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襄臉上露出幾分驚恐,但除了跟她不怎麽熟悉的陸忱之外,其他人都知道,這小丫頭是裝的,尤其是在場的三尊和兩位長老——這二人,正是齊軒和邵雲帆的師尊。


    本著要把事情鬧大,多拉人下水,以達到渾水摸魚的目的的雲襄,當然“挑事兒”地要求田師兄把她的兩位“監護”師兄——傅文煥和蕭晧都請來,也要求把邵雲帆和齊軒各自的師尊請來,說是做個見證。


    她也沒想到,性格孤傲、不好接近的田彥斌,居然這麽好說話,她想請誰,竟然都同意了,除了兩位長老師叔是他親自傳聲通知,另外,還讓邵雲帆把外門弟子的幾個管事也都給叫上了。


    此刻,太上無極殿裏的人不少,與這件事情有關的人都被帶來了。


    隻是,蕭晧卻不曾現身,讓雲襄有些失望。


    今天去洞府、鯤鵬殿,都沒有找到蕭師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去蒼霧嶺捕妖了。


    “雲師侄可真是小心謹慎,竟然還用了記錄晶石刻錄。”


    邱正胤、餘正弘、孫正海三人被拖了出去,幾個管事也被玄音道人連帶著斥責、發落,轉而看到一臉沒事人似的雲襄,心中的這口悶氣依然堵得慌。


    雲襄仰頭,看著上首的三尊,自家師尊玄翊道人垂眸打坐,兩手結“太極訣”,兩手拇指相抵,以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負陰抱陽,看似置身事外;碧玄道人抱著自己的拂塵,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那縷縷絲線,一副事不關己,老神在在的樣子;唯有玄音道人,一雙矍鑠的眼睛裏透著精光。


    雲襄壓下心虛,答道:“師伯過譽了。這是萬師兄囑咐我的,他擔心自己去紫虛閣後,師兄弟裏沒有人像他那樣形影不離地護著我,怕我吃虧,就給我留了很多記錄晶石。誰叫我靈根天資遭人妒忌,又占了師尊關門弟子的名額,因我而屢次破例,偏偏我又年紀小,修為低呢?萬師兄說,讓我遇上哪個師兄刁難,打不過就跑迴來跟師尊告狀。”


    玄音道人一噎。


    雲襄有些無奈地補了一句:“不過,師伯,告狀也得有證據不是?”


    “哼,你倒是準備得充分,怎麽跟元郗交手之時,不曾用記錄晶石刻錄?”


    “師伯,我都說了我修為低,”雲襄一臉委屈,“宋師兄是元嬰後期,比我高一個大境界呢!我要是一邊刻錄,一邊交手,我這也太高估自己了吧?再說了,就這塊記錄晶石,我這還是偷偷刻錄的呢!要是叫宋師兄瞧見了,肯定毀了,連證據都沒有了,我還怎麽告狀?”


    “你低估自己?我看你倒是能耐的很!”玄音道人感覺胸口的那口氣堵得更厲害,“你好好地跪在太上無極殿裏迴話,高你一個大境界的人還直接躺在裏麵呢!”


    “師伯,我可真不敢自詡能耐,我能坐在這兒,一是我運氣好,真的!虧得我是全靈根,虧得我修得最厲害的術法是火係術法,剛好能克住宋師兄的雷係術法!第二,”雲襄訕笑兩聲,“還是萬師兄的功勞,他煉的丹藥,治療傷勢特別好!”


    玄音道人氣得吹胡子,喝道:“那你就不能給元郗喂幾顆丹藥嗎!”


    雲襄一臉匪夷所思地看著玄音道人:“我治好了他,讓他再來打我嗎?”


    玄音道人再度一噎。


    “田師兄、齊師兄、邵師兄不是也沒給宋師兄喂丹藥嗎?師伯您怎麽不數落他們?”雲襄滿臉不服,“再說了,萬師兄煉製的丹藥在宗門裏賣的價格有多高,您也不是不知道。這麽好的東西,宋師兄一沒付我靈石,二沒給我好臉色,還直接衝我這個修為不如他的小師妹動手,我是得多傻,才這麽以德報怨啊?我沒趁他昏過去補兩腳就不錯了……”


    最後一句嘀咕,雲襄壓低了聲音。


    但是要想逃過洞虛期的玄音道人的耳朵,幾乎是不可能。


    雲襄確實是占著理不假,但是看她這個態度,而且傷重昏迷不醒的還是自己的徒弟,玄音道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雲襄身份特殊,打不得,隻能罵幾句解解氣,可她偏偏巧舌如簧,越罵越窩火!


    “襄兒,不得妄語!”


    玄翊道人倏然抬眸,雙眸炯炯。


    恰此時,有弟子從堂內出來,在傅文煥耳邊耳語一陣,引得他雙眸陡然睜大,看向雲襄那邊,臉色凝肅。


    玄翊道人神色不變,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出了何事?”


    ※※※※※※※


    太上無極殿內室,宋元郗一臉慘白,似是身上承受著劇痛,控製不住地弓起身子,卻又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不肯出聲,不願在師尊、幾位師叔和同門中丟了顏麵。


    “凝卉師妹,這是怎麽了?”


    “掌教師兄,”凝卉道人的視線掃過被一個瑟瑟縮縮的外門弟子扶著一同進來的雲襄,然後將目光轉向玄翊道人和玄音道人,深吸了一口氣,“玄音師兄,這位宋師侄他,神魂遭受重創。”


    “你說什麽?神魂重創?!”


    此言一出,玄翊道人和玄音道人皆是臉色大變,帶了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猛然扭頭看向雲襄,卻見雲襄也是嚇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模樣。


    凝卉道人點了點頭:“我以六品凝魂丹為其固魂,強行阻止其神魂溢散。”


    這個過程伴隨著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所以宋元郗才會表現出如此痛苦的模樣。


    凝卉道人的目光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雲襄,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然而玄翊道人和玄音道人臉上的神色卻是愈發凝肅,看向雲襄的目光也是愈發複雜。


    因為凝卉道人用密語傳音告訴了這二位:“宋師侄神魂的傷口之上,殘留了地濁之氣。”


    ※※※※※※※


    屋子中一片靜默,好半晌沒人說話,氣氛僵冷得像是要凝固一樣。


    唯一的聲音,便隻有在床榻上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偶爾還會發出幾聲痛苦聲音的宋元郗。那扭曲的臉龐上滿是豆大的汗珠,以及隱約有詭異的黑色血肉在蠕動。


    這種神魂上遭受的折磨,比之強行搜魂的痛楚不遑多讓,因為強行搜魂隻是一時,而承受神魂的溢散和強行用丹藥修複的過程,卻更加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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