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奔跑起來,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最初的甬道上。


    看到兩壁掛起的淡藍色油燈,二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再往前就是他們進入這裏的入口,此時沙暴已經過去,太陽露出頭來,陽光自入口灑下,將那裏照的亮堂堂。


    “師父,不會再是幻術了吧?”沈中原有些疑神疑鬼。


    陸錦年不說話,拿出缽盂念誦了一段清心譜庵咒。


    叮咚脆響下,周圍所見之物固若金湯。


    二人對視一眼,繼續向前跑。


    到入口處,因為大量砂石的灌入,想出去還沒那麽簡單。


    二人費了一番手腳把流動的砂石扒開,好一會兒才從入口爬了出去。


    外麵天光正好,地麵上還殘存著沙暴肆虐的痕跡。


    陸錦年迴頭看了一眼入口處,淡淡道:“看樣子我們運氣不錯,這頭所謂的九星龍獸,肯定在龍妖胎中完成進化的最後一步,所以無法出來追趕我們,否則我剛才連破它幻術的行為,它必定視為挑釁,對我們窮追不舍。”


    沈中原點頭表示讚同。


    龍獸這種東西,狡猾歸狡猾,可也是真蠢,很容易就上頭,不打出絕對劣勢根本不會清醒,而等它們清醒的時候,獵龍人也到了最後收網階段,輕易不會叫它們逃了。


    “師父,進去的那四個人……”沈中原欲言又止。


    “要麽死了,要麽運氣好走到其他岔道裏去了,總之,希望他們別自尋死路去碰那頭龍獸或龍妖吧。”陸錦年歎氣,這種事情他無法左右,更不能勸阻。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邊境出現龍妖之事,我不清楚這是否正常,但既然被我們知曉了,還是去龍門客棧報備一下,免得有其他實力不足的獵龍人誤入其中。”


    說罷,二人辨明了方向折返迴龍門客棧。


    ……


    地窟深處。


    四團蛛絲繭中纏繞著四具新鮮的幹屍。


    之所以說新鮮,是因為他們的皮膚還有那麽一絲彈性和光澤。


    而說他們是幹屍,是因為除了皮和骨,血肉都已經消失不見。


    一團巨大的宛如房屋大小的太盤中,尖銳的嘶吼聲持續不地傳出來,一個黑袍人影站在胎盤的頂端,手臂刺入胎盤,臉上掛著一絲獰笑:“吃了四個人還不滿足,你可真夠貪心的,可惜那兩個人你不能吃,你吃了,我會不高興,大人也會不高興,所以你還是乖乖的聽我的話,不然,我毀了你的妖胎,讓你成為我另一個兄弟的宿體。”


    聽聞這段話,以及黑袍人刺入妖胎中那條手臂上傳遞出來的恐怖威壓,胎盤中麵目醜陋的巨型蜘蛛吞吐著螯牙,心中不忿,卻又不敢恣意妄為。


    它很清楚,這個“人”給它的感覺很危險,它能輕易拿捏自己的性命。


    而瞧見妖胎服軟了,黑袍人也抽出手臂站起身來,望著地窟入口的方向喃喃道:“孩子,快點成長吧,總有一天,我們會讓辜負了我們的人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說話間,黑袍人的一隻瞳孔發出紅光……


    “又來了嗎,該死!你給我閉嘴!”他大吼著,用手捂住眼睛,周身龍氣激蕩。


    ……


    龍門客棧。


    “陸兄弟此話當真?邊境處有龍妖巢穴?嘶!此事非同小可,我立即派人聯絡附近龍殿,讓他們派龍衛前來圍剿。”客棧掌櫃的用一副非常恭敬的語氣說道。


    陸錦年和沈中原則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客棧掌櫃是吃錯藥了嗎?怎麽感覺和之前不一樣了?難道是因為他們帶迴來的消息太過駭人?


    可是不對啊!


    邊境龍患肆虐,龍妖在別處或許稀奇,但在這邊境之地,也不見得連龍門客棧這樣聚集了大量頂尖獵龍人的地方都覺得棘手吧?


    所以他們離開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二人麵麵相覷,滿心說不出的古怪。


    偏偏客棧裏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絕口不提此事。


    得罪一人事小,得罪了朝堂上的那位,天下之大恐無容身之處啊!


