這話,石鎮吉當然是頗為好奇,揮手讓衛士暫時放開張溫,又喝問張溫書信何在時,張溫這才從懷裏拿出一道書信,雙手呈過頭頂。石鎮吉再讓衛士把書信轉遞到自己麵前時,拆開一看見書信上筆跡歪歪扭扭,落款確實是季榮先的部將陳十三,內容則是陳十三懺悔自己不該被季榮先逼著叛變出賣湖口太平軍,打算再次叛變重迴太平軍隊伍,態度誠懇的請求石鎮吉接納。


    見石鎮吉模樣已經看完了書信,知道書信內容的張溫趕緊又連連磕頭,道:“國宗,本來陳將軍他是打算帶著一些弟兄直接迴來的,可是湖口距離饒州實在太遠,沒有國的軍隊接應,直接迴來純粹是死路一條,所以陳將軍他才沒敢輕舉妄動。”


    “另外陳將軍他還怕國宗你誤會他是貪圖妖兵的榮華富貴自願跟著季榮先出賣我們國,不肯接納他,就派的帶著書信先迴來和你聯絡,請國宗你寬恕我們的罪行,給我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國宗你如果大人大量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們陳將軍就馬上帶著不願意投降妖兵的弟兄們迴來,還想辦法把季榮先那個狗賊帶迴來。”


    聽著張溫的介紹,石鎮吉心裏當然是將信將疑,盤算著問道:“陳十三那個狗賊,真的有悔過之心,想重迴國?”


    “地良心,我們陳將軍對國和國宗你的耿耿忠心,地可鑒啊!”張溫趕緊賭咒發誓,又道:“而且超越妖對我們國的降兵也不是太好,湖口城破前他答應拿下貞侯的腦袋就賞半城之財,可是季榮先帶著我們幫他打下了湖口後,超越妖又季榮先沒有親手把貞侯的腦袋交給他,不肯兌現諾言,隻給了季榮先本人重賞,對陳將軍和我們都沒什麽大的賞賜,我們累死累活傷亡那麽多弟兄,結果隻便宜了季榮先一個人,陳將軍他就更……。”


    “閉嘴!無恥人!”石鎮吉憤怒的打斷張溫,喝道:“為了銀子背叛國,又為了銀子背叛季榮先,我看陳十三這個狗賊,比季榮先狗賊更不要臉!”


    張溫訕訕結束替陳十三的辯解,又趕緊替自己辯解道:“國宗,的和陳將軍不同,的不是為銀子叛變,是被季榮先他們逼的。陳將軍要的迴來送信,的連眼皮都沒眨一下,馬上冒著殺頭的危險迴來了。的對國的耿耿忠心,請國宗你明查啊。”


    石鎮吉沒理會張溫的自吹自擂,稍一盤算後,石鎮吉又問道:“如果本國宗給陳十三一個機會,他打算怎麽辦?”


    “請國宗你出兵接應我們。”張溫趕緊道:“人出發的時候,陳將軍他正隨著季榮先往南來打土塘,後麵隻有兩個營的妖兵監視,陳將軍這是好機會,隻要國宗出兵一支增援土塘,我們陳將軍就馬上聯絡不願意投降妖兵的弟兄,帶著他們幫石國宗你幹掉季榮先,反正又迴國。如果有機會的,我們還會爭取幫國宗你幹掉監視季榮先的兩個營妖兵。”


    罷,張溫又慌忙補充了一句,道:“國宗,我們陳將軍還了,本來他想直接動手幹掉季榮先狗賊,但是季榮先那個狗賊有多狡猾石國宗你也知道,直接把他幹掉我們陳將軍沒有半點把握,聯絡弟兄們起事的時候更怕走漏風聲,所以沒辦法,必須得請國宗你出兵接應。”


    “難道是詐降計,想騙我出兵,然後乘機伏擊我們**隊?”石鎮吉心中生疑,可是卻沒有急著點破,隻是又問道:“那我再問你,超越妖為什麽會派季榮先的降兵南下來打土塘?”


