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泰安見狀撓了撓頭,說道:“開什麽玩笑,頭顱怎麽能在天上,你的意思是在天之靈?好像也不對……”


    那無頭器靈聞言更是手持寶槍向上舉了幾舉,那動作就像為人加油助威一般,甚是滑稽可笑。


    師泰安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麵對坑內不全的屍骨,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前輩,他日若是有緣能尋得你的頭骨,必將幫你合葬於此,今日就先給你埋在這裏,你且安息吧。”


    說完他便將那骸骨埋了起來,又將那副滿是瘡痍的鎧甲立在了土堆之上。


    將這槍主安葬完畢後,他才拾起了地上的槍杆,那槍杆不知是何等金屬所製,竟是通體白亮,上麵一條遊龍栩栩如生,龍首朝著槍頭方向,隻可惜此時那槍頭早已與其身首分離。


    師泰安拿起槍杆在手中一掂,沉甸甸的分量大概有四五十斤重,給人一種極為踏實的感覺。


    “我該怎麽讓這寶槍複原呢?我又不認識什麽鐵匠……要不去找齊婆婆?還是算了,霾天教的人都已經盯上我了,想必那姓白的也快來了,若是再和齊婆婆又過多瓜葛,怕是會給她添上不必要的麻煩……咦?要不我用新學會的魂火試試?”


    想到這,師泰安便收了器靈,盤膝坐在地上,將槍頭和槍杆攤在了腿上。


    這一次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並未直接靈魂出竅,而是直接嚐試著用血肉之軀在麵前引燃魂火,竟然一試便成。


    “嗬嗬,早知如此,還何必多此一舉非要靈魂出體去燃這魂火。”


    然而仔細辨識之下,這魂火與之前的顏色略微有些許差異。之前的魂火是藍綠白三色糾纏的火苗,而這一次,裏麵的白色竟然變成了紫色。


    師泰安用魂識維持著火焰的燃燒,然後左手持槍頭,右手持槍杆,將斷口處放在眼前的魂火上麵燒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工夫,白色的金屬上竟然發出了“嗞啦嗞啦”的聲響,師泰安心中一喜,逐漸將槍頭槍杆靠在一起,未等二者相觸碰,便又是“叮”的一聲,二者如同兩塊相互吸引的磁鐵一般,竟然被吸附在了一起。


    師泰安試著用力一拉,便將二者分離開來。


    “看來這樣還是不牢固,可能是需要些時間和火候。”


    於是他又將二者對在了一起,這一次開始持續的用魂火燒製其接合之處。


    燒製這寶槍,不僅極為消耗魂力,更是消磨時間,不知不覺間就已燒了整整一夜。


    師泰安隻感覺頭暈目眩,魂力仿佛損失了大半,而那寶槍的接合處,已經不見半點斷裂過的痕跡。


    師泰安抬頭看了眼天空,雖然一片陰暗,但他推算一下,應該已是正午時分。


    師泰安終於疲倦異常,收了魂火,手持寶槍在半空中揮舞了幾下,不見槍頭落下。


    他又來到一片空曠之地,持槍用力在地麵上一砸,竟然砸出了一條深約一米,長數米的巨大溝壑,而那寶槍卻安然無恙。


    “哈哈,成了,這迴你可是完好如初了!”


    師泰安說完,喚出了器靈,將寶槍扔給了它,器靈接過完整的拜月槍,紫黑色的盔甲瞬間化為銀甲,其身上在氣勢也更勝於前。唯一讓師泰安失望的是,那器靈依舊是無頭之軀,並未因為寶槍的修複而幻化出頭顱。


    器靈接過寶槍,先是在手裏掂了掂,仿佛是在試試手感和分量。隨後便擺開了架勢,竟然自顧自的開始耍起了槍招。


    槍花如雪,槍刃如茫,招招幹淨利索,處處瀟灑異常,竟讓師泰安在一旁看的如癡如醉。


    器靈一連使了三十六招,最後一招竟是寶槍擊地收尾,同樣是在地麵上一砸,器靈這一下要比師泰安那一下強上不知多少倍。


    以其槍為中心,兩側塵土飛升於空,竟達到十餘米高,待那煙塵散盡,地麵上徒增一條漆黑的裂痕,裂痕一路蔓延而去,竟像是開枝散葉的枝丫,又像是密集分散的閃電。


    向裂痕之下一望,漆黑一片,仿佛深不見底,投裏一顆碎石,竟是許久聽不到迴聲。


    師泰安伸出手,朝器靈叫道:“我試試!”


