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有多早上起來精神不是很好,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未來的四親家陳國堅帶著一批人,兇神惡煞的上門找他要女兒。四兒子苗添望跟陳寶珍談戀愛,不是前天迴家說要結婚,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蒙在鼓裏。兒媳沒地方休息,他把床騰出來,自己睡木板鋪。兩條舊板凳搭的床搖搖晃晃的,一張席子又舊又破,沒有枕頭,躺下去眯下全是陳國堅影子,一夜都沒有睡好。

    “快把女兒還給我!不然對你不客氣。”陳鎮長怒氣衝天,口水四濺。

    他十分害怕,直往屋裏跑去。帽掉了,鞋丟了。

    陳鎮長帶人追上去,正要抓他,被兩扇門擋在了外麵。苗有多用肩膀頂住那門,一刻也不敢放鬆。破舊的門被外麵的那夥人拍得嘣嘣響,門框禁不住折騰像一個病重的老頭子顫抖著。他趕緊拽門栓,用力頂住。可這一點都不管用,門栓斷裂,一隻粗大的毛爪子破門而入,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一害怕,驚叫一聲醒了。

    現在想來,心有餘悸。

    窗外,陽光明媚,漁民忙忙碌碌。他披件衣服就出去了。

    兒子苗添望和陳寶珍在學校認識,聽說沒談多久,就同居了。陳國堅非常愛麵子,認為女兒應該許配一個象樣的人家,而不是苗添望這種窮得連書都讀不上的子弟。然而,陳寶珍為了和苗添望在一起,與父母反目成仇,跟苗添望來到了這裏。人家一個鎮長的女兒肯為兒子犧牲一切,本來他感動還來不及。可是想到陳鎮長非善男信女,怕惹火上身,就堅決不同意他們的婚事。誰知,兒子告訴他,陳寶珍已有了他的骨肉,他想反對都不成了。

    那天,大兒子苗添財、二兒子苗添裕、二媳婦戴春容(老三苗添勝從小過繼給堂哥苗守常在廣州居住)、妻子李新連包括二弟苗有禾一家四口都在場。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驚訝於一個自小患有腿疾的孩子不好好讀書,怎麽跑去跟人談起戀愛,想出結婚生子來。

    如果不是李新連拍板定下這樁婚事,他們絕不可能在一起。李新連說:“再過幾年就是二十一世紀,不講究什麽門當戶對。他們自由戀愛,隻要兩情相悅,就行了!”

    苗有多搞不懂一向視四子如他出的李新連怎麽會一反常態?想當初,老四才幾歲,就遭到她的打罵喝斥。她常常逼他做大人都承受不了的活:挑水、種菜、打漁、洗衣、煮飯……完全把他當成一個長工。就有一次,因為是過節,市集上魚賣得比藥“俏”。苗有多來個了全家總動員,帶著一家老小起早貪黑忙著打魚、挑魚送往市集。李新連將一擔百來斤的擔子放到苗添望的肩膀上,要他送到集上。苗添望人小體弱,挑著沒走兩步就踩翻鵝卵石,連人帶筐一起摔到了十米長堤下。

    背摔傷了,一條五寸長的螞蟥狀傷痕,至今還深深地烙在皮膚上。“左腳嚴重性骨折”使苗有多四出求醫,花了許多錢,診治近三個月,還是未能治好那條腿。這一跤不隻摔瘸了苗添望,同時還摔傷了他和李新連的母子之情。母子倆從此相見無言,如仇似敵。

    苗有多清楚,兒子恨李新連不光因為這件事,另外一個原因是他看出了母親對他的“特殊”。而李新連為什麽這麽對兒子,說來隻有苗有多自己清楚了。

    老四摔了腿之後,仍然得不到母親的疼愛。她不讓他讀書,不支持半分錢的學雜費,不給他做衣服、買鞋襪。苗有多說她不配為人母,她一氣之下帶二兒子苗添裕一家搬到湖麵莊子去了。前不久,苗有多生病,她才搬迴來居住。

    想起這些事,打死苗有多也不敢相信李新連會這麽好。他猜:這女人一定有企圖,不然,絕不會這樣。

    這天,農曆七月初四,宜結婚嫁娶的日子。一早,苗家屋裏張紅貼彩,桌椅擺得整整齊齊,疏菜餐具擱了一案子的,小院人聲沸騰,歡聲笑語,全是一股喜氣洋洋的氣氛。

    這個吉日是苗添望定的。他說,過了初四全是一些忌嫁娶的黑日子,親事辦了,他也可以早些迴學校。前天,苗家上下十多口人全部出動,發請柬的發請柬,殺豬的殺豬,買菜的買菜,布置新房,買辦嫁妝,張燈結彩……忙不過來。

