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去看龍玉的墓,龍章第二天就準備啟程了,將龍晗喊過來守在龍宮裏,自己也跟蘇衣和方忘囑咐過了,有什麽事情就去找龍晗。


    蘇衣看樣子有些不滿意,說道:“你都一大把年紀了,跑什麽跑,老老實實在家裏呆著不行嗎?”


    龍章怎麽呆得住,甩下蘇衣就騰出海麵留下一海驚歎的打漁人向那座孤山上飛去。


    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千年的光陰,上一次來這裏時還是為了給蘇衣找龍玉的玲瓏心,龍章現在已經快忘了那座山的具體位置,隻記得是在一群山脈中的最清淨的一座山峰上。龍章在那山脈上遊來遊去的,看哪一座山頭都像,看了大半天也沒有看出個結果來,隻好一座山頭一座山頭的去翻。


    剛開始翻到來一座墳墓,大喜過望,想著不過是翻了十座山頭就找到了,也挺簡單的,但是打開墓一看,裏麵是一對合葬的夫妻,龍章:“······”人類的事情真是多,就不會在墓上做個標記嗎?平白害他空歡喜一場。


    龍章又去了下一個山頭,翻錯了幾十座荒野孤墳認錯十幾座墓穴主人之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幾度被翻的墓穴來。


    這個墓穴看著眼熟,是非常的眼熟,龍章看著木邊的那棵槐樹,突然想起來這是自己托東海那一群人種的,連墳墓都是托那一群人造的,自己真的是老糊塗了,居然不知道問一下當年造墳墓的人墳墓的具體位置,傻乎乎的在這裏翻來翻去。


    龍章覺得:這肯定不是因為自己年邁,肯定是昨天那個丘方劍給自己的震驚太大了,震驚的自己到現在腦子還暈乎乎的。


    龍章用尾巴一掃,墳墓頓時被掀開了,往裏麵一看,這次是真的氣急了,那柄丘方劍是真的不見了,不僅不見了丘方劍,連龍玉的屍骨也不見了。


    龍玉縱然是化作了人類,但也是他們龍族的人,屍身受不得褻瀆。龍章氣的一尾巴掃平了半個山頭,口中吐出來奇怪的音節,一個個長相奇異發著藍光的符號從嘴裏蹦了出來,一個一接一個的圍繞在這座山上,草木枯榮,綠芽黃葉,迅速成了一副來不及觀看的盛景,嗖嗖的從眼前飛過去。


    不過怪異的是,從來萬物都是先生長後衰敗,但是在龍章麵前這走馬觀花一般的繁雜畫麵中,則是倒了過來,這個法術竟是天地間的禁術溯時。


    時光停留在八百年前,在一個冷雨蕭澀的秋季,有一男一女來此,麵容看不太清楚,但是那個男子身上所用的飾物卻是魔族特征,八成是個魔族人,而那個女子則周身一身清氣凜然,有仙瑞霞光,肯定是個仙族人。


    這兩人的身份單獨看沒太大問題,站在一起看問題就大了,自從仙族發現了魔族對他們的來自心境上的威脅,雙方就視同水火,路上見了麵,不說話就是一陣打生打死。


    龍章將時間停止在那一刻,仔細觀察了兩人的舉止神態,居然發現這兩人是對情侶,女子挽著男子的手臂,不是那種製伏與被製伏的樣子,而是真的像是小鳥依人一樣依偎著男子。


    那名男子偶有迴頭看女子時,也是滿含柔情,不見半分殺機。龍章讓溯時繼續運轉,然後就看見這兩人挖了墳,盜走了龍玉的屍身,而丘方劍則是被他們當做廢銅爛鐵扔在了棺材裏沒有管。


    龍章看到這一幕,心中又是驚訝又是氣恨,驚訝的是在仙魔兩族的高壓下居然還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談情說愛,也不怕被發現了被仙魔族打個灰飛煙滅的結局。


    氣恨的是這兩人風花雪月居然連累到他們龍族,讓一代龍王死了都不得安生。


    龍章氣的已經什麽話都不想說了,東海龍族自上古起就沒有受過此等的侮辱,當即就去九天界仙族找重華帝君理論一番。


    龍族的速度是很快的,到達九天界也不過是兩個時辰的時間。想當初何九州帶著方忘前去九天界也是借助了好幾張傳送符才去的那麽快,方忘不認識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何九州隻領著他走了一部分路,其餘時候都是撕裂空間直接走。


    九天界這些天來也不是很平靜,一直都是處於一種人心惶惶的氛圍之下,因為魔族在前些天突然攻占了淄河平原,鳳家的人首次見識到魔族對仙族的克製,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就被奪走了鳳家的大部分領地,甚至鳳家地域內的許多神族都已經心生魔念,不少都歸附了魔族。


    鳳家在一開始就準備著抵抗魔族的進攻侵略,但是沒有想到,那麽多的布防根本沒有絲毫用處,邊防布置得再嚴實,那也是由仙人組成的,若是人的心理防線都被魔族攻破了,哪裏還有什麽邊防?