    那器靈也是聽話,抬手將寶槍拋給了師泰安,師泰安手握銀槍,英姿颯爽。


    他憑著剛才的記憶,竟然將那器靈所演的三十六招槍法給舞了出來,雖然和器靈所用威勢、動作、細節都相差甚遠,但是也是有模有樣有板有眼,比起單純的劈、刺、挑、砍、斬,也是進步斐然。


    他最後收招前在地麵一擊,氣勢遠勝於之前試槍之時。待塵土散去一看,卻依舊是一道巨大的溝壑,隻不過比先前要深一些、長一些罷了。


    遠處觀望著的器靈雙肩聳動,雖然無頭,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感知外物的,但它那般動作舉動,竟似是在嘲笑師泰安一般。


    師泰安也不氣惱,端詳著手中寶槍,感受著身體的變化,雖然是極為不標準的演舞了這三十六招槍招,可是舞畢方知,這一套槍法打將下來,渾身筋骨舒爽異常,像是被按摩過一般放鬆,又像是被淬煉過一般緊致。


    師泰安將寶槍又丟給了器靈,說道:“再練一遍給我看。”


    器靈也不含糊,接住寶槍就又打了一遍。收招之手它那無頭身軀轉向了師泰安的方向,見其手托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樣。它便又將那槍招打了一遍,隻不過這一次速度,要慢上許多,再關鍵的招式動作上,它還會刻意的停下來,用手在槍身之上或是槍尖之上指指點點,仿佛是告訴師泰安這招的要點一般。


    直到師泰安點頭做頓悟狀,他才繼續的演練下去。這一人一靈的情景,就像是一個師父在不厭其煩的教授徒弟一般。


    雖然師泰安在修行之路上天賦格外聰慧,可是這僅僅三十六招槍招,竟是要點繁多,更是百般變化。


    縱使是師泰安這等天資,也是用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才將其牢牢印刻在腦海。


    而他也不知是在器靈麵前演練了多少次,直到最後一次,器靈對著他做出了鼓掌的動作,他才開心的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此時天色已晚,師泰安收迴了器靈,將寶槍扛在肩頭。他先是朝著龍牙半島黑漆漆的深處望去,越往深處就越為濃鬱至極的陰氣,充滿著恐怖的氣息,和未知的誘惑。


    最終他還是歎了口氣,選擇原路折返而迴。他先是來到先前放玉宅的木牌前,想要收迴玉宅,卻發現水鬼翠芬正守在一旁。


    看到師泰安的出現,翠芬羞赧的叫了一聲:“法爺……”


    “怎麽就你自己,他們呢?”


    “他們去幫你尋人去了,讓我在這裏守著,一是等你迴來,二是看著我們的玉宅不叫旁人得去。”


    “嗬嗬,這種地方哪會有旁人。”師泰安笑著將那幾塊玉片收迴到包中。


    翠芬這才注意到其肩頭所扛的銀槍,問道:“法爺您找到那槍身了?”


    “嗯!而且還將它複原了,走吧。”


    “去哪?”


    “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哪,不過這龍牙半島的附近荒無人煙,大可以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我可以一邊潛心修煉,一邊等你們尋到那楊釗再說。”


    翠芬聞言沒說什麽,也沒鑽迴玉宅,而是悄無聲息的跟在師泰安的身後。


    “對了,你們想過進入輪迴重新做人嗎?”師泰安突然開口問道。


    翠芬聞言突然激動了起來,叫道:“怎麽不想?天天想,夜夜想,若是這魂體能夠做夢,那夢裏也一定會想。”


    “哦?做鬼不也挺好的嘛,逍遙自在,隨意穿行,若是沒有意外,甚至可以與世長存。”


    “哪有做人好,死前什麽樣,做鬼了就是那般模樣,想要變化都難,你看我這渾身,永遠是濕漉漉的……做人可以結婚生子,生老病死,體驗完整的人生,可是做鬼呢?修行修行再修行,無感無念又無戀,簡直無聊至極,怕那奪魂的日頭,怕那管閑事的法師道士,怕真的就這樣永世不得超生……”


    翠芬說著說著,就嚶嚶哭泣起來。


    師泰安歎了口氣,說道:“我已在齊婆婆那學習了超度亡魂之法,日後倒是可以幫你們了卻執念,超度往生……”


    “法爺此言當真?”


    “那是當然,隻是齊婆婆說,要真想讓鬼魅進入輪迴,得先了去其執念,你的執念又是什麽呢?”


