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北風卷起漫天的塵土,使晴朗的天空增加了一點蒼茫之感。雖是正午,太陽高升,卻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暖意。


    遼闊的平原上,無數士卒迎風站立,瑟瑟的縮緊了脖子,等待儀式的正式開始。隨著一陣悠揚的牛角聲響起,韓遂與馬騰二人並立而行,一起跨步走向高台。


    高台之上擺著一個長長的案幾,上麵供奉著牛、豬、羊三牢。在三牢之前,是一個青銅香爐,此刻上麵還未插香,顯的有點冷清。


    韓遂與馬騰共同跪倒在地,旁邊侍從連忙遞上三柱清香。他們接過,共同向前方香案拜了三拜,將手中清香插入香爐。接著,四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賢弟!”


    “恩兄!”


    這樣的結拜儀式,韓遂與馬騰不知已進行過了多少次。好的時候,那真是比親兄弟還親;但壞的時候,見了對方,簡直比生死仇人更恨。隻不過此次這個結拜儀式稍微有點不同,因為宣告他們二人再次結拜為生死兄弟外,還是一個出征儀式。


    明日,數萬西涼聯軍就要開赴河東。


    曹操一紙委托傳來,馬騰榮升成征南將軍,韓遂高舉為征西將軍。自此之後,兩人職位同當,再無爭執。高台暢敘恩寵,共同盟誓相約,兄弟情比金堅,不破袁氏誓不迴兵。說的吐沫亂飛,涕淚橫流,連台下士卒都被你們精湛的演技感動的一塌糊塗。


    等到儀式完畢,在高台西側的平地上,十數個籠子被依次打開,從每個籠子裏麵湧出數隻綠眼餓狼。餓狼沒了束縛,呲牙咧嘴,對著旁邊士卒低聲嘶吼。


    近百士卒排成陣型,持槍緩緩上前,驅趕那批餓狼。膽敢遲疑不去,甚至膽敢反抗者,就會被他們瞬間亂槍刺死。


    見識了同伴的死亡,也領略了士卒的兇狠,餓狼們逐漸放棄了抵抗的想法,紛紛向遠處四散而逃。


    大約過了半柱香時間,馬騰拱手向韓遂道:“恩兄,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讓孩兒們開始行動吧!”


    韓遂淡淡一笑道:“賢弟本就為我西涼勇士,這開始圍獵開始命令由賢弟來下,是再合適不過了。”


    馬騰臉色閃過一些傲色,也不再謙讓道:“既然恩兄願意將這樣的榮譽交給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韓遂淡笑不語,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馬騰起身從椅子上站起,朝向下麵的等待多時的眾人道:“以三柱香為限,你們在這段時間內,可以隨意撲殺餓狼祭天。到時候,獲得狼頭最多者,我和韓兄必有重賞。勇士們,開始吧!”


    馬騰用盡全身之力,猛擊了一個拜訪在自己麵前的大鼓。“咚”的一聲,鼓麵發出沉悶的一響。


    而在同時,人群之中,一騎飛奔而出。快速閃電,勢若驚雷,將後麵各騎遠遠落在後麵。


    馬上之人,年約二十三四,麵如冠玉,目如朗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身披獅盔獸帶,手拿長柄銀槍,腰挎金雕雀弓,後飄赤色錦袍。端的是威風凜凜,勢不可擋。


    隻見他手起槍落,距他最近,還未逃遠的一頭碩大青狼便被他挑向空中。先是慘叫一聲,接著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眼看已無活路。馬超將長槍橫列馬前,上半身全然下探,腰間彎刀向下揮出。


    “刺啦”一聲,狼頭瞬間脫離身子,被他提在手中,而從始至終,他的雙腳一直控在馬身之上。他高舉狼頭,長嘯一聲,周圍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唿聲。他用盡全力,甩手一扔,一下便把狼頭拋在點將台上。手中長槍直指蒼穹,氣勢恢弘,豪氣幹天。


    韓遂朝向馬騰微微一笑道:“賢弟,看來今日這圍獵的頭籌必然是孟起賢侄無疑了。這氣勢,又有誰人可比?”


    馬騰臉色也露出一股得意,但口中卻說道:“孟起尚且年幼,不懂得如何謙讓,無禮之處還望恩兄手下諸將不要介意。”


    韓遂擺了擺手道:“什麽無禮不無禮的。我西涼男兒,崇尚的是本事,比拚的是武力。就算他們心中不服,也是自己本事不夠,哪裏怪的著孟起賢侄?隻是,我真的很羨慕賢弟有孟起這樣的兒子。想我那孩兒懦弱不堪,真乃無用之輩。”


    馬騰道:“恩兄過謙了,賢侄那是性情溫和忠厚。況且,恩兄不是還有女婿閻行嗎?他可是文武全才,這才真的令愚弟羨慕萬分呢!對了,這次怎麽沒見彥明披掛上陣,試煉一番呢!如果他在,想來這頭籌肯定不是孟起的。”


    韓遂笑了笑道:“你說彥明啊!他倒是真的有幾分本事。起初,我本也屬意讓他帶兵前往河東,但不曾想前幾日他偶感風寒,到現在還沒完全好呢!這次圍獵和不久後的戰事,恐怕他都趕不上了。”


    馬騰臉色間露出一點欣喜,但很快被他掩飾過去,改換成一臉的愁容。“這樣啊!真是遺憾。我本還打算讓他和孟起一起通力合作呢?”