    婚喜日這天,天還沒完全亮,灶膛裏開火,鐵鍋上炒菜,砧板上菜切得當當有聲,肉片兒、藕片兒上上下跳動;那屋裏酒食爆竹樣樣齊全,杯裏茶清水香,香案上的龍鳳燭燃得火花旺盛;新房裏,同心蓮子、合歡酒、大紅幔帳,牡丹枕頭,樣樣光彩奪目……

    苗有多家辦喜事,左鄰右舍都趕來道喜,苗有多和妻子李新連穿著淡紅色襯褂,端一盤子喜糖迴謝大家。

    苗添財和苗添裕在院門口迎賓接客,收禮納單。苗添裕的四個兒女:苗大喜、二喜、端峰、小峰給客人端茶送水、搬座遞椅,跑上跑下,忙得滿頭大汗。

    迎親隊伍和拉奏隊在院子那邊的樹蔭下品茗潤嗓子,拉樂器練手,忙活開了。

    這邊準備好,魚寮那邊,苗添望和幾個嬸子也在為陳寶珍出嫁的地方作了一下簡單的布置。

    魚寮不大,門窗破舊,但在新郎和幾位嬸子的精心布置下,煥然一新。新娘陳寶珍換上新訂做的紅色長裙,掛上幾塊錢的耳墜,臉上抹點姻脂,嘴裏塗點口紅,再把頭發弄一弄,算是打扮好了。新郎就地梳洗一番,換上簡潔的白襯黑褲,然後陪新郎坐下來默默地等待吉時良辰的到來。明亮的鏡子映著這對新人相親相愛,被幸福包圍的眼神交熾著愛花。新郎握住新娘的手,嘴角露出的是無法掩飾的喜悅。新娘麵對著丈夫埋著頭,羞答答,嬌滴滴的。

    忽然,新娘皺起眉頭彎下腰去,好像是腹痛。新郎緊張地蹲下身去問:“你怎麽了?”

    新娘咧牙說:“不知道是不是吳忠華害的,那地方痛得很利害!”臉上露出了少女的羞澀。

    苗添望更加緊張,想也不想就把陳寶珍從椅子抱起來往門外就跑,說要送她去醫院。她看到他急成那個樣子,一刮他的鼻梁說:“傻瓜,我騙你的。”

    新郎好氣又好笑,籲了一口氣認真地說:“我答應你,從今以後,再也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

    苗添望和陳寶珍在同一所學校念書。高中同學近兩年沒有說過什麽話。主要是陳寶珍人長得漂亮,在班上被同學當星星一樣捧著。性格和出身跟這位漁鄉子弟形成了鮮明對比,所以,性子內向的苗添望從來不找她說話。

    兩人走到一起說來多虧二(一)班班主任謝天澤。高中二年級下學期快要結業的那段時間,謝天澤安排他們做了同桌。一天,陳寶珍的筆滾到了他的膝蓋上。他並未察覺,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自己的書。陳寶珍怕產生什麽誤會,不敢伸手去取。半堂課下來,她什麽都沒有做,兩隻眼睛就盯著他的膝蓋,一心想著怎麽把筆拿迴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看什麽呢?

    終於,苗添望的目光從書本裏收迴來。她乘機說:“我的筆掉在了那裏。”苗添望將筆還給了她,和藹地說:“什麽時候掉到這裏的,我怎麽不知道?”

    從那天起,倆人成了一對無所不談的密友。不論茶前飯後,還是課外活動,他們都會坐在一起愉快地談天說地、參考課題。一來兩往,倆人在不知不覺中相愛了。一個月光如水的夜晚,在夜深人靜漫天彌漫著野花香味的校園後山,這對青年男女完成了一次人生最經典最絕美的事情,熱情交歡的身體碾平了後山的草地。

    在此之前,男生吳忠華非常喜歡陳寶珍。這個人是全校出了名的成績低劣生。班上課題搶答沒有他,食堂搗蛋場場不離穆桂英;平日裏,他仗著縣教育局局長的父親的威嚴聚群結夥,欺弱壓善,無惡不作。一次,陳寶珍和好同學李維、鄧鳳一起吃午飯,吳忠華走了過來。後麵跟了一個賊頭鼠目的“跟屁蟲”霍東升。在班上,陳寶珍是吳忠華最看得起的一個,他曾不止一次表露“非陳不取”的心跡。但陳寶珍對他的為人過於反感。

    “可以賞臉嗎?”他彬彬有禮地作出個邀請的姿勢。

    陳寶珍口氣不太好地問:“幹什麽?”

