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基等人連夜趕迴洛陽,有了李從珂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到洛陽後他便帶著高捕頭就進了宮。


    聽完李晟基的講述,李從珂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可憐的美兒,竟被人裝在糞桶裏運了出去!


    很久,李從珂才恢複了神誌,“竟成你做得好,殺得好,高捕頭,你現在就是刑部巡捕司的郎中,馬上帶人將那姓林的連根拔起,朕讓東宮衛士協助你,不用說這廝已經和慕容彥超勾搭起來了,還不趕緊去!”


    高捕頭剛才還戰戰兢兢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現在聽了皇上的話,不禁大喜過望,自己混了幾十年,現在連個員外郎也沒撈上,這下可好,跟著李晟基因禍得福,便忙不迭地磕頭後出去了。


    高捕頭走後,李從珂長歎一聲:“還是在戰場上廝殺好,這位子不好坐啊,多少人惦記著”


    “竟成,這張延朗也招了,不過他卻一口全推到那什麽韋安之的頭上,而韋安之卻不見了”


    “啊?”,李晟基一聽就急了,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韋安之了,張延朗可能不清楚,但韋安之一定知道李重美、李繼基二人最終的去向。


    “盧龜齡也找到了,不過卻是一具屍體”


    “在哪裏找到的?”,其實盧龜齡完全是一顆棋子,找不找得到並不重要,不過李晟基還是問了一下。


    “皇家園林對麵的洛水裏,端門早上值守的士卒也招了,他們確實看見重美進端門了,盧龜齡將他們的家屬扣起來了,威脅他們保守秘密。盧龜齡這廝三十多歲還沒有子嗣,前不久他新娶的小妾給他生了一個兒子,現在這母子二人也不見了,肯定是有人利用這一點來威脅盧龜齡,後來又怕事情敗露殺了他”


    “陛下”,李晟基聽了,基本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微臣試著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說吧”,李從珂的聲音有些虛弱。


    “其一,這連環的綁架離不開兩個人,一是皇城的人,進一步說就是在皇城裏能威脅盧龜齡的人,因為盧龜齡隻能威脅他的手下保守秘密,而明目張膽地綁架雍王他卻辦不到,一定是有一個比他職位更高的人利用雍王習慣“查訪”的機會將雍王及其衛士用迷藥或者在茶水裏下毒弄倒他們,最後殺了其它的衛士,隻剩下雍王和李繼基”


    “至於為什麽留下微臣的屬下李繼基,微臣猜測有二,一是迷惑大家,讓眾人以為此案與微臣有關,其二便是李繼基是原媯州馬步軍指揮使薛矩的兒子,媯州被趙德均送給契丹人之後,薛矩不願依附胡人,率八百騎兵南下依附微臣,這一節微臣已向陛下稟告過,估計背後之人是想繼續利用李繼基威脅薛矩,以在今後的戰事中獲利”


    “你不用說了,一定是石重裔那狗賊,背後之人就不用說了,天可憐見,朕對他們石家人可是仁至義盡,個個都掌握實權,沒想到……,你繼續說吧”,李從珂插了一句,虛弱中帶著憤怒。


    “是,陛下,第二個是林之浩,無論是綁架、運輸,還有下迷藥諸般事宜,都離不開他這種江湖人士”


    “其二,如此大事,還是在守衛森嚴的京城,沒有非常周密的籌劃是不行的,微臣判斷,這籌劃之人必然是韋安之,他必定知曉雍王的最終去向,可惜…”


    “其三,事發之後,陛下八百裏加急曉諭各處,賊子插翅難逃,但陛下關注的重點都在北方”


    “哦?”,這下李從珂來了精神,“你的意思是……”


    “微臣在城外的張家莊聽那張管事說過,莊子北門的小路可插到去河東、汴州的兩條驛道,微臣當時還隻是歎息賊子已經遠去而追之不及,一路上再細細思索,卻估摸出了賊子的險惡用心”


    “兩駕馬車必是一架往東邊走,一架往北邊走,往北邊走的不用說是到太原去的,往東邊走的呢?”


    “微臣再一想,據說張延朗大人的老家就在汴州,另外宣武軍節度使的駐地也在汴州,這一明一暗,一虛一實,賊子的手段真是高明,讓人摸不著頭腦”


    “竟成你的意思是….”


    “宣武節度使趙延壽的立場陛下應該很清楚,至於張延朗大人的老家也是一個可能的去處,賊子這是想讓我等更加摸不清虛實”


    “也就是,雍王既有可能在北上的馬車上,也有可能在東邊的馬車上”


    “還有可能就藏在洛陽附近某處,兩處馬車都是虛的,賊子此計太高明了,將趙德均也扯進來了”


    “啊……”,李從珂聽了有些雲裏霧裏,不過那句“將趙德均也扯進來了”他還是聽明白了,趙德均事件目前雖然暫時告一段落,但目前與洛陽方麵畢竟還是敵我的關係,雙方都囿於實際虛與委蛇罷了。


    “微臣現在越發肯定這一切都是那韋安之的計策,恐怕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不知道雍王最終的去向”


    “包括石敬瑭那老賊?”


