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該輪到老夫了啊。”洪雪恩像一個看客一般看著先前發生的一幕,一直沉默不語。而在他身後的廖振江則臉色一片蒼白,顯然內心已經生出了恐慌和驚怕。


    聽到了洪雪恩的聲音,白忘憂望了過去,眼神由冰冷漸漸轉為複雜。


    “今日我若不出現在這裏,洪伯伯真要領著這一萬多的南境大軍投靠玄帝而去?”白忘憂出聲問道,語氣倒也平淡,並無和高青對話時表現出的咄咄逼人和冷意。


    “當然。”洪雪恩點了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不出來阻攔,我自是要領著這一萬多的大軍投靠天都城。用他們,給我換來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令得百年之後,依然還有人能為老夫上一柱香火。”洪雪恩一躍下了戰馬,手持馬鞭對著身後的大軍指指點點,道。


    洪雪恩的話聲音不小,很多人都聽清楚了。很多事先隱約之情的人臉上不禁露出複雜的神色。


    “然後呢?”白忘憂聽到洪雪恩的話後眉頭不禁微皺,繼而繼續問道。


    “然後?”洪雪恩一笑,再抬起頭來一張老臉上顯得猙獰而殺機密布。


    “然後,我會親自帶著他們南征北戰,一點點,一點點的把他們打沒。我要他們全部都埋身異地,魂飛他鄉,永永遠遠的成為一個個無人乞憐的孤魂野鬼。當然,我也會和他們死在一起的。”


    洪雪恩有些激動的說道,臉上湧上一抹異樣的紅色。


    “這便是我們背叛白帝一族的代價。”洪雪恩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白忘憂雖然隱約猜到一點事情的真相,但是當洪雪恩,也就是他眼前的這位老人站在他的麵前親口說出這些話後,白忘憂還是感到一陣的動容。


    洪雪恩身後,本就滿臉蒼白的廖振江聽到洪雪恩的話後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廖振江也不是什麽蠢蛋,聽到洪雪恩的話後一下子便想明白了一切。


    原來,當他奉捕蟬司之命傳遞玄帝信件給洪雪恩的那一刻起,這個老家夥便布了一個大局,一個想要毀滅掉所有想要背叛白帝一族的人的死局,他要將所有背叛白帝一族的人一網打盡啊!


    “義父……真有你的。”廖振江紅著眼睛死死盯著洪雪恩,咬牙切齒的憤怒低語道。


    看著周遭虎視眈眈的目光,廖振江真的絕望了,根本逃不掉的,他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無疑了。


    “振江,你父親看到你今天的樣子會很失望。”洪雪恩看向自己的義子,搖了搖頭,有些失望的說道。


    “我今日再教你最後一件事,人啊,在死的麵前一定要站著,不可跪下。”洪雪恩望著廖振江,教導道。


    “老家夥,你坑害了我,你坑了我啊!!”廖振江聽到洪雪恩的話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隨後變得猙獰扭曲,恨聲道。


    洪雪恩聞言沉默了一下,眼皮有些晦暗,然後他手中的馬鞭突如驚雷一般的射出,然後狠狠的砸在了廖振江的心口。


    廖振江根本來不及反應,隻是發出啊的一聲慘叫,然後身子便向後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洪雪恩的這一鞭子灌注了極強的勁力,一擊之下當場便敲碎了廖振江的心髒,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洪鍾啊,老哥我對不住你啊。你親手將兒子交給了我,而今日我卻親手殺了他。”洪雪恩看著倒地不起的廖振江,眼中露出無法掩飾的傷感之色,低聲訴說道。


    “你且稍等等,我一會便去給你賠罪!”洪雪恩佝僂著魁梧的身軀,似乎一下子又老了許多。


    白忘憂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洪雪恩大手揮了揮給阻止了。


    洪雪恩轉過身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抓了把地上細膩的土壤,拿到鼻子前聞了聞,露出熟悉的笑容,然後老人望著白忘憂,笑道:“我自幼便受恩惠於白帝一族,生於斯長於斯。我和我的很多兄弟一同的為白帝一族奮戰過,所以白帝一族不光屬於你們那些姓白的白帝後人,也屬於我們這些為了白帝一族拋頭顱灑熱血的人。”


