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侯伐鄭,公孫啟戰端;魏郡鼎沸,鄴城成險地。


    長安風雲暫歸短暫的平靜,司徒王允雖然把持著大權,危險卻也在向他靠近。


    河北大戰再起,退迴幽州的公孫瓚經過數個月的厲兵秣馬,認為再次討伐袁紹的時機已經成熟,他不聽從幽州牧、容丘侯劉虞的節製,擅自率領兩萬步騎南下,沿途征發民夫,搜集糧秣。


    東海劉伯安久鎮幽州,深負眾望,就連已故的太師、子尚父、郿侯董卓對其也是敬佩萬分,曾派人加封劉虞為襄賁侯,先授予他大司馬之職,後來又遷他為太傅。


    公孫瓚多次違背容丘侯的節製,幽州地方人所皆知,許多人痛恨公孫瓚不恤民力,屢起戰端,編民謠譏諷他以下克上,其中流傳較廣的有:“公子,息侯伐鄭;王先貝,弄火自丵焚。”


    公孫瓚一麵調兵遣將,一麵命細作潛入冀州腹心,引誘各個塢壁的首領叛亂。自靈帝太平道亂起,幽、冀、青、兗、揚等州受戰火荼毒,官府無力庇佑一方,於是豪強聚集宗族鄉黨,建立私軍,依山建壘,平地起塢,用以自保。


    塢壁則可容千人,大則可容萬人,形製與城郭一般。冀州屢經戰火,地方塢壁林立,其中知名的依次有:左髭丈八、、青牛角、黃龍、左校、楊鳳、郭大賢、李大目、於氐根、張牛角、五鹿、羝根、苦蝤、大洪、緣城、羅盛雷公、浮雲。


    袁紹聽從沮授、田豐建議,一麵派兵抵擋公孫瓚主力,一麵分麴義、牽閘張頜、顏良諸將帶兵招撫或掃蕩境內塢壁。幽州軍開春受挫,此時並無戰心,軍中普遍認為冀州軍今非昔比,貿然開啟戰端,勝負之數難定,加上年內數戰收獲甚少,士卒無踴躍之心。


    幽州軍在龍湊附近與冀州軍狹路相逢,雙方倉猝合戰,幽州人吃了虧,便鼓噪不前,公孫瓚無奈,隻好退兵。


    麴義部駐營子牙河之北,簇離界橋戰場不遠。袁紹於戰後給西涼軍補充了不少兵員,但麴義對這些人並不放心,總覺得他們是主公安插在軍中的眼線。


    這日色陰冷,空中還搖曳著朵朵雪花,麴義在營帳中來迴踱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許久,外頭傳來雜遝的腳步聲,麴義猛然立定,這時有人興奮地在營帳外低聲唿叫:“主公,成了。”話音剛落,就有二十來個武人掀開氈布,昂然而來。他們並未著甲,身上是灰白色的戎服,青巾束發,肩挎長弓,手執斫刀。斫刀上血跡未幹,時有散發著熱氣的血珠滑落。


    麴義還有些猶豫,隻見一個臉上刀疤縱橫的武去膝跪下,雙手橫舉斫刀高過額頭,“主公,某擅自做主,把那些人全宰了。”其他武人也一齊單膝跪倒,齊聲叫道,“主公,我等已無退路。”


    “罷罷罷,非某反複,汝南兒如此相待,實在令人心寒。”麴義左腳踏幾,右手舉刀,“此番入鄴,執了他一家老,便算某等大功,富貴榮華,某與諸君同享。若有欺心……”到這裏,腳下用勁,案幾靡爛,“與此案同。”


    當夜裏,麴義等人謊稱冀州各塢壁反叛,勾結幽州人和黑山軍入鄴,他們奉命星夜南下,犁庭掃穴,殄滅叛軍。麴義親率心腹軍五百為前驅,其餘諸軍後繼。麴義部士卒多來自魏郡,聽聞鄴城將亂,無不心慌,他們掛念家中親眷,歸心似箭。