    “那……我們先迴房了。”


    該說的事都說完了,陸錦年拱手抱拳,上了樓去,沈中原緊隨其後。


    掌櫃的目送二人消失在視線裏,猛地鬆了一口氣,心說:這可是位祖宗,隻希望他玩高興了早點走吧,多呆在這裏一天,我這心髒受不了啊。


    邊境出現龍妖巢穴的事情很快在龍門客棧裏傳的沸沸揚揚,一部分自忖實力不弱的人已經開始組織起人手,共同前往地窟獵龍了。


    龍門客棧的掌櫃也樂得清閑,往龍殿發了一封飛鴿傳出便不再管此事。


    畢竟,龍殿雖強,可他這龍門客棧匯聚的精英也不少,二星獵龍人大有人在,對付區區一頭龍妖還是沒問題的。


    而陸錦年師徒在得知龍門客棧已經對地窟展開攻略計劃的時候,也悄然離開了這裏,從鳴澗縣買了馬車,一路返迴鹿良縣。


    考核之期將至,考慮到路上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陸錦年必須立即啟程。


    臨行前,師娘傳來消息稱,地樓中並未發現師父陸漸離出現在鳴澗縣的記錄,但確有消息稱,有一不明人士強闖邊境,深入大武境內。


    陸錦年雖不清楚那人是誰,但冥冥中感覺那就是師父陸漸離。


    龍門客棧此行過於潦草了,若能再多些時間,或許能有所收獲,但目前也隻能這樣,等晉升完龍衛,他再來一查究竟。


    二人馬不停蹄迴到鹿良縣。


    除去了大蛇龍獸,鹿良縣安定了不少,隻是這安定的時間不會太長,因為這短短時間內,鹿良縣上空又匯聚了大量的龍氣團。


    這種情況隻能說明此地百姓有怨念,且怨念極重。


    二人顧不得深究這些,一路馳騁來到方毅家中。


    原本陸錦年是打算直接迴中州的,可到了地方他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方毅家中。


    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徒弟,雖說是半道收的,可方毅也盡了弟子的本分,現在他死了,於情於理他都得上家裏走一趟。


    方毅自幼孤苦,是一對老夫妻收養長大,早些年老兩口也相繼去世,隻留下一個妻子和兩歲的孩兒。


    這一對孤兒寡母過得倒還算富足,畢竟方毅幹的是獵龍人的營生,家裏不缺錢,院子都蓋了兩座,家仆丫鬟真是不少。


    隻是,二人走訪期間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讓他們忍不住搖頭。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方毅這個妻子也是如此。


    因為丈夫婚後去當了獵龍人,常年不著家,周圍人家便說著孩子不是方毅的,是女人不要臉,出去勾三搭四的偷漢子。


    這事兒方毅肯定是知道的,但他沒提起過,肯定就是不相信這些閑言碎語。


    再者說,自己做的壞事,自己能算不出日子來?


    料想這孩子肯定是方毅的,所以他才懶得理會。


    隻是仍舊苦了這對孤兒寡母,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據說還有人偷偷爬牆想一親芳澤,被護院打了出去,然後那人就被當地的三教九流打斷了腿。


    這似乎也坐實了方毅妻子勾三搭四,和當地的無賴頭子有染,否則人家怎麽會替她出頭?


    當然,這樣的風言風語陸錦年是不會信的,三教九流為什麽打斷那人的腿,他心裏門清。


    別說無賴頭子了,無賴祖宗都不敢做這種事情。


    隨後,二人來到方毅家的院子,上前叩門懇請一見。


    開門的小童見二人一副獵龍人打扮,時時牢記著長輩們話的孩子張口就往院裏喊:“老爺迴來了!老爺迴來了!”


    陸錦年和沈中原像是苦笑,接著又是重重一歎。


    老爺是迴來了,但……


    方毅妻子迎了出來,一臉欣喜地望向門口,卻是臉色猛地一白,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下去。


    陸錦年和沈中原對視一眼,搖搖頭,心說:她大概已經知曉了。


    果不其然,方毅妻子已經猜到了結果,她將二人引入廳堂,屏退左右後直言道:“他的骨灰帶迴來了嗎?”


