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個月沒見,祝遊又成熟了很多,也滄桑了很多,有些時候他做事不再那麽敢直截了當了。


    聽到石締喊他,他才終於定了心跑到了顧西樓身邊。


    他其實早就忍不住想過來了,從他再見她起,從他還沒再見到她起。隻是太過小心翼翼,所以才一直克製著。


    “小姑娘啊,你可把你的小郎君嚇死了。下次你再迴來的時候可一定要好好對他,彌補彌補他。”石締對顧西樓道。


    祝遊將顧西樓抱入了懷裏,眼淚就這樣砸落了下來,滴到了顧西樓的衣衫上。


    顧西樓抬手給祝遊擦拭掉他眼角的眼淚,這個人怎麽才幾個月不見就變成了這樣了呢。滿目的憔悴她都有些認不出了。


    “不要難過,我沒事。”白衣變紅衣,我沒事的。


    “我隻是要睡一會”,我沒事的。


    “隻是,我有事騙了你,你還願意等我嗎?”


    祝遊覆蓋住顧西樓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我也有事瞞了你。你還願不願意讓我等。”他的手掌比以前粗糙了不少,想來他和顧玖一樣一早就參與了這事的計劃,為了讓自己的法力更強些,進行了很多的練習。


    “我們都是傻子。”顧西樓輕笑。


    “是。”祝遊附和,他們都傻。


    “等我。”顧西樓道,“阿遊”。


    顧西樓很少這樣叫祝遊,但其實她早就將他放在心裏了。這個人陪伴照顧自己那麽久,怎麽可能不心動。她隻是一直糾結於自己的過往,總是讓自己忽視掉他,可是怎麽可能真的忽視掉呢,從他一襲青衫落入她的生命,她就被他吸引住了。


    心已經動了,我怎麽可能,不愛你。


    這次或許來不及了,那你再等等我,下次我將隻為你而來。


    顧西樓對石締道:“前輩答應過我會幫我一件事,晚輩今日鬥膽......”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所以我來了。”


    遠古神隻也如此體貼人心。


    石締看向前麵的法陣,右手一指,一股強大的力量直達陣眼,一刹那陣法便分崩離析。


    許多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暗暗慶幸自己剛剛沒有莽撞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得罪這位神隻。


    石締將寶物都揮到了前來參戰的麵前。


    驛辰槍被淨化他們妖族就會被奴役,所以為了他們妖族的自由他和紫陌都一起來了這裏。


    “饕餮,出去後將這些東西交給淩雲殿讓淩雲殿的人保存著。交給他們的時候記得叮囑他們把淩雲殿那些髒東西清理了,不然實在有一天我受不了了,我就迴去讓他們全部重新洗牌。”


    饕餮趕緊應下。


    石締指了指紫陌,“這個小姑娘值得你守護,她有為妖族擔負責任的魄力,是個可追隨的人。雖然有時候脾氣差了點,但心腸很好,你偶爾忍一下就好了。”


    “是。”饕餮迴答得很幹脆,他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


    “至於這驛辰槍就由我來保管。”他捏決起術,不過一會槍上的魔氣便都消散了,眾人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直到他將驛辰槍與瞿長夜的聯係抹了才鬆了氣。


    “你們可有異議。”他將槍舉起來問道。


    誰敢迴答,他也沒打算聽別人迴答“有異議也沒用,誰要是有異議我就給他的門派整體洗牌。”


    現在眾人沒人敢質疑他的話,一個法決就將魔氣淨化了,還生生斷了聖器與主人的聯係,這樣的實力就是他說他要把整個世界洗牌他們都不敢懷疑。


    “不過有件事我得對不起你一下了。”石締蹲下來對快沒有力氣睜眼的顧西樓道,“我得救他。”他指著地上同樣情況不好的瞿長夜。


    “我也有我的執念,我剛才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在他身上發現了一點言兒的靈魂碎片,我需要他身上言兒的碎片,所以作為酬謝我也要救他。言兒的魂魄碎得太厲害了,即使是我不近距離接觸也很難發現,我必須要收下每一份碎片。”