    “這個的不知道,陳將軍他也不知道,季榮先狗賊隻是要南下打土塘,沒具體原因。”張溫搖頭,坦承自己對吳軍出兵土塘鎮的目的一無所知,然後張溫又道:“不過我們陳將軍懷疑,超越妖的那個狗賊是想讓季榮先狗賊故意送死,借國宗你的手幹掉我們這支軍隊。”


    “陳十三為什麽要超越是想借刀殺人?”石鎮吉趕緊追問。


    “因為超越妖根本就不信任我們,讓我們單獨立營,又派軍隊監視我們,隨時在防著我們造反。”張溫解釋,又道:“而且超越妖也明顯不待見季榮先,因為季榮先私藏女人的事,差點沒直接砍了季榮先的腦袋。所以陳將軍懷疑,超越妖派季榮先打前鋒,除了想考驗季榮先是不是真靠得住以外,還有就是想故意讓季榮先送死,幹掉我們這支根本靠不住的軍隊。”


    石鎮吉將信將疑,盤算了許久後除了又問了一些吳軍的具體情況外,並沒有當場表態同意出兵接應陳十三,僅僅隻是讓親兵把張溫帶下去暫時拘押,然後才向一直陪伴在旁邊的石鎮常和石達德問道:“怎麽看?會不會是超越妖的詭計?”


    “有可能是引蛇出洞。”年齡稍長的石達德答道:“超越妖拿季榮先做誘餌引我們出軍,乘機布置埋伏伏擊我們,殲滅我們去接應的軍隊,這是超越妖一貫的用兵風格。”


    “我也懷疑是引蛇出洞。”親弟弟石鎮常同樣反對冒險,道:“季榮先這幫狗賊卑鄙無恥,反複無常,根本就不能信任,為了榮華富貴幫著超越妖騙我們一點都不奇怪,心為上,最好別去貪這個便宜。”


    同樣有此懷疑的石鎮吉點了點頭,可是又有些不甘心,便又問道:“但如果是真的怎麽辦?陳十三那個狗賊真的想反正,還有超越妖真的是故意讓季榮先南下送死,我們不出兵,豈不是白白錯過了一個好機會?”


    石鎮常和石達德都沒辦法迴答這個問題,但是還好,石鎮吉並不是一個不知輕重隻圖眼前之利的人,又主動道:“不過你們得也對,季榮先那幫狗賊根本靠不住,不能為了接應一幫投降過妖兵的叛徒冒險出兵,還是先暫時不去理會,再等等看看,等摸清楚了妖兵的詳細底細再。”


    石鎮常和石達德一起稱是,石鎮吉這才與他們又討論了一下如何應對吳軍南下攻打土塘的問題,結果因為土塘周邊人煙稀少,補給相對比較困難,同時距離饒州府城也有些遙遠,石鎮吉又很快拿定主意,決定暫時不去理會吳軍的南侵,命令土塘駐軍能守就守,張溫就退守漳田渡,收縮防線靜觀吳軍反應。


    也正是因為石鎮吉的這道命令,本來就兵力薄弱的太平軍土塘駐軍更加抵抗不住吳軍南犯,一之後,還沒等監視季榮先新降軍的吳軍親自參戰動手,熟悉土塘情況的季榮先叛軍就輕而易舉的拿下了土塘,並且還極不客氣的殺害了多名來不及逃迴漳田渡的太平軍將士。軍情奏報送到饒州府城,石鎮吉勃然大怒,益發深恨季榮先入骨。


    事還沒完,拿下了土塘後,季榮先叛軍竟然還不肯罷休,又催兵東進攻打漳田渡,留守土塘的兩個營吳軍雖然沒有直接參戰,卻把從湖口戰場上繳獲到的俄國野戰炮借給季榮先叛軍四門,同時又給季榮先叛軍補充了一批槍支彈藥,季榮先叛軍因此益發囂張,猛攻漳田渡大肆殺害昔日戰友的同時,還公然喊出了打到饒州府,活捉石鎮吉的狂妄口號。而軍情戰報送到石鎮吉麵前後,石鎮吉大發雷霆之餘,又突然頒布了一條古怪命令,“放棄漳田渡,退守童子渡!”


    “兄長,你想誘敵深入?”族弟石達德猜到了石鎮吉的險惡用心。


    “沒錯!”石鎮吉惡狠狠道:“季榮先那個狗賊如果還敢做打童子渡,我就再放棄童子渡,一步一步的牽著他來饒州府城的近處,然後再突然出兵,幹掉這個無恥狗賊!”


    “兄長妙計!”石鎮常也恍然大悟,趕緊道:“把季榮先那個狗賊誘來,讓弟帶兵出陣,去替兄長拿下這個狗賊的首級!”