    沈中原從被囊中取出一隻木盒,雙手托著交到方毅妻子手中:“弟妹,落葉歸根,豐城劍迴。”


    方毅妻子眉眼中泛起一層薄霧,卻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我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隻是沒想到會那麽快,其實他可以不去當獵龍人的,哪怕貧苦一些我也願意與他長相廝守,可他就是覺得虧待了我……”


    沈中原聽著方毅妻子的碎碎念,心中百感交集,他又何嚐不是為了家人能過的好一些才甘願去當獵龍人的呢?


    可此時聽來,他卻覺得自己錯了。


    也許他所認為的付出得到了迴報,可父母妻子真的希望自己如此嗎?


    這種單方麵的自以為是的付出,是否是一種自私?


    直到二人告辭離開,方毅的妻子都沒有流下哪怕一滴眼淚,隻是眼中黯淡的神采透露出她此時內心的淒苦。


    “方毅娶了個好妻子,他對不起她。”沈中原如是說道。


    陸錦年沒有搭腔,他還沒成婚生子,自然不能理解其中的種種辛酸苦辣,隻是覺得人世間的紛紛擾擾,最終所求的不過是長相廝守。


    可這樣一個簡單的想法,究竟又有多少人做到了呢?


    想想陸家,想想自己,想想師父,想想方毅和沈中原。


    陸錦年忽然發現,他們所有人都在尋求一個團圓美好的結局,卻總在不知不覺間偏離了方向,越走越遠了。


    “師父,你多保重,我會在魯陽多呆些時日,陪陪父母和妻子,等你那邊事了,我會去中州找你的。”沈中原在岔道上與陸錦年分道揚鑣。


    陸錦年揮手,有些意興闌珊。


    他坐在馬車上,揮舞著馬鞭,任由馬兒自顧自走著。


    老馬識途,倒是不必擔心走錯了路,隻是沒人催促,難免要耽擱不少行程。


    一整個白天的時間,陸錦年都在發呆中度過,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感覺像是想了很多東西,可迴過神來卻發現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看了看天色,快到晚上了。


    陸錦年停下馬車,就近燒了一堆火,下意識就要喊沈中原和方毅去打些獵物迴來,可話還沒說出口,就意識到兩個徒弟都不在身邊了。


    他訕訕一笑,也不想什麽野味了,就著涼水,把烤熱的幹餅一口口吞下,吃飽了就往馬車上一躺,唿唿睡到天亮。


    翌日,陸錦年醒來。


    用水囊裏的水抹了把臉,精神無比振奮。


    經過一夜休息,他腦海裏那些複雜沉重的東西都放下了。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事事美好是所有人的願望,但這願望必定不會讓所有人實現,所以才會有無數人朝著這個願望去努力,去前進。


    這才是人生最精彩的地方。


    匆匆吃了早飯,陸錦年解了馬車,翻身騎上馬背,策馬往中州趕去。


    在中州龍殿,在第八院,還有刀哥、陳康、蘇繡錦、潘振南這些人等著他團聚。


    十幾日功夫,陸錦年終於抵達中州城。


    這比他預料的時間晚了兩日。


    沒辦法,途中遇到龍獸害人,為了救人除惡,他花了不少時間。


    好在,總算沒錯過龍殿考核。


    策馬入城,經舊宅入龍殿,迴到第八院,陸錦年看到了四張熟悉的麵孔。


    “刀哥,陳康,繡錦,振南,我迴來了!”陸錦年聲音高亢且激昂。


    四人同時看向門口,眨了眨眼,陳康第一個跳起來撲上去:“錦年,我踏馬想死你了!”


    “怎麽這麽晚才來?我們可等你好些日子了。”蘇繡錦“抱怨”道。


    “哥,你是不是偷吃什麽靈丹妙藥了?我怎麽感覺你又高大了?”潘振南衝上來圍著陸錦年賺,時不時伸手捏一下陸錦年的肌肉,和自己一對比,忍不住羨慕起來。


    刀哥是最淡定的,他和陸錦年前不久才見過,隻是點了點頭作為迴應。


    陸錦年嘿嘿笑著,逐一與眾人打招唿、攀談,一股子幸福與喜悅不由自主的從心中湧出。


    眾人說著說著,聊著聊著,很快就把話題引到接下來要麵臨的龍殿考核上去。


    這也是院中五人目前最在乎的事情。


    龍殿考核極為嚴苛,每一批次隻取一個院招入龍衛,因而每個院都鉚足了力氣想要從考核中脫穎而出。


    到時候勢必是一場龍爭虎鬥,沒點準備,怕是真應付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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