    “執念……嗬嗬,我又沒什麽仇怨,哪來的什麽執念?”


    師泰安聞言一時犯了難,問道:“那你可還有什麽心願未了?齊婆婆說,若是執念未除,即便是進了輪迴或者往生之門,也會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心願?我現在的心願就是想重生為人啊?”


    “那你生前的心願呢?你是因何身死的呢?”


    “我?”翠芬猶豫了一下,麵帶愁容的將她的故事娓娓道來。


    原來這翠芬死前,年方二十,還是一名在校大學生。她的一生,可以用兩個字就能概括——普通。


    生在普通人家,普通的身材容貌,普通的學識成績,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學。


    她隻想普普通通的過完一生,可是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那個讓她心動的男人。那個男人是她的學長,也是學校裏有名的校草。


    少女的春心一旦躁動起來,對於情愛的向往便如排山倒海之勢湧上心頭。雖然明知自己普通至極,可她也想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不負年華,不負青春。


    自此,她的眼裏心裏都是他,他就如同照亮黑暗的明星,讓翠芬的生活充滿了向往和希望。


    為了他,她學會了化妝,還克服重重心理障礙上台演講,隻為了讓自己在眾人之中發出一縷璀璨之光,去吸引他的注意。


    他也的確注意到了翠芬,閱女無數的他早已看穿了翠芬的心意,他如同餓狼遇到獵物一般,開始逐漸的接近翠芬,為彼此創造時機。他將少女之心的柔軟、單純、無知,拿捏的恰到好處。


    他像是一個撒了很多網的漁夫,翠芬隻是其網中的一條小魚罷了。不過對他來說,魚這東西,新鮮的時候還是蠻有味道的,吃飯逛街小禮物,純情少女擋不住,僅僅是撒了一點點餌料,翠芬便已淪陷,對其投懷送抱。


    本來幻想著可以天長地久的濃情蜜意,卻哪曉得此時已也淪為了他的奴隸。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都已是日常,翠芬都無怨無悔。心情不好時翠芬還能成為他的人形沙袋,拳打腳踢汙言穢語,翠芬也是照單全收。


    有時她也想了斷這段畸形的感情,可是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她瞬間迴心轉意。身旁的朋友、閨蜜,無不好言相勸,提醒她那人就是個渣男,為此她和所有朋友翻了臉。


    在翠芬麵前,沒有任何人可以出言詆毀他、侮辱他、傷害他!


    他是個勤勞的小蜜蜂,更是一個時間管理大師,整日裏混跡於花叢之中。


    翠芬第一次見到他和別的女生在一起卿卿我我,隻是哭泣的悄然離開,還裝作沒看見一般,一如既往的“服侍”著他。


    一次兩次可以,翠芬自欺欺人的認為自己做的不夠好。可是他身旁的女人仿佛比身上的衣服還多,如此一來,翠芬終於再也承受不了,也終於選擇了爆發,然而她的爆發在他的眼裏顯得是那麽的軟弱而又可笑。


    翠芬第一次出麵站在他的麵前時,他的懷中正抱著嬌豔至極的美女。他略顯尷尬,生怕翠芬做出什麽驚人之舉。


    翠芬卻隻是哭著叫嚷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和她在一起?是我哪裏不夠好?我改還不行嗎?”


    他的言詞冰冷至極,直戳人心:“你憑什麽管我?”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哈哈哈!女朋友?我說過愛你嗎?我說過喜歡你嗎?我承認過你我的關係嗎?你我隻是交情很好的同學罷了,她才是我的女朋友!”說完,他還在懷中的女人臉上親了一下。


    翠芬已哭成淚人,哽咽著說道:“能給你的,我全給了,我那麽愛你,你竟然這麽對我?你還想讓我怎樣?”


    “愛我?哈哈!你懂什麽是愛嗎?你肯為我去死嗎?”


    翠芬咬著已經發白的嘴唇,目光堅定的擠出了三個字:“我願意……”


    說完便頭也不迴的奪門而去。


    “別理她,她就是個瘋子,寶貝兒我們繼續……”


    自那之後,校園裏再也沒了翠芬的身影,幾日後,人們便在通州西湖發現了已經泡爛了的翠芬屍體……


    師泰安耐心的聽完翠芬的故事,心中五味雜陳,他竟不知男女情愛可以要人性命,戳在心中的刀仿佛更能傷人。


    他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隻是隨口問道:“你說的那個他,叫什麽名字?”


    “他的名字很好聽,叫師雨田……”


    “啊?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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