    他說:“請你吃大螃蟹!”

    陳寶珍說:“我快吃飽了,用不著客氣。”

    吳忠華遭到拒絕嘴巴一歪,顯然不太高興。

    這時,霍東升在後麵狐假虎威地喝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是呀!她這不是明擺著不給華哥麵子嗎?”

    一群附勢而來的男生在旁刻意挑撥離間。

    吳忠華一生氣就掀了桌子,揚起扇大的巴掌要抽陳寶珍耳光。幸好苗添望及時出現,不然陳寶珍非吃虧不可。

    他們談戀愛吳忠華多多少少有些耳聞,但並不相信是真的。等親眼看到苗添望英雄救美,那氣不打一處來。他握緊拳頭就想打苗添望。卻被苗添望踹了一腳,他火了,操起一條板凳砸向他的腦袋。

    苗添望的同鄉好友向少湖趕緊拉住吳忠華,叫苗添望走開。苗添望乘機衝過去抓住吳忠華的領就打。吳忠華拳腳相還,毫不留情。

    吳忠華在學校外麵結識的“霸王黨”聞訊趕來助陣。十幾個青年打一個。苗添望被打得躺在地下像刺蝟一樣縮成一團。陳寶珍甩開抓住她的李維、鄧鳳,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用身體擋住他,不幸挨了幾拳頭。向少湖機靈地搬來校長及班主任謝天澤才製止悲劇發生。

    事後,陳寶珍不顧自身傷痛,親自幫苗添望清洗血跡,處理傷口。還經常掏錢買營養品隔三離五地給他送去。她萬沒有想到,對苗添望無微不至的照顧招來了同學們的談論。大家都說他們到了那種不能分開的地步。由於沒有看到事實,大多數人認為陳寶珍不可能喜歡一個瘸子。現在,全校十幾個班兩千多名學生,上課下課,飯前飯後,都在談論兩人的事。多有好事者去圖書室、校園後山對他們單獨相聚等地方捕風捉影。結果,搞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苗添望和陳寶珍為了避開擾人的謠言,先後搬出學校宿舍,在外麵租了一間巴掌大的房子邊戀愛邊讀書。

    雖然這樣,影響還是極壞,一些低年級的學生都搞起了對象、談起了戀愛。不久,幾千平方米的小校園傳出有幾十對少年情侶、數十名女生懷孕的消息。學校成了家長的投訴所,學生成績極劇下降,情況十分不妙。

    校長查出問題的根源所在,決定整頓校風,開除苗陳二人。高二班的班主任謝天澤前來求情,他向校長保證:一定會平息眾論,給校長一個滿意的交代。

    謝天澤把苗添望和陳寶珍叫到跟前,經過盤問,得知兩人確實是在談戀愛。但兩情相悅,絕非鬧著玩。謝天澤要求倆人中止同居,迴校住讀。但遭到拒絕。謝天澤看在兩人成績優異,年年為班和學校爭取榮譽的份上,和他們來了個君子協議:戀愛照談,但不許在學校卿卿我我。並要求校慶那天上台向大家澄清他們是“清白”的同學關係,否認談戀愛一說。

    在謝天澤的巧妙安排下,終於平息了一切不利於他們的談論。然而,並沒有平息“學校霸王”吳忠華的怨恨。他恨苗添望搶他的“最愛”,更恨陳寶珍對他的“背叛”。那晚,月黑風高,他悄悄摸到苗陳的租屋下,隨手攜帶了一壺汽油。

    租屋內,傳來他們打情罵俏的聲音。在風聲中,他憤然擰開壺蓋,將氣味刺鼻的油噴到了四周的牆上。苗陳在裏麵聞到味道,大聲喊叫。做賊心虛的吳忠華嚇得扔下油壺和火機,一溜煙逃走。苗添望和陳寶珍通過現場的證物,判斷害他們的人是誰。由於缺乏法律知識,不知道拿起法律武器自衛,以至吳忠華增長了膽子和銳氣,更加為所欲為。一次,苗陳加入美術培訓班去美術老師的寢室練習素描,吳忠華悄悄躲在後窗裝鬼叫,驚走美術老師,引開苗添望。然後,翻窗而入,把俯在書桌全神貫注地繪畫的陳寶珍擁入了懷裏,意圖對她不軌。

    苗添望在外麵轉了一圈,不見什麽動靜,迴來看到陳寶珍被吳忠華壓在底下拚命地掙紮、反抗,他又氣又急,跑過去操起拖把向吳忠華腦袋上打下。吳忠華痛叫一聲,當場棄下陳寶珍落荒而逃。

