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孫府。


    “娘,今日膳食是你最愛的蓮子羹,來早點吃吧。”孫權披麻戴孝走進了吳夫人的房屋。


    “不吃了,沒那胃口,權兒你大哥他人呢?”


    “大哥正準備後日天子的慶功宴。”


    “我雖是一個婦道人家,你與你大哥想做什麽我卻是知道。權兒,既然你父親已經選了你大哥,你便好好輔佐他吧。”吳夫人歎口氣,“你也知曉你大哥是性情中人,對你們這些當弟弟的都格外好,從小你們犯了什麽錯,也都替你們擔著。”


    “娘,權兒知曉,”孫權淡笑著說道,“父親選了大哥,權兒也不會違背父親的意思,定然好好輔佐大哥,蓮子羹兒子放在這,待會娘若是想喝便喝了吧。”


    “尚香呢?去把她叫來,我想跟她說說說話。”


    “好的娘。”


    府門之內白綾滿掛,家仆來來迴迴的搬著祭祀的禮品。孫權神色淡漠,站在涼亭之中。


    “月色憂人神,仲謀鬱鬱寡歡心中有事?”


    孫權轉頭看去,就見來人麵帶嬉笑手中拿著竹簡,“方才送給娘蓮子羹,想起父親猶在的日子心中有些傷感,國儀兄長也是夜不能眠,心中可是有著什麽事?”


    孫輔淡笑著說道:“仲謀傷感的恐怕不是二叔還在吧。”


    孫權麵色不悅的說道:“你的嘴裏從來說不出一句人話!”


    “誒誒別走啊,我來是給你送一份禮物的,你一定喜歡!”孫輔從手中拿出一份竹簡,“你可知曉江問此人?”


    “大哥身邊的屬臣。”孫權接過竹簡問道,“這是何物?”


    “我們的皇帝一點都不安生。”孫輔笑了笑,“書信我也給你,現在也該迴去歇息了。”


    孫權迴到自己的屋內,查看著孫輔的書信,閉眼冥思,“衣帶詔嗎?”


    翌日,孫輔府邸。


    “姥爺府外仲謀公子求見。”


    “帶他來我書房。”


    “仲謀不知找我何事?”


    孫權說道:“我與大哥感情深厚,斷然不會出賣大哥,今日我到此也隻是想要勸國儀兄長收手。”


    孫輔笑著搖搖頭,“仲謀你怎麽這麽不幹脆啊,雖然你和你大哥爭奪世子之位失敗了,但我清楚你心中所想。”


    “我心中所想就是輔弼大哥,完成父親的心願。”孫權淡笑著說道。


    孫輔拿出兩張席墊,“站著不易,不妨坐下談。”


    孫權坐下後,孫輔笑著說道:“若仲謀真想要好好輔佐伯符,今日便不會是仲謀一人來找我,而是一堆拿著長刀的校事硬闖我府了。”


    孫輔看著孫權沉默不語,便是一笑,“行了也別裝了,這書房內就你我二人。”


    孫權過了半晌開口道:“衣帶詔的事情你為何知曉?”


    “昨日我向你提起來江問,”孫輔笑著道,“我知曉衣帶詔的事,就與這位軍師祭酒有關係,他有一妾貂蟬,你可知曉?”


    “自然,昔日士族之中廣傳美名,雖是呂布之妻,但容貌豔絕,不少人都為之傾倒,我也曾經見過一麵,確實美的驚豔。”孫權說道,“不過她隻是一位婦人,這麽一件大事怎會與她有關係?”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這封書信確實到了我手中。”孫輔笑著說道,“仲謀你可願意摻和進去?”


    孫權平淡的說道:“貂蟬是江問的妻妾,江問定然是知曉此事,既然如此這事我便不會參與,國儀兄長要如何,與我無關。”


    “不過是個江問,成不了什麽心腹大患,我已經安排人去刺殺他了,”孫輔說道,“仲謀你真的不想參與此事,要知道這可是一道天賜良機啊!”


    “在你看來,朝中的那些大臣真的可以成大事?”孫權笑了笑說道,“昔日董卓使天下人離亂,恨不得剝其骨,飲其血,這幫大臣也無一人行刺死董卓,而如今我的大哥可不是董卓,他有比昔日董卓身邊更為厲害的謀士,有比董卓身邊更為厲害的虎將,在我看來這事不過是自尋死路。”


    一語點醒夢中人,孫輔的神色微微一變,果然自己的這位堂弟智謀比自己高,不是沒有道理的。


    “那這事我們就當沒有看見?”


