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大學成立已經半年了,就在雲中學院內部,食宿全部按照“上等”來規製,每月還有半貫錢的“補貼”,按照李晟基的意見,要進入雲中大學,數學必須在雲中學院結業考試時達到中上水平,另外也參照其它各科的成績綜合確定。


    最終成功入選到大學繼續學習的隻有區區八十人。


    大學學習的課程除了李晟基絞盡腦汁想起來的高中數學知識,還加入了後世物理、化學類的知識,大多以後世初中內容為主,比如幾大定律,粗淺的力學、光學、分子、原子、化合物等知識。


    這些內容太過於驚世駭俗了,特別是化學上的一些知識,與時下流行的陰陽五行說相差萬裏。


    不過有李晟基死而複生,“應龍”的化身等多種背景加持,加上李晟基也神神秘秘給他們說這些知識來自“天授”,眾人也就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久而久之,燕軍內部都以能修習“燕王秘技”為榮,上了大學的人,不要說將燕王教授給他們的內容向外傳授了,就是自己的親朋好友也不輕易透露,這倒大大出乎李晟基的意外,這與他的初衷也差的太遠了,不過世情如此,他也不得不妥協。


    “慢慢來吧”,這句話已經成了他獨處時的標準歎詞。


    至於非科學類的的知識,他沒有將後世的一些內容編寫出來向他們灌輸,而是讓範質等人將曆史上一些有關稅賦、經濟類的做法、言論及實施效果編撰成書,由範質、季無憂等人輪番給他們授課。


    當然了,軍事類的自然由李晟基親自上陣。


    大學還是實行軍事化管理,這是李晟基一直強調的,也寫進了“一百年不變”的根本法裏。


    這日,李晟基正在給學員們講授浮力的知識,他後世在軍隊裏的時候做過指導員,對於演講一途還是十分在行的,通過他深入淺出的講述,加上用上了“曹衝稱象”的故事,學員們都領會得很快,至於曆史上也沒有曹衝這個人,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講述很快便結束了,這時李晟基跟往常一樣讓學員提問題他來迴答,實際上有些學員的聰明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他有的問題他也答不上來,不過這些人的名字他都記下來了。


    久而久之,他便將這些在數學、物理、化學方麵特別感興趣的人又單獨成立了一個班,人數不多,也就十人,他自己也經常和他們在一起探討相關課題。


    “殿下”,隻見一個學生站起來了,這位學生倒不是數理化方麵特別突出的,不過在曆史方麵卻非常精通,在班上的年齡最大,今年二十二歲,被李晟基任命為“班長”之職。


    “王溥你說”,這名學生叫王溥,在後世的曆史上自然大大有名,不過李晟基卻不知曉。


    “殿下,學生問的並不是浮力一事,而是另有其事”


    “說來聽聽”


    “殿下,現今燕軍轄內,農、工、商皆有賦稅,為何彼等牧民沒有,難道殿下想以此輕徭薄賦來羈縻彼等”


    李晟基心裏一動,趕緊看了一下在座的學生,還好,這些人都是漢家子弟,草原牧民的子弟也有到大學的,不過隻有寥寥數人,多半被列入了有“軍事”專長的班級。


    “你等都有這個疑問嗎?”,李晟基問道。


    見大多數人都點點頭,“為何不在季相授課時提出?”


    “殿下,季相解釋得不清楚”,又一個學生站起來了,李晟基一看,這人叫李昉,年方十八,頗有文學天分。


    “哦,季相是如何解釋的?”


    “季相說,農乃國之根本,不得不征收賦稅,而牧屬於錦上添花之物,有則美之,沒有也罷,不會影響國家根本,學生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弄懂,趁著殿下給我等授課的機會就冒昧提出來”


    現在李晟基授課的這個班都是對政務感興趣,準備今後在這方麵有所發展的人,約莫三十多人,人數位列各班之冠。


    王溥、李昉,加上一個李晟基從小收養的孤兒李思恪日常在政事方麵最為活躍。


    “以你等來看該如何行事?”,李晟基反問道。


    “殿下,彼等牧場,都是燕軍所有,為何不收取場租?就算不收取場租,亦可像遼國、甘州那樣按一定比例讓彼等上繳牛羊”,王溥侃侃而談。


    “哦,你可知曉甘州、遼國眼下收取的牛羊馬匹賦稅是多少?”,李晟基問道。


    “不知,不過聽雲中商行的人說,甘州的為三成,遼國的賦稅沉重,估計不下五成”


    “錯了,甘州的現今已經降為兩成,遼國的已經降為三成的,以往漠北的室韋人每年需要進貢馬匹三萬匹,現在也降到兩萬匹,你等可知曉是何緣故?”


    “殿下,肯定是我燕軍攻占陰山之地後,彼等牧民知曉我燕軍的好處投奔的牧民絡繹不絕所致,不過這也不是我等不收取稅賦的理由啊,大王一直跟我等宣講要公平公正,恕學生直言,這等措施就不太公正了”


    “好,就依你所言,我燕軍開始向彼等牧民收取稅賦,那幾成為好?”


    “這…,肯定不能超過甘州、遼國,一成吧,多少是一個意思”


    “哦,那這一成的牛羊馬匹如何收取?是讓彼等直接將牛羊趕到我等指定的地方,還是繳上牛羊肉?”


