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個多月的時間,再迴到東順碼頭,有些物是人非。八百裏怒龍江,獨秀蒙衝一地,曾經繁華的東順碼頭,如今隻剩寒風蕭瑟,片帆孤影。


    進得縣城,也是一片蕭條,難怪這治安變好了,原來是人都沒多少了,王中一邊腹誹著,一邊在街上尋找客棧。


    深冬的天黑的很早,濕冷的空氣讓人隻是稍坐一會就覺得冷氣從腳底直往腿上竄,忍不住要去哆嗦,王中在客棧的大廳匆匆吃了兩大碗麵條,就迴房休息了。


    客棧裏生意不好,來吃飯的都不見幾桌,還彼此隔得甚遠,王中本想聽些什麽消息的,也無功而返,倒是客棧的小二與掌櫃在不停抱怨,最近又增派了什麽什麽新的稅種,還要算火耗等等,絮絮叨叨,聽得不甚真切,但情緒低沉是掩蓋不了的。


    王中心裏歎息著迴了房間內,想從這些普通老百姓身上了解時事怕是不行了,若是想知道些什麽,估計得去問問那些達官貴人或者消息靈通的江湖豪俠才行。


    昏黃的燈光點起,王中睡意並沒有多少,便將在大佛寺帶出來的《三世清淨自然功》又拿出來研讀,自從得到這本功法之後,一直到從留仙鎮離開,他才算是真正的有空閑開始練習。


    當初在地宮之內,遲少恭將甲子神功傳給了他,他也確確實實的將經文記在了腦海之中,不說倒背如流,但記憶猶新是肯定的。


    這種怪異的情形讓王中一度以為是因為係統任務存在的緣故,或者說這東西暫時還隻是一個任務物品,讓王中不敢貿然練習。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根本弄不懂這玩意兒,不知道從何煉起,所以隻能轉頭練習最基礎的三世清淨自然功。


    在船上的這些日子裏,他每天有事沒事便拿出來琢磨,這本功法,才給了他真正的功法感覺,需要他一字一句的去讀,去記憶,不記牢的話,甚至很快還會忘記,就好像他當初在奉恩學院上學時候的課本一般。


    而且這本功法講的也很淺顯,如何冥想,如何入定,如何調息,都有跡可循,而且都十分基礎簡單,就算是他對這些什麽神神道道的穴道之類的東西不了解的,也都能勉強弄懂,練起來沒什麽困難。


    在船上的時候,曾經還有不怎麽怕他的半大孩子湊過來一起看過,那小孩還背過一兩段,說與他家爺爺平常念的經差不多,想來也是這樣類似的大路貨色。


    不過,簡單也有簡單的弊端,那就是這東西好像真的沒什麽用處,王中這些天不說刻苦研讀,但至少這書皮都已經翻爛了,經文也都通讀了許多遍,照著做照著練也練了許多迴,但真氣卻一點影子都見不到。


    唯一的好處就是,打坐久了,人的精神好像會好一些,但其實人隻要靜坐不亂想,休息一會,任何人都會精神稍微振奮一點啊,所以這東西翻來覆去,就是兩個字——無用。


    但就算無用,王中也隻能繼續練著,除非他去找一門更好的功法迴來,而且還不能是像甲子神功這樣連看都看不懂的貨色。


    看來有時候得到一件寶貝也是苦惱的事情,就像他現在,空守寶山而不得門而入。


    對於甲子神功的真假,王中倒是沒有懷疑過的,遲少恭犯不著拿這個假的東西騙他,還讓他帶給自己的親人,所以這功法多半是真的。


    而且遲少恭雖然練得差了,但一門功法的錯誤練法就能導致一個人瞬間從青年變成老年最後死去,這樣強有力的反麵例子,也從另外一方麵證實了功法的強大。


    《三世清淨自然功》的修煉方法在王中看來,十分枯燥,就是靜坐冥想,然後觀想虛無之中有無量清淨之地,然後尋得氣感,配合特殊的唿吸節奏,行運周天。


    王中照例觀想了半天,然後精神奕奕的醒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氣感?壓根就不曾出現過。


    其實對於真氣的感覺,他並不缺少。


    無論是之前肖千歲在他體內留下的細小真氣,還是在墓室之中,遲少恭傳輸過來的雄渾真氣,他都有過親身感受,特別是在墓室之中那最後一刀,他甚至在那一刻清晰的感受到了真氣外放的全部過程。