    “我少年從軍,在南境軍中一一步步的升任為將軍,這許多年於我個人是幸運得,但是我卻很痛苦。我親眼看著白勳錦這個老東西一點一點的將白帝一族推向了地獄,在他的手中,一個堂堂的帝國四大世家逐漸的沉淪沒落,以至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敢站在白帝一族的麵前狂吠。”


    聽著洪雪恩的訴說,白忘憂臉色卻是感到有些發燙。


    洪雪恩口中的白勳錦便是白帝一族的上上任族長,也是白無雙的父親,正是在白勳錦的手中,白帝一族才漸漸開始沒落。


    “我盼啊盼啊,總算盼到了,白勳錦這個老東西終於死了,他的兒子白無雙成為了新家主,又有白無極這個鬼精的家夥相助。這倆兄弟很有可能重振白帝一族的威名。但是啊,偏偏在這個時候,狗日的南蠻失了瘋,竟然興舉國之力來攻打大秦。”洪雪恩罵罵咧咧的說道,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失落。


    “等到最後我們拚盡全力終於是將南蠻打服了,打怕,把他們徹底趕迴了老巢,而白帝一族也幾乎都快被打完了。”洪雪恩臉上有些陰沉。


    “那時的白帝一族根本經不起折騰了,白無雙和白無極能夠勉強維持住家族不再衰敗已經是極限了,何談重振啊?何談啊!”


    “後來,白忘愁又蹦出來了,這個小家夥真是足夠優秀,遠比他的兩個爺爺還要優秀。在他身上我真的看到了白帝一族重振的希望。我確信在他的手上,白帝一族一定能夠將丟失的東西全部拿迴來。然而……”


    “然而,賊老天卻是見不得白帝一族好啊。那個孩子隻是一次外出竟然被人給毀了。”


    洪雪恩歎聲道。


    聽到洪雪恩提到了白忘愁,白忘憂低著頭,眼中露出狠辣之色。


    “那滿多,我會去找你的!”


    “我絕望了啊!你又是個出了名的叛逆紈絝子弟,為了個女人都快成了個笑話。最後還被捕蟬司給捉了去,還被關在了虎龍牢!我真的絕望了,我隻能看到白帝一族的沉淪,我看不到她半點重振的希望!”


    白忘憂聞言臉上一紅,感到羞臊難耐,有股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我看著白無雙一天天的老去,看著白帝一族在他的手裏勉力維持,內心卻是一天比一天的更絕望。”


    “那一日,廖振江將玄帝的信件遞到了我的手中,拿著信件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著,若白帝一族一定要是個毀滅的下場,那不如就讓我親自動手,我親手毀掉這個我想要效忠一生的家族!”


    “若你真不堪一用,今日連來阻止老夫的勇氣都沒有,那麽,我會真的帶著這支大軍離開南境,投奔天都城!”洪雪恩看著白忘憂,字字千鈞,警告道。


    “所幸,你來了!”洪雪恩臉由嚴肅轉為微笑。


    “你今天的手段很厲害。”洪雪恩點評道:“雖然還是有些莽撞!”


    “但,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你不同於白無雙的地方,你比他少了寬容,卻多了狠辣。”


    “這很好,隻有這份狠辣無情才能真正操弄好白帝一族這艘即將沉沒的大船。”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這是屬於英雄的讚歌,白無雙當不了英雄,希望你能成為這個英雄!”洪雪恩送上了美好的祝願。


    “洪伯伯……”白忘憂語氣微微發澀。


    “哈哈,小家主,你在想什麽?”洪雪恩看著白忘憂大笑道。


    “你要記住,叛將必須死!”


    洪雪恩教導道。


    言罷,洪雪恩身子突然一顫,一口溫熱的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他自斷了心脈。


    阿蓉,我的好夫人,我凱旋而歸了……


    遠處,巨鹿城,洪雪恩的府邸。


    那位身子一向不好的老婦人躺在床上在睡夢中漸漸的失去了唿吸,走的很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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