    “這……”


    “我來告訴你吧,如果彼等直接繳納牛羊,放到燕軍自己的牧場,我這裏必須增加放牧的人手,這些人都需要燕軍支付薪餉,如果直接繳納牛羊肉,又不能存儲很長時間,你說是按月來繳納還是按年來繳納,抑或按日來繳納?”


    “我知道你要說可以醃製,不過大家都喜歡吃新鮮的牛羊肉,這是一個問題,醃製的牛羊肉,我寧朔牧場每年做的已經夠了,讓彼等每日來繳納?完全是擾民、困民之舉”


    “那遼人是如何做到的,我等不妨向彼等偷師……”


    李晟基笑笑道:“不用偷師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等,彼等分為幾個部分,一是按年上繳,將牛羊趕至指定的牧場,二是大軍出動時,彼等除了供應自家的兵丁所需,還要拿出一部分供應大軍”


    “我再問你等,可熟識燕軍境內的各種物品的價格?”


    李思恪站起來說:“殿下,我知道,燕軍境內各類物價大體平穩,脫殼糧價一貫一斛,大米一貫五,麻布一貫一匹,棉布一貫五一匹,絲綢五貫一匹,食鹽一貫一石,白池精鹽一貫五一石,紅池上鹽三貫一石”


    “茶葉三貫一擔,羊肉一斤五文,牛肉一斤十文”


    “鐵鍋兩百文一口,鐵壺三百文一口,爐具十貫一套……”


    “好好好……,思恪記性不錯,我想問你等的是,為何如此?”


    眾人陷入沉思,半響李昉答道:“莫非是燕軍轄內牛羊多,特別是羊多,造成價格不高,而糧食缺乏,造成糧價高?”


    “那鐵器呢?”,李晟基又問道。


    “.…..”


    “嗬嗬,我可以告訴你等,燕軍的各大工坊的鐵器成本都很低,不到外麵的三成,食鹽約為外麵的五成,糧食相差無幾,不過燕軍的產量略高一些”


    “我給你等算一筆賬,一個普通牧民,一家有五口人,彼等日常以吃肉為主,最多也隻能養三百隻羊,為何?草場有限,這也是燕軍境內牧民平均的數字,當然了,他還會養一些馬和牛,就算五匹馬和和十頭牛”


    “三百隻羊不用說是自己吃了,不過彼等不可能一年將三百隻全部吃完,最多吃一半,按照一家一天一隻來算,彼等尚有一半的時間沒有東西食用”


    “這時怎麽辦?當然是賣羊、牛、馬匹,好,剩下一百五十隻羊賣掉五十隻,按照燕軍的價格,羊肉五文一斤,一隻羊按五十斤算,也隻有兩百五十文,五十隻大概是十二貫,馬和牛成長沒有羊快,這裏暫時忽略”


    “十二貫,看似很多,不過有一半的時間沒東西吃,你就需要買一些糧食,五口之家就算一天每人一斤糧食,五人就需要五斤,一百八十天就要九百斤,買糧的話就要劃去九貫錢,還有食鹽,彼等有醃肉的習慣,假若一個月用十斤,一年也要花去一貫”


    “彼等還要穿衣,就算一年隻用麻布一匹,也要花去一貫”


    “另外的日常用度就多了,石煤、鍋碗瓢盆、針頭線腦、刀具,那一樣不需要開支?”


    “這樣算下來,十二貫就不夠花了,就隻能賣牛和馬了,不過牛馬飼養不易,也不可能時常拿來販賣”


    “而燕軍下麵的農戶呢,也算五口人,五十畝地,每年產五十斛糧食,上繳三成,還有七成,也就是三千五百斤,同樣按照每人一天一斤計,每年需要一千八百斤食用,還剩下一千七百斤,七百斤賣給燕軍,可獲錢七貫,也就是說,彼等除了吃飽肚子,每年還有一千斤餘糧,還有七貫錢,彼等若有人在燕軍從軍、工坊做事,銀錢就更多了”


    “孰好孰壞,一目了然”


    “不過,這也是在當前特殊的情形下采取的措施,說不上來對錯,或者針對誰,彼等牧民同樣為我燕軍子民,彼等家裏如果有人在燕軍做騎兵,生活自然有保障,加上賣牛羊所得,同樣也是衣食無憂”


    “我想問的是,你等從中看出什麽沒有?”


    這時王溥有些明白了,站起來大聲說道:“價格!”


    李晟基點頭道:“然也,收取稅賦有很多種辦法,直接向農戶、商戶收稅,我等不妨叫做直接稅,而利用價格的機製變向收稅,可稱之為間接稅”


    “鹽、鐵,乃燕軍獨特形製下的產品,隻此一家別無分店,成本低、價格高,就算這樣,與外麵的相比也很有競爭力,農耕乃燕軍之根本,這兩樣都是燕軍要確保的,價格就不能太低,太低就沒有人願意做了”


    “這也是戶部下麵物價司存在的重要意義”


    “而牛羊肉,可有可無,有更好,沒有也能過,在特殊情形下就隻能委屈他們了,將來百姓更加寬裕了,對牛羊肉的需求量越來越多,達到每頓都離不開了,在那種情況下,牛羊肉的價格沒準就會大大超過糧食、鹽鐵的價格”


    “這就有賴於汝等的努力了,卿等且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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