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他娘的,告訴他們蝶倌死了。老子的酒館不開了,叫那些賒帳的把錢結了!」老闆轉身提著劈柴刀走了出去,一陣劈啪亂響之後酒館終於安靜下來。


    等十二門人趕到時,舒朗已經初步勘驗。他道:「屍體上沒有邪祟氣息。不過在窗台上留下一截雲錦蘇繡的髮帶,殘留蘇合香,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已經裝進證物袋。」


    「若是邪祟,為何會吸取這種魂魄?」一個門人道。


    「這種?!這種是哪種?」舒朗蹙眉。


    門人直言:「這種勾欄院、下九流的魂魄能量值最低,有什麽值得吸食的?」


    舒朗冷笑了下:「原來魂魄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門人趕緊解釋:「大人,卑職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在揣測邪祟選擇受害人的目的。」


    其餘人相互咂舌對視,不敢出聲。他們的朗爺自從江南迴京之後就像更年期提前,看什麽都不順眼。


    舒朗趕緊調整了自己,再度注視那具幹屍道:「若真有能逃避監控陣的邪祟,其修為不低,應該不會靠吸取精氣供養自己。若真要吸食也不會弄死人更不會把人搞成這種恐怖模樣,這樣隻會鬧出大動靜。」舒朗抬頭再看了眼那紙畫作:「把豐神俊秀的男子折磨成這副模樣,是出於什麽心理。嫉妒?!懲罰?!一個在暗娼館表演諧劇的戲子,能招惹到什麽邪祟,以至於對方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也要用這種極端的方法折磨他,抽取了魂魄還不解氣,還要破壞他的軀體?」


    門人查看幹屍後道:「朗爺,你說得對,那個邪祟為的是折磨他。因為邪祟在吸取他軀體能量時還保留著他的魂魄,直到死都讓受害者深受痛苦。地上的指痕也能佐證這一點,死者在死前遭受到了極大痛苦,痛到摳挖地板,以至於十指翻折。與其說是邪祟貪取能量,不如說是在虐殺。」


    舒朗決定先從被害人入手調查。他命人白布裹屍送入義莊準備安葬。舒朗問及老闆關於蝶倌仇家之事,老闆隻道當年蝶倌受人迫害,避難至此求其收留,因為蝶倌不說他並不知道對家名號。


    翌日,酒館老闆為蝶倌買了棺材也到了義莊,舒朗為其安魂淨寐正準備入葬時。義莊外出現一架規格不低的馬車,馬車外還有三五騎馬隨侍。


    酒館老闆見到那馬車旋即站起身雙手作拳憤怒非常。一個衣著光鮮很是矜貴的男子走下馬車,直徑來到棺槨麵前。他麵容如霜、雙眸寒光,盯著棺槨道:「給我砸!」


    手下聽令從車後取出斧頭等物,直奔棺槨。老闆攔下幾人道:「蝶衣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樣?」


    男子冷哼一聲,雙眼死盯棺槨道:「死得太晚,也是種罪過!」


    一個膀大腰圓的手下扒開老闆,一斧劈下,沒見棺槨破碎卻聽一聲金屬碰擊聲。手下直接被甩棍震得手腕脫臼。


    男子望向舒朗,眼中終於露出些許波瀾:「想不到一個賤人,還能結交到閣下這樣的朋友。」


    舒朗收迴甩棍道:「我叫舒朗,是監察司十二門掌司,死者涉及一件案子。不過,死者為大,人都死了,有什麽仇恨放不下了?」


    「人都死了?!」男子諷笑一聲,「人死債消,仇不消!你隻是個辦案的,不是廟裏的菩薩,在這兒說什麽假大空的廢話?!我大哥可比他早死好幾年了。」


    老闆嚷道:「你大哥那是病死,關蝶衣什麽事?!」


    男子:「如果不是他,我大哥不會發病。」


    「那是你們逼他無路可走,他已經離開你大哥了,你們還斷他的生計。沒有一家伶人館敢收他,你們…你們逼著他當暗娼!」


    男子冷哼:「這裏是東京城,誰人能手眼通天讓所有伶人館都不收留他?他那是賤人自賤。」


    老闆呸了他一口,道:「蝶衣霽月清風,名冠京城!你不要侮辱他!」


    男子:「要真是霽月清風就不會勾引我大哥。更何況有你收留他,他也沒淪為暗娼不是嗎!」


    起先舒朗懷疑是這位貴公子找邪祟害蝶倌,可在舒朗打開棺槨給男子看蝶倌的死狀時,那名男子明顯露出驚駭,厭惡的神情。


    男子看見棺槨裏其兄長的畫作神情一滯,這麽多年過去,他方才明白大哥心意。在得知蝶倌死因鬼祟之後,男子苦笑嘆息,連連搖頭。說道:「看來我大哥還真是心悅他。餘生孤枕蝴蝶夢?!我大哥遺言要伴以蝴蝶枕入葬,原來是為了這句話。罷了,走吧!」


    「等等!」


    舒朗阻攔那位男子,說道:「蝶倌被邪祟所害,死法更像泄憤。希望閣下配合我司調查。」


    那男子聞言冷笑,再度打量他道:「這位…舒掌司。我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會招惹邪祟。」


    舒朗不放心:「公子不會招惹邪祟,可架不住邪祟利用怨恨迷惑家人。能否讓我去府邸一看,若是被邪祟纏上就麻煩了。」


    男子聽罷也覺舒朗說得對,他抬手對舒朗道:「那便請上車,隨我迴府。」


    接納如蝶倌這種底層人士的義莊位於京城遠郊,馬車在山路疾行卻並不顛簸。


    男子遙望山景片刻方才開口,有些事不能對親朋言卻能講給陌生人聽:「我大哥受病痛所累唯好丹青。那個時候我外放江南並不在家,起先大哥隻是常去寶津樓。等收到家書讓我迴去相勸時,他已經和人住在外麵了。我們隻當是他看上了個伶倌人,直到大哥暗地裏跑去退婚才知道他陷進去了。母親自然生氣,親家長輩也順不了這口氣,叫人砸了養人的宅子。沒多久大哥就...,等我趕迴家的時候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上。我們吳家雖世代為官,可也沒有那個能力能讓所有的伶人館拒絕一個伶人。或許,伶倌也再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吧!「吳公子說罷撐著額頭再度苦笑了下,「我居然會站在伶倌的立場想這件事。其實隻要大哥高興,怎樣的方式都可以,無奈世道不容。可憐我大哥英年早逝讓我母親恨極了伶人,恨到一種讓我不可理解的程度,在東城雇了個老婆子,每天都會去罵那伶倌一頓。今日也是得了那老婆子消息說伶倌死了,母親叫我帶人砸棺!何必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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