    “軍師祭酒江問,不是離開了襄陽去富春了嗎?”孫權淡淡的說道,“也不能說此事全無收獲。”


    富春縣。


    縣衙旁的府邸。


    房舍之中已經收拾完畢,但院子中卻是滿目瘡痍,匠工正在新撲著青石。


    而縣衙卻是已經修整完成。


    門前的鳴冤鼓也是換了一張新的鼓皮。


    小姝看著這府邸,雖然沒有襄陽的那麽大,但至少比起老爺村子裏的那間好多了。


    “公子,昨天你做的什麽肉,我也想嚐嚐!”


    府邸的主堂,因為沒有報案,也不用處理什麽,江問一時間很閑。


    陶兒與江問坐於主座,而貂蟬坐於之下,“夫人不曾吃過,老爺的手藝很好,絕對是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那我不管,公子現在就替我做!”


    江問在陶兒額頭一彈,“昨天不是給了你獎勵?”


    陶兒羞紅著臉低下頭,在一旁不知道嘀咕著什麽。


    牛牧從牛車之上跳下,牛佚也跟在他的身旁,“這次來富春我有正事要辦,千萬別給我惹禍!”


    “這是自然的,爹。”


    “我現在就要去縣衙一趟,這些錢你拿著,到時候自己迴家。”


    “爹,兒子也想一起去縣衙!”


    “收起你的那些想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縣衙是為了什麽?”牛牧正色道,“若是惹出了禍事,我隻會讓你自生自滅!”


    “好好!”牛佚點頭敷衍的答應。


    牛牧說完後,便拿著竹簡前往了縣衙。


    牛佚則是暗自跟在身後。


    江問看著各亭長奉上來的田冊,“馮亭長,按照糧稅應該進一百石糧草,但這一月的糧草卻隻有八十石,其他二十石糧草去了何處?”


    “大人,是最近田裏鬧災,故而我們的糧食缺乏。”


    “羊更!”


    “小人在!”


    “隨馮亭長迴村,查看是否如他所說!”


    “是大人。”


    “下一位。”


    牛牧揣著竹簡,心中有些忐忑的交了上去。


    江問翻開了竹簡,登記在冊的田有著七十畝,各畝的擁有者的名字也登記在上,這一年糧草的收成,還有交納的糧草都寫得很清楚。


    上一位縣令的故事,卻是依然言猶在耳,江問不知道這位縣令到底查到了什麽,但毫無疑問這肯定與吳郡太守有關。


    說起來自己雖然進諫過屯田之策,但屯田一事卻被老將軍們阻攔,甚至根本沒有當迴事,不少老將軍依然占用了公田,此事也是孫策與老將軍們之間的心梗。


    在當時就算縣令的這封書信交到了屯田都尉的手中,恐怕也沒多大作用。


    江問這些日子其實也在猶豫,做一位好官難,需要清廉,需要明事理,需要獎罰輕重分明,更需要對得起君上。


    而伯符現在成為了丞相,毫無疑問需要借助這些老將軍的力量,畢竟兵馬大權都是在這些老將軍手中。


    對於老將軍們而言田地亦如君王的江山,旁人動不得,也拿不得,若是逼急了恐怕就會人首分離。


    各地縣令要麽畏懼老將軍,要麽與老將軍同流合汙,自己得小頭,老將軍們得大頭。


    那麽江問真要做這個好官?


    “說起來牛村長,我迴村之後尚未去田裏走過,這次我便叫我的下人代我去看看,村長不會有意見吧。”


    “這個……”牛牧微微出了些冷汗,眼神飄忽。


    江問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楊武攜帶此田冊去小河村,登記在冊的村民一一過問,詢問他們是否擁有這麽多的田地。”


    “村中田地絕無問題,縣令大人就不必麻煩了吧……”牛牧眼神閃動,頗有些慌張的說道。


    江問看著牛牧的神色,微微沉吟之後有些無奈的說道,“罷了,我相信牛村長的話,你下去吧。”


    牛牧突兀的鬆了口氣,說道:“謝大人,牛牧告辭。”


    一旁的府邸。


    牛佚弓著身,幫著匠人們一起鋪路,畢竟也是經常幹農活,手上氣力還是有的。


    但實際上他的目光卻一直在西房之中,不斷的向著西房靠近。


    屋子內有著兩位女子,一位模樣乖巧嬌嫩,是江問的正妻,而另一位位絕美的女子坐在她對麵。


    兩人正在說笑,桌上放著不知道什麽模子的棋子。


    窗戶並未緊閉,牛佚暗自咽了咽口水。


    “喂,你是什麽人?”