    鳳家一是沒有料到魔族對仙族心境產生的破壞會是這麽大,不是入了心魔四處屠殺族人,就是壞了心境,仙體崩潰,輪迴去了。雙方連個交手都沒有,就直接潰敗了。二是鳳家沒有料想到何家居然沒有伸出援手,在鳳灼神君發出求救信息的那一刻,隻有一丁點何家仙軍到來,還不夠魔族塞牙縫的。


    鳳灼神君對此自然是十分的憤怒,在退了萬裏地丟了大部分鳳家領地之後,就親自去了何家找重華帝君要說法。


    其實在鳳家慘敗的消息傳來之後,何九柯就後悔沒有勸自己的父親全力援助鳳家,他們都低估了魔族的威力,也都高看了鳳家的實力,居然打都沒有打就敗退千裏。


    重華帝君也是後悔不已,他此舉隻是想要借魔族來削弱鳳家的實力,這樣鳳家以後就可以被他何家掌控了,但是沒想到會發生此等事情,讓何家損失慘重,苟延殘喘。


    其實鳳家存在著對何家也有好處,鳳家直接麵臨著魔族的威脅,而何家則是在他們的背後安心發展壯大,現在鳳家一朝被打殘廢了,那麽日後就隻能剩下何家跟魔族迎麵對抗了。


    重華帝君暗自感歎這一步棋走的差勁,以前妖族和仙族開戰時有瀕臨妖族的仙族和靈族那群傻子頂在前麵,何家一直到戰爭中期才算是真正的麵對烽火,而此次魔族,應該是鳳家頂在前麵的。


    重華帝君已經數不盡這是得知消息後的第幾次歎氣了,如果所料不差,鳳灼神君應該是快要到何家了。


    他剛這樣一想,何九柯就急匆匆前來說道:“父親,鳳灼神君已經來了,就在前廳。”


    該來的總是要來,重華帝君心中知道鳳灼神君此刻定是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便道:“那就走吧,去看看鳳灼神君,此番是我何家對不住鳳家。”


    重華帝君剛一走到門口,又扭頭問道:“那個鳳家的小女兒現在在哪裏?”


    “父親是說鳳非煙?”何九柯道,“正在她自己的院子裏休息,想必很久沒有見到鳳灼神君,定是想念的很,我這就去喊她。”


    何九柯跟鳳非煙成親之後,非但沒有圓過房,甚至連麵都沒有見幾次。非是他咽的下去鳳非若讓他淪為笑柄的怨怒,而是因為他知道,他要是出手對付鳳非煙,一方麵襯的自己心思狹隘,落人口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他就算他不出手,隻要他將態度擺出來,就會有很多人前去刁難鳳非煙,比如說她那一院子的侍從丫鬟,自己削減了他們的月俸,想必現在折騰鳳非煙折騰的正起勁。


    不過現在跟鳳家的關係緊張,這人也需要好生待著,不能讓鳳灼神君尋著了由頭找事情。


    何九柯很快就到了鳳非煙的院子裏,裏麵傳來幾聲指責聲音,其中一人說道:“你還不知道吧,鳳家已經敗了,敗的那叫一個淒慘喲,也不知道都活下來幾個人,你說你鳳家是不是也太廢物了些?”


    “別說了別說了!”這個聲音有些陌生,何九柯站在院門一側,被大樹遮住了身形。


    院子裏的人又開始說道:“我有說錯嗎?說不定啊,你爹現在就已經來了何家跪求重華帝君出手相助呢。”


    何九柯不能再讓他們去刺激那個鳳非煙了,就踏進院子裏,故意弄出來一點聲響,那些人紛紛轉身看,一看見是他,瞬間沒了囂張氣焰,一個比一個的乖巧老實,“婢子拜見大公子。”


    “你們這是在說什麽?說的這麽的開心。”何九柯走過去將那個從自己走進來將就跪下去的女子扶起來,笑著問道。


    其餘的人心裏翻轉幾迴,瞬間就明白了何九柯是在給自己一群人解釋的機會,趕緊搶在鳳非煙前麵說道:“公子,是這樣的,我們在和鳳姑娘玩猜字謎,對吧,鳳姑娘。”


    鳳非煙看看何九柯,再看看那群暗自向自己遞眼色滿含警告的神色的仆從,怎麽也說不出來話來,她以為自己當時揭破了事情真相,那麽何九柯就不會再娶自己了,沒有想到······自己平白落得個這般地步,受人磋磨。


    如果時間能重來,那麽鳳非煙絕對不會重蹈覆轍,當那個人說出來那句話後立即點頭,那樣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變故了?


