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之上往來許多行人,在這個即將步入深秋的時候,許多買賣人都帶著收獲準備返鄉去與家人團聚並且迎接即將到來的寒冬,以至於整個碼頭上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一艘大船靠岸,自船上陸續走下來許多人,人群中卻有一個二十多歲模樣的道人與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女道姑飄然而出。


    這道人左手持了一支近一人高的木杖,木杖上端分出一節小枝,掛了一個顏色淺紫色的酒葫蘆,隨著走動輕微搖擺,似有酒水的流動聲從裏麵傳出。


    而那小道姑則皮膚白淨,雖是單眼皮,卻是六彩紛呈,不同於一般宋家女孩般的柳葉眉,而是有些斜刺出的劍眉,嫵媚之中平添了幾分英氣。


    兩人下了船就隨著人流向碼頭外走去,隻是這麽美麗的小道姑卻有些惹眼了,頓時被一個流裏流氣的漢子盯住。


    這漢子三十歲上下,一身的腱子肉,天氣已經有些冷了,卻隻穿了一件短衣,露出部分胸口,腰裏隨意的係了一條板帶,下身穿了一件皂色的褲子,打著綁腿,一雙方口的布鞋。


    這漢子身邊還站著四五個打扮差不多的男子,也都是一身的痞氣,見這個漢子盯著一處看,都望過來。


    “喲,這今什麽天氣,哪裏來的這般俊俏的道姑!”


    “是啊,這道姑就是不一般,那話怎麽說來著?”


    “那叫仙子臨凡,看完這道姑,窯子裏那些貨就沒法看了!”


    幾個人放恣的大笑吆喝,而三十來歲的漢子顯然是這幾個的頭兒,當下就道:“反正今個沒什麽事,哥幾個,咱們去找這個小道姑耍會子?”


    “三哥,沒有您這麽聖明的,走著。”四五個人一哄而起,就朝著道人與道姑走去。


    這短距離,幾個人就是橫著走來的,本地人見了都避而遠之,外麵的人看到這情形也都退避,誰也不想惹這些個混混。


    這個時代民風比較彪悍,而大宋雖然鼓勵文風,但老百姓們還是喜歡舞槍弄棒,一般的街頭混混都會上幾下子。


    這位被叫做三哥的痞子頭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道人與道姑麵前站定,嘿嘿嘿的一笑,抱著肩膀道:“哎哎哎,哪來的牛鼻子,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


    其餘的幾個痞子圍了過來,也都跟著哄笑起來。


    道人麵帶微笑,看得出他是真的一點也不生氣,是個涵養極高的人。他笑道:“哦?這不是漢口嗎,是大宋的南北樞紐的重鎮。至於誰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自然是大官家的了。”


    這話一出口,這位三哥一愣,眉毛也皺了起來。他手下幾個人卻都怒了,紛紛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去揍這個道人。


    可三哥卻急忙攔住。他上下打量起道人,剛才光顧著看小道姑了,現在仔細看這個道人,不由的心中大驚!


    這為三哥是個混混不假,但卻絕不是個有勇無謀的主。要知道,在這個魚龍混雜的漢口重鎮能混到一個碼頭混混的頭目,那可不僅僅是靠拳頭,這腦瓜子也靈光得很。


    眼前這個道人看上去二十多歲,可那雙眼睛卻有一種對這個世間的冷漠與無所謂,那是一種真的無所謂。你再往深處看,竟然看到了兩片混沌般的世界,讓你的心神沉淪其中,永世無法自拔!


    再聽他說的這幾句話,自己要是敢說別的,那就是大逆不道!這樣的人哪裏是普通的道士啊!


    三哥想到此,背後的冷汗都開始冒了,隻是他手下有個小弟卻沒忍住,此時繞到了道人的身後,抬腳就踹了過去!


    “別!”三哥抬手喊道,可惜還是晚了。


    一聲慘叫傳來,不過不是那道人,而是這個踹人的痞子。


    隻見他捂著自己的腳踝在地上打滾,而一直臉色陰沉的小道姑拍了拍手,轉臉看向自己。


    剛才那一下子,三哥雖然沒有完全看清,但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兩個道士武功高絕,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道。。。道長,剛才多有得罪。在下王三,是這個漢口毒龍幫的一個堂頭兒,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有眼不識泰山。”說著,這個王三就是一抱拳,還弓起了身子,周圍這些小弟也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全都學著王三的模樣。


    隻有那個倒黴的踹人的痞子還在那裏慘叫,無人打理。


    道人哈哈一笑,頗有些欣賞的道:“嗯,你這人也算識時務,貧道就不與你計較了,阿瑩,咱們走吧。”說著,道人就朝前走去。


    “哎哎哎,道長,道長,莫急莫急,既然見了麵就有緣分,不如叫小的做東,請道長吃酒如何?”王三也不知道哪心血來潮了,上前就攔住道人。


    這道人依舊不動怒,打量了幾眼王三,卻轉頭對道姑道:“阿瑩,你可餓了?”


    小道姑嘟了嘟嘴,道:“當然了,師傅您幾天不吃不喝沒有事,我可不行。”


    “哈哈哈。”道人一邊笑一邊道:“苦行也是修行,你就別那麽多怨言了。也好也好。”


    道人連道了幾聲也好,就對王三道:“前麵帶路。”


    王三喜出望外,抓過來一個手下喝道:“去告訴明月樓那個小老頭,給老子準備一桌上等酒席,上好酒,老子今天招待貴客。”


    那小弟聽了小跑著就往鬧市裏跑了去。


    王三搓著手,在前麵領著路,還不斷地迴頭低眉順眼的道:“不知道長道號,在哪座仙山修行?這一次是來,是來修行的?”


    這王三是挺聰明,但奈何肚子裏沒多少墨水,說起話來有些顛三倒四,含糊不清。聽得一旁的小道姑咯咯咯的笑起來。可這一笑,把這些個痞子們看得口水都流了下來。


    “你們看什麽!”小道姑劍眉一立,同時左手袖口內滑出一柄短劍,短劍雖然隻露出一半,但一股寒殺之氣頓時彌漫開來,方圓數丈之內的溫度都似乎下降了不少。


    王三就覺得一哆嗦,連忙緊了緊衣服,喊道:“不敢,不敢!”說著不敢,但眼珠子卻在低頭的時候看了看那把劍。


    這露在外麵的半截短劍雪白色,仿佛一片純潔無瑕的冰片,絲絲寒氣繚繞,縱然是不懂兵器的自己也知道,這是一把曠世神兵!


    王三一咬牙,他心中更加斷定眼前兩人就是傳說的世外高人,而自己想要做成那件事,就必須請人家幫忙。


    想到這裏,王三的眸子裏騰起了兩團火焰,雖然他是個小人物,但誰規定小人物就不能逆襲了?草根也是會迎來春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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