    牛佚的注意力被一道嬌喝吸引了過去,就見一模樣清秀的姑娘正叉著腰站在門外。


    “那個……我是看這邊的石頭有些問題,所以過來仔細看看。”牛佚麵不改色的說道。


    小姝怒喝道:“這房裏是縣令的夫人和妾,你要是再敢偷看,我就叫人戳了你的眼睛!”


    “不敢了,不敢了!”牛佚連忙跑開眼神之中帶著暗怒。


    “哼!”小姝走進屋內,貂蟬柔聲問道:“小姝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不老實的工匠,居然在窗外偷看夫人與小姐。”


    “斥責他一番便是,方才你說戳他眼睛著實過了。”貂蟬說道,“萬一老爺他……”


    “姐姐放心,公子要是知道了不僅要戳瞎他,還要打斷他的腿。”陶兒跳馬飛象,“將軍!”


    夜晚,今日月光很足,庭內江問坐在石椅上。


    陶兒身著衣裙,蓮步珊珊,做到了江問的身旁,“公子心中不順?”


    “貂蟬呢?”


    “姐姐已經入睡。”


    江問點點頭,說道:“遇見了一些麻煩。”


    “那……能與陶兒說說嗎?”


    江問笑著將陶兒抱了過來,自己的這位妻子與貂蟬不同,她的身世很幹淨且是一直陪同的人,很多憋在心中的話都能輕易與她說。


    江問聞著陶兒的清香,“今日我看了很多地方的田冊,發現了不少亭長做了手腳,在其中貪圖牟利。許多登記在冊的田地已經不屬於原本的村民。”


    “那公子幫村民拿迴田地,這樣公子就可以成為一個好官!”


    “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江問輕擁小蠻腰,歎口氣說道,“這些亭長沒有這麽大的膽量私吞這些田地,他們能夠從中得到一點小利,便已經喂飽了他們的胃口,真正占田的是那些將軍。”


    “公子我不明白,那些將軍本來就已經不愁吃喝,良田也有不少,為何還要占據百姓的田地,那可是百姓的命啊!”


    “因為這種東西誰都不嫌多,知足常樂,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四個最平常的字眼,古往今來所有的貪官都是這樣,”江問說道,“就如陶兒你說的,他們已經衣食無憂,少占一畝田,興許就能多養活一個人,但貪官都不會在乎這些,他們隻在乎多,甚至把這個字刻入了骨髓,如饕餮一般貪得無厭,來者不拒。”


    “這些糧草交於民,可養活一方百姓,交於君,可培養一方將士。但他們卻喜歡將這些為國為民的東西中飽私囊。”


    “公子那你的心事,是想著如何對付這些貪官?”


    “不,恰恰相反,”江問說道,“很多時候不是拿著罪證,便能輕易懲處了罪犯,亦如現在,今天牛牧交上來的田冊我雖知道有問題,但最終還是不曾叫人去查。”


    “公子……這是為何?”


    “因為害怕……”江問看著陶兒明亮的眼眸,“我害怕遭受橫禍,曾經也有位縣令來此查案,不久後被吳郡太守冤枉處以殺頭,而且如今伯符與老將軍之間仍有芥蒂,若是因為田地一事,再使關係惡化。兵權都在老將軍們的手裏……”


    “但這始終是權宜之策,而非根治之道!”


    貂蟬走來,“妾身見過夫人,老爺。”


    陶兒立馬從江問身上掙脫,不好意思的看向別處。


    “你不是睡了嗎?”


    貂蟬微笑道:“頗有些悶,便出來透透氣。”


    江問點點頭,“接著說。”


    貂蟬說道:“依老爺所言,丞相可憑此掌握各位老將軍,但長久下去安撫了將軍們,卻會惹起百姓的起義。”


    “老將軍們占據田地越久,隨著稅收,百姓的日子隻會越發疾苦,到時候勢必會出現新的黃巾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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