    石締一看就是不會隨便插手紅塵事的人,現在他出現幫了自己顧西樓已是十分感激了,自然不會再有其他的反對。她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其實與瞿長夜鬥成這樣她覺得已經夠了,他之後的死活於她而言其實不重要了,都隨他好了。


    石締帶走了瞿長夜,祝遊抱著沒了唿吸的顧西樓也離開了明締山,仙修收了武器,魔族則勉強在遊召的帶領下迴了魔族。


    這一戰確實是可媲美多年前的戰鬥,若是中間哪一環出了問題現在瞿長夜都可能成功了,但好在最後他的行動還是被阻止了下來。而沒了魔尊領導的魔族這次也受到了重創,退迴魔界後再也翻不起什麽大浪了。


    這一場戰鬥到最後也沒有出現漣慕的身影,但漣珀沒有放棄,她依然繼續在路上找尋著漣慕的身影。


    顧玖說他在魔族那會聽說漣慕自仙樂山一戰之後便沒了蹤跡,也許是醒過來了,也許是再無臉麵對這一切了,所以她自己悄然叛逃了瞿長夜不知去了何處地方。


    或許她與漣珀終將會在某處遇到,會再看到曾經膽怯的師妹帶著她和她師兄的影子重新出現在她麵前,但這也是她們未來的故事了。


    也有很多像孟祁郎、莫塵一樣的故人來找過顧西樓,但顧西樓沒醒,那些人就都是祝遊幫忙在應付。


    祝遊將顧西樓帶迴了家裏,每天都體貼入微的照顧著顧西樓。他是個傻子!但即使每次顧西樓都悄悄從他身邊跑掉他也還是會等她。


    這一次就讓他在自己家裏等她醒來吧。他還沒有帶她看過自己的家,該讓她看看的。


    他還記得自己非要將顧西樓帶迴家中,結果在紫陌醒了後就被紫陌風風火火的大鬧了幾場。


    她想要把顧西樓接迴仙樂山去,但他怎麽會讓呢。這次是顧西樓親口對他說的讓他等,他自然要把她帶迴家裏來。


    但祝遊並不怪紫陌的大吵大鬧,他知道紫陌再吵鬧也不會真的傷人,她做這些不過是因為擔心顧西樓而已。她是真心擔心顧西樓的人,雖然有時簡單直接了些。


    莫塵也來找過顧西樓,但那會顧西樓還是沒醒,於是他就和祝遊說了些話。


    他說他知道顧西樓恨他,但又不會像瞿長夜一樣真的和他出手。當年她和昆玉的事他一直很抱歉,他後悔了當年的所作所為。臨走之前他托祝遊幫他向顧西樓轉告一句“對不起。”


    真心的,對不起。


    他說要是他真的能像自己在心魔幻境的結局那樣被顧西樓殺了,還了他過去的罪就好了。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而世上的恩怨有些能被清除,有些則永遠無法被原諒。他迴來了這紅塵一趟,最後也隻是帶著他的道侶再重新歸隱。


    像是睡了一個很長的長覺一樣,顧西樓這次醒的時間耗費得有些長。


    前幾日皇城下了一場大雪,府裏來來往往又有一大堆人帶了禮物過來,祝遊都將他們整齊的放在了一個房間裏。他打算那一大堆的禮物等顧西樓醒了就讓她自己去拆,那樣她一定會很開心。皇城的女子們都是這樣的,拆自己的禮物時很開心。


    冬雪紅梅更相配,有時雪小了祝遊就會就著紅梅在梅樹下或溫酒或煮茶。


    樹上紅梅開,樹下新茶沸。


    爐台旁邊的石桌上,擺放的兩隻茶杯裏不覺落了花瓣進去。


    今日有人送了他一些新釀的米酒,他取了些出來,此時已溫的差不多。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突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祝遊正準備倒酒的手頓在了空中,似是反應了一會他彎起嘴角朝後看去。


    等了這麽久她終於醒了。


    顧西樓一身青衫,小臉被外麵的冷風凍得有些紅。她端起石桌上的杯子朝祝遊伸去。


    晚來天已欲雪,不知與君“能飲一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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