    “用不著你去,我親自去收拾這個狗賊!”石鎮吉咬牙切齒,隻恨不得馬上把季榮先抓到麵前,親手一刀一刀的活生生割死。


    “兄長,你是全軍之主,不能輕動,還是讓弟去吧。”石鎮常堅持道。


    “急什麽,到時候再。”石鎮吉沒好氣的道:“八字還沒一撇,等先把季榮先那個狗賊誘過了童子渡再。”


    距離已經不遠,快馬加鞭之下,石鎮吉的命令當傍晚就送到了漳田渡,收到命令,已經被季榮先叛軍火炮轟得死傷不斷的渡口守軍如蒙大赦,連夜就放棄陣地向童子渡撤退。季榮先叛軍則是在第二清晨大搖大擺的越過漳田渡,繼而又在太平軍將士仇恨的目光中和石家兄弟期盼的等待中大步南下,果真向著童子渡這邊大步殺來。


    事前已經得到過石鎮吉命令的童子渡守軍再次敗退,隻抵抗了一個上午就主動放棄了童子渡,季榮先叛軍輕而易舉的奪占渡口,繼而全軍渡過水量並不是很大的童子河,全軍踏足童子河南岸。而與此同時,監視季榮先叛軍的兩個營吳軍卻依然在土塘按兵不動,眼睜睜的看著季榮先叛軍孤軍深入,逐漸逼近饒州府城。


    軍情戰報送到饒州府城,饒州太平軍的主力除了立即準備出擊之外,石家幾兄弟也陷入了誰帶兵出擊的爭執,然而就在石家兄弟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意外消息再度傳來——季榮先叛軍才剛渡過童子渡,竟然又馬上全軍東進,直接殺向了景德鎮的方向!


    景德鎮的瓷器收入在經濟上有多重要相信就不用羅嗦了,所以收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石鎮吉除了大吃一驚以外,也頓時怒滿胸膛,狂吼道:“狗雜種,竟然敢打老子的景德鎮,簡直找死!”


    “季榮先那個狗賊,垂涎景德鎮的銀子瓷器早就不是一兩了。”石達德也道:“以前他就幾次想到景德鎮駐守,這次如果讓他打下了景德鎮,景德鎮肯定要遭大殃。”


    “馬上出兵!”石鎮吉鐵青著臉道:“我親自帶兵去救景德鎮,順便幹掉季榮先這個狗賊!”


    “兄長,讓我去……。”


    “不要了!”


    石鎮吉揮手打斷石鎮常的爭取,武斷的道:“我是全軍主帥,我了算,我親自帶兵去收拾季榮先那個狗賊,你們和羨義(胡鼎文)留守饒州!”


    細胳膊扭不過石鎮吉的粗大腿,石鎮常和石達德隻得老實領命,好在石鎮吉也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又交代道:“記住,如果妖兵從水上來襲,擋得住就擋,擋不住就讓我們的水師撤往鄱江上遊,你們堅守城池,等我迴援,我會盡快幹掉季榮先那個狗賊迴來,不會耽擱很久。”


    石鎮常和石達德一起答應,然後石達德又好心提醒石鎮吉用兵謹慎,千萬不要追敵過遠過深,石鎮吉點頭,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你們隻管放心。”


    “兄長,把那個張溫也帶上吧。”石鎮常建議道:“他替陳十三來請降如果是真的,派他和陳十三秘密聯係,讓陳十三起兵接應你,你這場仗就更容易打了。”


    “這個當然,我會把他帶上。”石鎮吉一口答應,同時也在心裏暗暗道:“希望陳十三的請降不假,這樣我的把握是要大得多。”


    早有準備的饒州太平軍出兵很快,才一個多時辰後,石鎮吉就親自帶著大部分的饒州太平軍主力戰兵出發開拔,氣勢洶洶的殺向景德鎮方向去找季榮先算帳。可是石鎮吉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帶著大部分戰兵前腳剛走,沒過多少時間,饒州的城下町中,就突然飛出了一支灰色的鴿子,展翅飛向了九江的方向…………


    石鎮吉親自率軍來找季榮先叛軍算帳的消息被細作送到季榮先軍中後,季榮先軍中也飛出了一隻白色的信鴿,同樣是飛向了九江的方向。親手放飛這隻可愛的信鴿前,季榮先還親了幾下這隻鴿子,臉上笑容淫蕩,有如在親美女佳人,笑嘻嘻的道:“鴿兒啊鴿兒,榮華富貴,升官發財,就全看你的了。乖乖幫我把信送到,迴頭我送你幾隻漂亮的母鴿子,讓你也過上三妻四妾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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