    三尺之刀,橫切數丈方圓,這是一般人絕對不可能辦到的。


    他不知道這是遲少恭有意還是無意,這種感覺讓他對那種高手之間的無形劍氣之類的東西,總算有了一個近距離的接觸與了解。


    如果他體內有遲少恭那樣強大的真氣,他相信自己也能做到這種攻擊方式。


    《三世清淨自然功》的修煉每天就隻有這麽一段,因為後麵的時間,經文上說的是人要自然睡覺,這與王中的情況截然不符。


    自從他進入遊戲以來,多半是因為他是玩家的原因,他的睡眠一向很少,所以練完內功之後,王中便開始練外功了。


    所謂外功,其實也無外乎就是刀法拳腳,相比起靈猴拳,王中覺得還是練刀對他的胃口,每次揮刀的瞬間,狼牙刀帶來的尖銳破空,都能讓他精神振奮。


    靈猴拳雖然他也能熟練運使,但可能是實戰用的太少的原因,他始終覺得有些不足,不是拳法不足,而是他和拳法組合起來之後,達不到一種如同刀一樣的完美境界。


    王中練刀,其實並沒有什麽套路刀法,他不會,他就會一刀,那就是利用暴猿一式的發力技巧,融合到使刀的時候,盡力斬出。


    所有靈猴拳中的招式與運勁竅門,這一招是與長刀結合得最好的,同時也是他上手最快練起來最順暢的。


    加上在墓室之中,遲少恭對他發力時的身姿又做了一些指點改變,他自己綜合了一下兩方的優勢,然後將之融合到了一起。


    現在的他,以特殊的運勁技巧,蓄勢一刀,比之前還要強大數分,而練習,不僅能夠讓他對這樣揮刀更熟練,身體也更熟悉這種運作。如果最後能做到吃飯喝水一樣容易,或許就算是煉成了吧。


    當然,這樣的判斷標準,是王中自己想象的,真正的功夫是怎樣煉成的,他也不知道,他隻能根據自己的理解,盡可能的練習。


    在船上的時候,他這練刀的動靜還驚起了不少風波,不過還好沒出事故。


    如今在客棧之中,沒了旁人,他練起來,就更加方便了,隻不過練了幾次之後,他發現在陸地上練刀竟然還沒有在船上練的效果好。


    船隻晃動時,他要時刻保證自己的身姿不受動搖,相對來說要難很多,而在陸地上,則沒有這麽多因素,連續的揮刀,甚至讓他覺得十分輕鬆。


    不過王中知道這都是假象,真正的打鬥,哪裏會是兩人站著不動對砍?所以還是要在移動中練習才行。


    “看來明天是得買馬了,之後就在馬背上練習好了,雙手,單手,都要練啊。”


    時間已入夜深,王中抹去額頭的汗水,將狼牙刀還鞘,大半夜的,他忽然感覺到十分饑餓,晚飯的兩碗麵條好像不頂什麽事,看來當初丁羽對他說的,練武不僅僅是給一本功法照著練就完事了,各種外物支持也少不了也沒什麽假話成分。


    王中提了長刀,便走出房間,準備到前麵去找點吃的。


    客棧裏有夥計值夜,遇到夜間投宿的客人,總得有人招唿,而且有些客人晚上要燒熱水要溫酒的,也都是活計。


    王中才剛下樓到前堂,夥計便醒了,招唿著有什麽吩咐,王中直接衝他道:“切兩斤肉,再燒一碗熱湯來。”


    說完直接在前堂找了張桌子坐了,夥計卻過來問道:“客官,後廚的夥計都歇了,肉有鹵在鍋裏的,我給您切兩斤來,這湯可能沒法燒了,要不給您溫一壺酒過來?這大冷天的,來一壺酒暖暖身子,比熱湯厚實。”


    冬天的夜裏,客棧裏有填好柴火的大灶,鹵煮是徹夜不熄的,所以肉好切,但炒菜燒湯,確實得夥夫來做,夥計做不得也正常。


    王中之前在富平客棧住了有快一個月,對這些東西也不陌生,不過夥計說的溫酒來,他卻拒絕了,在和平城中,酒精隻有醫用這一個用途,釀酒來喝,是不可能的。


    而且喝酒誤事,他也不會喝酒,所以並不想要:“酒就不必了,湯也不需要什麽好湯,你給我裝一壺熱水就行。”