    鹿腸山的於毒部黑山軍秘密出朝歌,向鄴城進發。於毒部名義上受黑山校尉楊鳳轄製,卻從不聽令。此番北上,有麴義舊部為內應,另有張飛燕的黑山軍及各塢壁私兵配合,麴義答應事成後,鄴城財貨、丁口、女子任諸軍處置。於毒乃朝廷經製的軍官,一入魏郡,他就令部下打出“懲貪罰惡”的旗號,浩浩蕩蕩地向鄴城進發。


    鄴城地處後方,守卒懈怠,得到消息時,各塢壁私兵、於毒部、張飛燕部、麴義部前鋒離城已不遠。鄴城守兵急忙驅趕民眾,關閉城門,同時飛馬向郡守及守將傳報。


    袁紹領大軍從龍湊前線迴來,途經信都,隨後南下薄落津。薄落津古稱商河,傳聞先商時期,商部落曾在這裏繁衍生息。薄落是當地土語,意為簸蘿,當地人又將河蚌稱為簸蘿,因此,商河拐角、淵而不流之處也稱河蚌湖。袁紹大會賓客於薄落津之畔,眾皆高歌,慶祝龍湊之捷。


    待鄴城陷落,郡守栗成被殺的消息傳到,在座賓客全都目瞪口呆。不少饒親眷在鄴城,他們無法相信鄴城陷於賊手的消息,有的缺場流涕痛哭,也有的人離座跪在袁紹席前懇求他立即發兵。


    袁紹一家都在鄴城,賊人最好淩辱衣冠之家的女子,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親眷落入賊人之手會是何等下場,但此時,袁紹依然鎮定自若,即便是旁人,也無法看到他哪怕一絲一毫的慌亂。或許,這就是出身頂尖衣冠世家所獨有的從容不迫吧。


    “事既如此,如婦人般啼哭豈能退賊?”他不慌不忙站起身來,神色如鐵,“於今之計,惟有進駐斥丘,觀賊動靜,再以雷霆之勢,犁其庭穴,蕩平塢壁,一勞而永逸,勿令冀州永無寧日。”罷,一刀斬在身側的案幾,將其剖成兩段。


    鄴城西門,黑山軍張燕麾下、“平漢將軍”陶升率領所部正要入城。陶升原本內黃吏,太平道之亂,這才適逢其會,聚起兩三千饒隊伍。此時他勒馬立在護城河前,數十名親信團團拱衛,“某的身後便是鄴城,汝等或許在想,此次入城便可以快活。某在前些日子也是這般想法。汝等可有想過,一時快活後何去何從,還是像往常一樣沐風櫛雨,繼續做那茹毛飲血的野人?”陶升在陣前走馬,聲音突然激昂起來,麾下子弟悚然,“今有袁公下布武,收拾這糜粥一樣的亂世,此正男兒建功立業之機,此機若失,我等何日才能翻身。”


    行伍中自有親信大聲鼓噪,“願隨將軍戡亂,護衛袁公家眷周全。”有人不願跟隨,想要趁機逃走,也被親信們揪出,當場梟首祭旗。其餘士卒不明就裏,見大勢如此,也跟著大聲嚷嚷,“誓死追隨將軍。”


    於是陶升率部從西門入城,搶先占領各衣冠之家的府第,令親信領兵關閉府門,據牆而守,同時,準備車駕,護衛袁紹及各衣冠之家的親眷出城。


    此時,昔日繁華的鄴城成了人間地獄一般的存在,三五成群的亂兵在城內竄走,他們或入室搶劫,或當街殺人。當一個女子尖叫著、身無寸縷地從戶牖之內跑出時,亂兵們的獸性頓時被激發了……


    袁紹最寵愛的夫人劉氏正在出城的車上,恰好將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幕看在眼裏,她閉目垂首,口中喃喃道:“西風昨夜勁,舊夢醒時哀。三萬庶民血,霜楓滿地紅。”也許,隻有親眼目睹慘狀的人們才會領悟所謂“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真義,在這破蕩的亂世,人命不是朝露,卻勝似朝露。


    雖然袁本初待西涼軍不公,但麴義引賊入鄴、劫持人質之舉無異於自掘墳墓。武人之德本就是唯君主之命是從,麴義叛韓馥在先,才過一年,又叛袁紹,袁紹有將怎樣對待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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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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