    韓遂臉上露出一股淺笑,沒有多言。心中卻暗自淬罵了一句。“老王八,如果當日閻行刺死了你那龜兒子,我看你還怎麽囂張?”


    馬騰臉露疑惑,好像突然醒悟道:“既然恩兄不派彥明前往,那是準備自己前去嗎?刀槍無眼,恩兄還是小心為妙。”


    韓遂瞬間笑容凝滯,心中將馬騰祖宗十八代全部罵了個遍。“你這龜孫子,自己留守涼州,讓兒子前去領兵征討。我如果親自前去,那不是和你那龜兒子一個等級了嗎?馬騰啊!馬騰,你連這點便宜都要占,竟然還咒我。看我迴去之後,怎麽紮小人詛咒你。”


    韓遂長長唿出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氣,朝向馬騰擠出一絲笑容道:“賢弟多慮了。我準備派我手下大將梁興前往,到時候還得指望孟起賢侄能與之多多合作,以期共克大敵,報效曹公。”


    馬騰“哦”了一聲道:“這樣啊!恩兄放心,我會讓孟起好好照顧他的。絕對讓他安安全全的返迴西涼。”


    韓遂牙齒咬的涔涔直響,但還得陪著笑容,誰讓人家生了一個好兒子呢!


    馬超走進軍帳,將手中的花雕弓遞給馬岱道:“韓遂賞的東西,我用不慣,你拿著用吧!還有外麵的那匹駿馬,也給你了。”


    馬岱臉色欣喜,拱手致禮道:“多謝大哥。”


    馬騰笑臉迎了上來道:“兒子,這次真為父親長臉了。你不知道怎麽我把那韓遂氣成什麽樣子了?看他怒氣填胸而又不能發怒的樣子,真是解氣啊!”


    馬超無意領會這些,找了一個座位坐下道:“父親,明日我就要出征河東,你還有什麽要交待我的?韓遂派梁興前往,那是一個軟蛋。要不要我借這個機會,讓他迴不了西涼?”


    馬騰擺了擺手道:“河東並非我們的領地,在內,我們可以隨意鬥,在外,卻一定要通力合作。否則,讓別人看了笑話是小。讓他們因而而輕視西涼,甚至出兵謀求西涼,那事情就大了。目前諸侯對西涼忌憚,就是因為我們內鬥不止,但卻是一致對外。如若這點改變了,西涼的天也就要變了。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馬超點了點頭道:“孩兒知道了。西涼是我西涼男兒的,絕不容外人染指。”


    馬騰滿意的笑了笑道:“超兒,實際上這次我覺得是個機會。曹操身為漢相,鬼謀多變,曆來以利益為先,他對西涼采取的政策就是誰強和誰合作。梁興武力、智力都屬一般,此次前去絕難有大的作為。而如果超兒你在此過程中立下大功,讓曹操另眼相看,他自會明白誰才是值得他合作的。那麽,我們自可以今後在西涼獲得最大的權益。”


    馬超點了點頭道:“父親放心,孩兒定然不會讓你失望。”


    馬騰笑道:“自己的兒子,我哪能不了解你的能力?但你畢竟年幼,以前也沒獨立領過如此大軍,我讓令明跟你一起去。他武力雖然不如你,但經驗卻豐富許多。沒事多向他請教一下,必可確保此次馬到成功。”


    馬超臉露笑意道:“多謝父親,我本來就想從你那裏討來龐德,剛開始還擔心你不願將他讓於我呢!”


    馬騰拍了拍馬超肩膀道:“一家父子,父親的一切都是你的,何會吝惜一將?還有,你將岱兒也一起帶去吧!兄弟之間,也多少有個照顧。”


    馬岱聽後大喜,連忙躬身向馬騰拜道:“多謝伯父。”


    蒼穹如蓋,天色陰沉,馬超攜萬餘西涼騎兵從西涼出發,浩浩蕩蕩的開赴河東。潼關雄關被他輕易踏入,雍州、河東的千裏河山被他一掃而過。隻不過這次不同昔日,潼關不是被打破的,而是被人迎進來的。


    入潼關,得中原,是多少西涼男兒的願望啊!而最終能達到那個目標的人,必將是所有西涼男兒效忠的對象。他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西涼王。


    尚且年輕的馬超在心中暗自將那個名字念了三遍,心緒飄揚萬裏,馳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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