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車窗,濕冷的空氣讓水漓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炭盆裏的火早就熄滅了。今天趁著明月送晚飯的時候特意激了她兩句,為的就是現在這種困頓的境地。

    想起宮蒼瀾的體溫,心裏一暖。才多久沒見,思念就如此沉重,甚至為了早點迴到他身邊,隻能出此下策。

    自己是真的淪陷了。明知道,卻不想掙紮。很想試試走到最後,會是何種結果。相信他對自己的感情,於是也把心捧上,是冒險,但從未後悔過。

    收緊手臂努力的抵抗者寒冷。在雪夜中凍一夜,希望自己能扛得住,要病得嚴重,還不能影響逃走。利用帝墨心剛剛萌芽的那一點點感情,盡人事,看天命,成功與否就看今晚了。

    迷迷糊糊之間,應該是做夢了吧。全身被緊緊縛在手術台上,看不清拿著手術刀在她身上遊走的人,但是刀鋒貼在身上那張冰冷的感覺卻很清晰。冷是從心底泛上來的,伴著無盡的恐懼,憤怒,還有深深的絕望。

    無意識的顫抖,無形中像是有繩索綁著,掙脫不得。

    場景不知道什麽時候換到自己和老師住的公寓外麵,自己坐在副駕駛座上,開車的不知是誰,路邊站著的是老師沒錯。車從他身邊開過,心裏很清楚的知道是開往不知名的地方,從此難以相見。老師臉上的表情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眼神卻很溫暖。心下惶然,可是車子就這樣開過去,越來越遠。

    終是歎息一聲,就這樣錯過。

    車子開到後來駛上一條莫名的路,不是常走過的公路。開車的司機也不知不覺換成了自己。路兩邊的景色清晰又模糊。很矛盾,在夢裏一切卻都很合理。不知前方是什麽地方,但身不由己的向前開去。

    再到後來,自己已經走在一條青石路上,身邊有人擦身而過,麵目不清,但衣著是古代的樣式。水漓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在做什麽,可是心中卻多了隱隱的期待縈繞著,感覺想找的就在前麵。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下一秒卻被人緊緊擁進懷裏。

    “漓兒。”

    如此溫暖熟悉的懷抱,惶惶的心瞬間安定,滿足的讓水漓想落淚。

    “蒼瀾。”

    唇間溢出這兩個字,心就被填滿。如果從前的種種都是為了一路現在的相遇,痛也容易捱過。

    水漓蜷在箱子裏靠著自己的夢境取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經過一夜的摧殘幾近透明。整個人看起來幾乎連唿吸都沒了。帝墨心一上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淒慘的景象。

    “怎麽迴事?”帝墨心聲音不大,聽了卻讓人心裏發顫。

    “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昨天送的木炭少了。”隨在身後打算看熱鬧的明月看見帝墨心的臉色連忙跪下請罪。

    帝墨心伸手扶起水漓,全身冰冷,這一夜不知怎麽捱過的。心下疼惜,手上的動作也不自覺的放輕柔。

    將她撈出箱子,小心翼翼的摟到懷裏。

    “熬鷹,去要碗薑湯來。”

    帝墨心一手托起水漓的頭試了試溫度,果然發燒了。人已經半昏過去,否則怎麽可能這麽乖巧的任他摟抱。

    “殿下。”明月小聲叫道,心頭忐忑。明知道殿下對水漓不同,隻是氣不過水漓借這件事冷嘲熱諷就幼稚的凍了她一夜。現在殿下連個眼神也不給,分明是動了怒氣。隻盼水漓沒什麽大事,若不然隻怕自己也性命不保。

    帝墨心對明月的唿喚如若不聞。她跟著自己已多年,絕不是做事如此粗陋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派她去始夏做細作。這次的事分明是明月挾私報複。自己這一路上都沒有為難過水漓,可是明月卻罔顧自己的意思私自行動。這對帝墨心來說是一種背叛。

    “殿下,薑湯來了。”正在這時,熬鷹端來了薑湯。

    水漓早在帝墨心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為了做戲索性放鬆身體由著自己陷入昏睡的狀態。此時連番折騰,神智也清醒了過來。費力的睜開眼睛,一時無法聚焦,眼神就越加顯得茫然,配上她現在虛弱的模樣讓帝墨心又放鬆了幾分警惕。

    “小漓,張嘴。”帝墨心將碗湊到她唇邊。

    薑片放的很足,一股辣味攜著熱氣撲鼻而來。水漓張開嘴努力的吞咽,不料喉嚨太過幹澀反而嗆著了。咳了幾聲,眼角滲出淚花。

    “慢點。”帝墨心輕拍水漓的背,聲音也不自覺的放柔。

    “我的…百寶袋裏…有藥。”

    藥是辛無眠做的。從幻化穀迴去之前辛無眠不聲不響的做了一些行走江湖常用的藥丸。味道雖然不好,但勝在實用。辛無眠真是個溫柔的人,也難怪花容會那麽喜歡他。

    帝墨心探身打開馬車上的暗格,裏麵的東西不多,除了百寶袋還有水漓的匕首。但是卻不見宮蒼瀾的親王令。

    匆匆一掃之間水漓心中了然。伸手接過百寶袋,從裏麵掏出一顆白色的藥丸塞進口中。帝墨心遞上水,水漓將藥丸一口吞了下去,口中略留淡淡的苦澀。讓水漓想念起現代的糖衣藥片。

    “去多那床被子來,加幾個軟枕。”帝墨心看水漓的臉色緩了過來,將她裹在懷裏對熬鷹吩咐道。

    熬鷹早已自動將車窗自動關好,換了盆新的炭火進來。此時聞言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轉身利索的去了。

    帝墨心冷冷掃了明月一眼,皇子的威嚴在眉目間結成一層冰。

    明月會意,無聲的退了下去。

    “好點沒有?”帝墨心感到懷中的身體終於有了溫度。

    “我沒事。”水漓虛弱的說道,微微的掙紮了一下,卻因為脫力跌迴帝墨心的懷裏。

    “昨夜那麽冷怎麽不出聲?你知道有人守在外麵。”帝墨心緊了緊懷抱問道。

    水漓綻開一抹苦笑,“三皇子殿下可是忘了水漓是被您如何帶出來的?我不過是您的階下囚罷了,這一點我自己省的。”

    帝墨心聞言胸中升起一陣淡淡的酸澀,又有些生氣。一路上自己對水漓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現在她擺出這種姿態劃清界線,難道真是一塊捂不化的冰嗎?但轉眼看到她蒼白著一張臉佯裝堅強,比之女子的楚楚可憐更讓人心動。

    “你怎麽這麽倔強。”歎息一聲,卻放不開手。

    封閉的空間裏隱約可以聽到外麵的風聲,這一刻帝墨心有一種天長地久的錯覺。也因為是在這狹小的車廂內,所以他放縱了自己的心沉溺在這美好的感覺裏。水漓撐不過已經睡過去了,而帝墨心就一直保持著抱著她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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