    以後好長時間吳忠華都沒有來找苗陳的岔,隻是每天上課下課、進出學校總會對陳寶珍虎視眈眈的。

    距暑假期末考試還有一周,陳寶珍正在進行緊張的自習,身體忽然出現妊娠現象。跟苗添望一講,即被送進醫院。診出懷孕了。

    兩人驚喜交加中,乘兩天假期,迴了一趟鎮裏。打算先見了陳家的父母,等事情定下再迴清水湖老家,把婚事辦了。誰知,天不遂人願,這一次去見陳家父母遭受的是棒打鴛鴦兩處飛。

    陳國堅在家是個怕老婆連頭都不敢抬的人。平日,喬加燕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叫他站著,他不敢坐下。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和收入全由喬加燕一手包管,根本沒他插手的份。有的話也隻是家務之類。每次他幹活,喬加燕就會蹺起二郎腿、嘴裏嗑瓜子監工。一旦發現有不幹淨的地方,必定讓他返工。

    喬加燕年輕時做過正處級幹部。父兄兩代都是省級高官,而陳國堅隻是一個基層公務員而已,入贅到喬家,就成了一頭被人牽著脖子走的小綿羊了。那天,苗添望跟陳寶珍前去見未來的嶽父嶽母,不曾買任何禮物,穿著也極是簡樸。他們一走進去,喬加燕、陳國堅和兒子陳法凱用非常怪異的眼神打量他,就好像在盯著一頭怪怪獸。陪喬加燕打牌的人也很驚奇地看著苗添望,令他心裏直發毛。

    晚上在飯桌上,陳寶珍把自己和苗添望的關係說了一遍,對懷孕的事毫不隱瞞。陳國堅和陳法凱倒沒有什麽表示。隻是喬加燕的臉色沉得很厲害。

    深夜,喬加燕安置好苗添望,將陳寶珍叫到跟前,開口說:“好男孩多的是,為什麽偏選一個家道不好的瘸子。”

    陳寶珍聽出母親反感苗添望。想到自己跟苗添望的感情,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天天亮,苗添望想到要迴清水湖見父母,還要馬上趕迴縣裏考試,就急著找陳母問她對他和陳寶珍親事的想法。陳母冷冷地說了一句話:“娶我女兒,除非有車子和房子。”

    苗添望心裏像被針刺了一下,痛得難以言語。

    早飯時間,陳寶珍也跟苗添望一樣迫不及待地問母親的意思。陳母一開口就給陳寶珍帶來了無限的傷痛,也給苗添望附以了屈辱:“寶珍,你太傻了,眼前好好的一個又帥、家身又好的吳忠華你不選,偏選一個漁鄉窮小子。如果嫁給了他,將來生兒育女都會成問題。”

    喬加燕對女兒的意人中人刻意譏諷,作為女兒的父親陳國堅竟不動聲色。

    陳母趕走苗添望,將女兒錮鎖深房,硬生生地分開了這對情人。敲著如意算盤準備讓吳忠華做她的未來女婿。

    吳忠華的父親和陳國堅是世交,曾一起在政府工作多年,關係親密,吳、陳兩家的孩子在大人的影響下時常往來。陳寶珍十六歲那年,吳家就曾公開表示過為兒子跟陳家結親。後來,吳忠華長大成人,直接表露對陳寶珍的愛意,使一直對吳忠華有好感的喬加燕暗暗認定了女兒托付終身之人。為此,她多次製造讓倆個孩子見麵的機會。無奈何女兒並不喜歡他。因此,她認為,要搓合她和吳忠華,還得大費周章。

    苗添望遭逐出了陳家,一不迴家,二不迴學校,獨自一人守在陳家門口彷徨不去,靜候陳母迴心轉意放陳寶珍跟他歸校。

    關在房裏的陳寶珍又哭又叫,又吵又鬧,又拍門又摔東西,堅決和母親對抗。一天下來,嗓子都啞了,不見半個人理會她。

    再過一天就是考試的日子了。在陳家門口守了一天的苗添望粒米未進,又饑又餓。饑餓、考試他一點也不在乎,晚上,哪也不去,就靠著大門盤膝而睡。次日又守在那裏,不離不棄。陳家的人進進出出多次,誰肯正視他一眼?陳母用飛沫羞辱他,用冷嘲熱諷的口氣打擊他:“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女兒是不會嫁給你的。”、“斷了學業也不許她去學校”之類的話。苗添望鐵打的人,任風吹雨擊,毫不動搖。