    “是的,微臣現在有六成把握肯定這韋安之將石敬瑭、張延朗二人也玩於鼓掌之上,最終的獲益者必定是他,陛下,臣有罪,竟將這麽一條毒蛇介紹到朝廷中來”


    “罷了,沒有石敬瑭、張延朗這兩個老匹夫包藏禍心,韋安之這狗賊就是天縱之才也無法從中漁利,現在的關鍵是怎麽盡快找到美兒,唉……”


    李晟基見李從珂抹了一下眼睛,他心裏也很悲傷,一是為了李重美和李繼基,二是為了自己在後世的父母。


    對孩兒的舔犢之情,對父母的依依留戀,人皆有之,連剛厲狠辣的李從珂也不例外,何況原本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李晟基唿?


    “陛下,接下來,我等隻能等了”


    “也隻好如此了,竟成,北邊的戰事……”


    “陛下請放心,雍王一日不到石敬瑭手裏,他絕對一日也不會發動,微臣還是呆在京城,不找到雍王微臣就不迴平定州”


    “可你剛出生的孩兒聽說還沒見上一麵”


    “無妨,我已經派快馬迴去了,讓他們先不要去雲州,隻要承天軍有一半兵馬在,我想那石敬瑭絕不敢輕舉妄動”


    “好吧,你等繼續住在洛神居住吧,有事即可進宮稟告”


    “是,陛下”


    ……


    又過了三天。


    斷斷續續有消息傳到洛陽,北上的馬車在孟津找到了,不過卻空無一人,而在河東道蒲州、絳州、澤州,河北道衛州、相州、魏州,河南道懷州、滑州、陝州,也找到了一模一樣的馬車,而都是空無一人。


    這下李晟基蒙住了,敵人是如何做到的?又在遮掩什麽?


    整個洛陽城以及周邊縣城、鄉村已經進行了全麵的搜查,但目前一無所獲,難道是在山上?那樣的話目標就太大了,洛陽四周都有大山,完全靠人力查找的話無異於大海撈針。


    李晟基急了,三天過去了,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他不禁為李重美、李繼基二人的命運產生了深深的擔憂,更擔憂的是如果二人到了石敬瑭那裏,河東的局勢將會發生巨變,而自己將成為最大的受害者。


    石敬威三人都被拘押起來,不過沒正式對外宣布,他們的宅子也賜給了李晟基,兩百橫刀都戰士也住了進來。


    這天晚上,子時。


    李晟基一個人坐在第四進的池塘旁邊的亭子裏,看著映在水裏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想了半天也沒什麽頭緒,急躁之下撿起亭子裏的一塊小石子向池塘扔去,一圈漣漪過後,月亮消失了。


    李晟基猛然一驚,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這幾天以來,他都站在石敬瑭、張延朗的到立場上思考問題,為什麽不站在真正的主事人——韋安之的立場上考慮呢?


    假如他是韋安之,如何行事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投降石敬瑭、趙德均都不是最佳的選擇,因為河北的戰事已經證明了,貌似強大無比的幽州軍在承天軍麵前是如何的不堪一擊,而河東又能比幽州強到哪兒去?投降這兩人,或者實心實意幫助這兩人辦事,還不如追隨李晟基。


    接下來就是朝廷了,如果張延朗如願以償,那最得利的還是這位當朝首席宰相了,作為張延朗的助手,韋安之自然也會水漲船高,但又能高到哪兒去?最多也就是目前盧文紀、薛文遇的水平,而這就是韋安之煞費苦心、精心策劃所追求的?


    按說韋安之來到洛陽後,應該也了解到了朝廷的虛實,以他這樣的才智之士應該會輕易得看出後唐皇朝在李從珂手裏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像他這樣一個才智之士,最終的追求應該還是找一個明主,然後作為第二把手,讓“明主”言聽計從,最後建功立業,就像諸葛亮、王猛、張賓那樣才是他的追求吧。


    如果是這樣,那就需要把眼光從李從珂、石敬瑭、趙德均,甚至張敬達、高行周、範延光等人的身上移開了,當今節度使裏,李晟基的硬實力無疑最強,但軟實力,也就是聲望等就不值一提了。


    還有那些人值得韋安之投奔,李晟基腦子裏轉來轉去,無論是後世的曆史知識,還是他在當世了解的信息,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契丹、黨項?不可能,那樣也不用綁架李重美。


    南唐、孟蜀?孟知祥建立的蜀國首先被否定了,路途太過遙遠且又難行。


    南唐?


    想到這裏,李晟基心裏一驚,還真有可能。


    南唐幅員遼闊,僅次於後唐,賬麵實力又很可觀,而他最大的敵人自然就是後唐了,這樣一來李重美的作用就很有用了,加上韋安之自己的才智,如果南唐國主不是太過昏庸無能的話就一定會重用他!


    而汴州到南唐境內,水路發達,無論從穎水、汴水(大運河),還是渙水都可直通長江!


    想到這裏,他整整服飾,出了大門,向宮城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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