    鳳非煙的眼睛完全繼承了她的母親,一汪春水,碧波含愁,雖然姿容比不得仙族女子的花容月貌,扶柳之姿,但是長相也不錯,尤其是那雙眼睛,著實勾人的緊。


    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換個清湯掛麵的味道也不錯。


    鳳非煙頂著何九柯打量的目光,半是被迫半是心如死灰的點了下頭,何九柯又皺起來眉頭,這人半死不活的樣子雖然讓那雙眼睛看著更加好看了,但是整個人卻死氣沉沉的,倒盡胃口。


    何九柯心裏起了厭惡,聲音就冷了下來,讓那些仆人盡皆退去,自己對鳳非煙說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我何家可是對不起你,讓你一臉的痛不欲生?”


    鳳非煙不明白何九柯為什麽會一反常態進入自己的院子,猜測是不是終於想找自己算賬了,現在聽到他的怒問,也不敢說話,隻顧低著頭玩自己的衣襟。


    何九柯看她這副樣子更是火大,但是轉念之間,又想起來鳳灼神君的事情,隻好說道:“你收拾一下,鳳灼神君來了,你去看看他。”


    鳳非煙終於抬起頭來,猶猶豫豫的問道:“是不是······鳳家真的······”


    “是,所以鳳灼神君現在心有苦痛,你這個女兒就不要再給他添加任何的煩惱了。”何九柯說道。


    鳳非煙蒼白一笑,原來是怕自己向鳳灼神君告狀,“好。”


    鳳非煙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本來也就沒有多少要收拾的東西,不過是換身衣服,往頭上戴一些頭麵而已。


    鳳非煙看著鏡子裏麵消減了很多的自己,就覺得心裏一陣悲痛,自己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啊,是鳳非若給自己下了咒書又不是自己主動幫忙的,為什麽自己要承受這些呢?


    鳳非煙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該受此等待遇,生性本是柔弱的她,在這一刻升起來一點反抗之意。鳳非煙收拾好一切後便出去跟著何九柯去往前廳,一路上緊張的掌心出汗,但是眸中神色卻越加堅定。


    鳳灼神君已經沒有上次見麵時的意氣風發,一頭潑墨烏發現在已經半百,臉上雖然無皺紋印刻,但是卻處處透著蒼老之姿。


    鳳灼神君此番前來並不是聽何家道歉的,本來是打算找人理論一番的,後來見著了人,又驚覺沒意思,左右那些離去的人都不會再迴來了。


    所以他決定通知何家一個消息,他們鳳家,放棄僅存的那點領土,要遷往九州八荒了,八荒的靈族若是不能接受他們,那他們就遷到九州去,九州是人族的地盤,隻要他們對人族施以恩惠,人族總該歡迎他們吧。


    鳳灼神君的這個打算一出口,就讓重華帝君變了臉色,再也坐不住,連忙說道:“鳳灼神君,你的族人的仇不報了嗎?你的故鄉都不要了嗎?此番遷徙,定會讓鳳家淪落為仙族的永世笑柄,怕是再也不能抬起頭來。”


    鳳灼神君冷笑一聲,道:“重華帝君這話說的好生奇怪,我鳳家族民就剩下了不足百十數,用得著還在乎他人看法?”


    “至於收複故土,報仇雪恨,這個就不勞煩重華帝君煩心了,我鳳家上上下下,已經都同意遷徙了,現在的鳳家,需要的是休養生息苟延殘喘,而不是衝到魔族麵前淪為他們的盤中餐。”鳳灼神君話語間滿滿的全是恨意,看向重華帝君的目光更是要噴出火來。


    重華帝君心中大震,頓覺棘手,鳳灼神君這番話表現出來的強勢,已經足以證明鳳家此次遷徙的決心是有多麽強。


    重華帝君問道:“那鳳灼神君此次前來僅僅是告知我這個消息的?”


    “沒錯,何家好生備戰吧,省的到時候被打的措手不及,落得狼狽。”鳳灼神君說完之後,就準備起身離開,而何九柯也領著鳳非煙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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