    終於,他的真誠打動了陳國堅。斷黑,陳父背著屋裏的婆娘讓苗添望和陳寶珍見了一麵。一見麵,這對好似久別多年的戀人在燈光暗淡的走廊上抱頭痛哭,好不悲傷。

    陳寶珍和父親都勸苗添望迴學校考試,再迴頭提親事。苗添望是個會轉彎的人,自然答應先去考試。深夜,他躲在喬家廚房胡亂吃了幾口飯,然後帶上陳父給他的幹糧離開了鎮上。

    苗添望走後,陳寶珍載著滿腔寄望站在窗前看著上縣的路,默默地等待著。這一等等了三天,考試早該結束,可是那條堅硬的水泥道就是不見苗添望的影子。她以為出了什麽事,盼望著、擔心著,一連幾天都沒法安定下來。轉眼又過了一周,她等得心兒憔悴了,這時候,吳忠華來了。

    那是個糟糕的中午。她在等待中病倒在床,昏睡兩天兩夜醒來仍然全身酸軟。關閉的門突然大開,一個極輕的腳步慢慢朝床邊靠近。迷迷糊糊中,她感到有個笨重的東西壓在了身上,使她喘不過氣來。她勉強睜開眼一瞧,是吳忠華,他準備對她施暴。她嚇得慌張地說:“你敢這樣對我,我爸媽絕對饒不了你。”

    他一臉壞笑地說:“是你媽允許我的,任你喊破嗓子不會有人幹涉我們的。”說完,就要動手。陳國堅聞訊趕來阻止了他的獸行。

    一天,陳母以替陳寶珍治病為名將她誘至醫院,暗地裏聯合吳忠華找來一名對婦科略懂一二的內科醫生說給陳寶珍做身體檢測,其實想打掉她肚裏的胎兒。陳寶珍一躺下去,四肢即被繃帶綁住。看到亮起的照明燈及藥盤裏擺滿的細小工具,她差點窒息。

    就在這危險關頭,苗添望趕來了。本來他早該迴鎮的,因為宿舍一男生丟了一塊手表遭到吳忠華汙蔑。進派出所接受了二十四個小時的盤問,最後還是那男生找迴手表,替他澄清真相得以釋放。其實,這件事情完全是陳母授意。她想拖延時間打掉陳寶珍的孩子,讓苗添望再無指望,女兒也不用以孩子為包袱死心眼地跟苗添望結合了。畢竟人算不如天算,苗添望及時從縣裏趕來了。

    陳寶珍陷入困境,掙紮和反抗根本不頂用,人家在下麵動起工具。一根銀亮、細小如挖耳勺的鐵物探進了女人的秘處。危急關頭,苗添望破門而入,一把奪過工具,隨手抽倒醫生,和一旁的吳忠華扭打一團。

    陳母一個勁地慫恿吳忠華往苗添望的死裏打。

    苗添望是通過陳父找到這裏的。因此,沒打多久,陳父就趕到了。喬加燕的所作所為他早就看不過眼了,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他才出頭的。

    陳父過來拉開二人,又慌忙去鬆開女兒身上的綁索。苗添望手臂青筋暴起,如一頭發狂的獅子,吼叫著幾拳頭打倒吳忠華。吳忠華推開他爬起來,咬牙切齒地說:“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那孽種給弄下來。”

    醫生聽其吩咐,剛要轉身去找幫手,被陳國堅喝住。“你身為一名醫生連基本的醫德也不遵守,擅自給我女兒刮宮,還算是一個醫生嗎?恐怕連人都不配做!”

    醫生怔住,站著不敢動。

    吳忠華咽不下這口惡氣,發吼地向苗添望的胸口猛擊拳頭。苗添望以拳相還,結果,兩人打到不可開交的地步。突然,陳寶珍抓起一把手術刀駕在自己脖子上威脅吳忠華:“你再不停手,我就在你麵前消失。”

    吳忠華屈服了,卻不憤地說:“我父親是教育局長,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不得好過。”

    陳母聽出吳忠華認輸了,忙搧風點火:“吳忠華,我是向著你的,爭取吧!努力吧!”

    這句話令陳父十分反感,他把陳母和吳忠華狠狠斥了一頓,然後當著大家的麵為苗陳的親事拍板。他慷慨激昂地說:“陳國堅好久沒做一個人了,這次為了女兒終身幸福,我一定要做一次人把這樁婚事定下來。”

    陳母的堅決反對,“有我在,陳寶珍非得嫁給吳忠華不可。”

    陳寶珍氣憤地說:“我今生非苗不嫁,再逼我就去死。”

    她的話終於惹怒陳母,母女反目成仇,就此分裂。陳母臨走扔下的一句話等於徹底斷絕了這段母女之情:“我們再也不是母女,你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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