    夥計連忙道謝,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兇惡的緊的客人這麽好說話,連忙到後廚去取水取肉去了。


    夥計剛走,前麵客棧的大門便被拍得誇誇作響,王中眉頭一皺,這店裏生意冷清,來了生意本該是好事,但這大晚上的,還在外頭跑的,多半都不是什麽好人,所以他便沒有自作主張上去開門。


    拍門聲並未停止,反而越拍越有勁,還夾雜著連續的破口大罵聲,聽聲音,人還不止一個,連番響動之下,那大門都快要被震塌了一樣,將裏間睡覺的掌櫃也驚醒了過來。


    沒兩下掌櫃的便罵罵咧咧的合著衣裳起來了,然後嘟嘟嚷嚷著走了出來,到了門口使勁搓了一下老臉,才笑著去推大門上的門栓。


    “來了來了,我的大爺喲,別下這麽大勁兒了,我這門都要塌了。”


    掌櫃一邊叫嚷應和著,一邊打開了大門,那門栓才抬起來,大門便轟然一下被撞開了,漫天的風雪,帶著刺骨的寒意一下子就灌了進來,讓人忍不住渾身一抖,皮膚上全是雞皮疙瘩。


    王中朝外看去,發現是三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人人都有兵刃在身,身上還落著不少白花,細看之下,哪是什麽花,原來是雪。


    再朝外一望,漫天鵝毛飄蕩,地上已經積了一層白霜,不知何時,竟然開始下雪了。


    王中卻很驚訝,因為他聽人說過,關南道這地方,冬天除了一些地勢高的山頭會落雪之外,基本上是不會下雪的,但今日這雪,不僅下了,而且還不小。


    “你這老夯貨,屋裏明明點著燈,卻不給大爺開門,害得我們三兄弟在外麵受凍,是不是存心的?想找打嗎?”


    三個壯漢一進客棧,其中一個眉眼長得有些開的男子,將那被撞到在地掌櫃提起,掄著醋缽大的拳頭就打,三兩拳下去,才算是出了口惡氣,然後狠狠的質問道。


    “哎喲,客官,對不住,對不住,老漢不是存心的,剛才睡下了,這才起身而已啊,您三位裏麵請,請!”


    掌櫃大概四十來歲,身子骨還算硬朗,挨了幾拳,還能強忍下痛楚叫喚,趕緊招唿這三個兇神惡煞的狠人。他開客棧多年,見的陣仗多了,這幾個人要是你現在跟他頂,說不定半夜一把火把這裏燒了都有可能,所以還是服軟的好。


    王中心頭不快,朝著三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這三人也不知道是哪門哪派的弟子,竟然穿的衣服形製都還差不多,而且頗為厚實。


    領頭的是個三角眼細長臉的高個子,膀大腰圓,也不知道有沒有衣服撐起來的水分,腰間別著一把三尺鋼刀,略帶弧度。


    後麵跟著的,則是一個臉上橫肉滋生的敦實漢子,這三個人之中,他最矮,但走起路來,動靜卻是最大,看來這個是真的壯實,這人身上同樣也別著一把鋼刀,不過要比前麵那人的略短些。


    雖然沒有短多少,但王中自己是用刀的,用的久了,對這種東西還是有些敏感的。


    最後一人,便是那個雙眉中間間隔比常人要開的漢子,這人的長相極為顯眼,放在人群中很好辨認,這人腰間卻沒別刀,隻留個刀鞘。


    三人衣衫上雖然都落了一層白雪,而且逐漸變成了濕漉漉的痕跡,但是王中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這些人身上明顯有些是新弄上去的汙漬,看來就在剛才,這些人多半是與人交過手了,而且還吃了點小虧,那最後的漢子連兵器都丟了。


    王中在打量這些人的時候,領頭的刀客也在打量著他,畢竟這大半夜的忽然遇到一個帶刀而且臉上傷疤恐怖異常的人,誰都會心裏緊張一下。


    就在這時,後麵夥計端著托盤上來了,一個酒壇裝著熱水,兩盤切好的熱氣騰騰鹵肉,還灑了點蒿葉末子在上麵,香味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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