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的喊殺之聲,出乎呂布的意料,久久之後才慢慢停歇。


    在穩定城內局勢之後,呂布騎馬隨劉曄一起前往東門。那是整個過程中,對抗最激烈,也是最後結束的戰場。


    一路過去,戰鬥過後的慘狀曆曆在目。半折的長槍、丟棄的盾牌,鋪滿了整個路麵,馬蹄踏上去發出“鐺鐺”的聲響。數個士卒正在將戰死士卒的屍首清理到路旁,以便在路中央清理出一條道路。


    他們看到呂布到來,連忙停在路邊向他躬身致意。呂布點了點頭,臉上稍顯陰沉。看到前方完全被阻,他躍下赤兔馬,步行朝前走去,劉曄緊隨其後。


    呂布順手從地上拿起一杆長槍,它的主人已不知去向。隻見它從中間位置被折成兩段,槍頭處一片殷紅,上麵的鮮血還未完全幹透。


    呂布轉向身邊的劉曄,語氣中帶著明顯不滿道:“子揚,戴員不是已經完全控製了秣陵城中的局勢了嗎?為什麽還會出現目前的這種狀況。”


    劉曄朝呂布拱了拱手,致歉道:“主公,吳景對戴員並不完全信任。他雖然是城中的最高行政長官,但軍事卻被吳景的親信之將秦奮所掌控。城中五千左右的守軍,基本上被他們所平分,各有控製。之所以能造成如此大的損失,就是因為秦奮。”


    呂布“咦”了一聲,對這個秦奮的好奇增加了許多。“那戴員呢,他現在在那裏?”


    劉曄道:“他對那個秦奮憤恨有加,他讓我打開城門引主公你入城,而他自己則率近千精兵前去追殺秦奮。此時具體在哪裏,我也不太清楚。”


    成廉從遠處飛奔過來,到達呂布跟前之時,單膝下跪,朝向他道:“主公,除了少數江東士卒逃走之外,剩餘的已全部清理完畢。”


    呂布看成廉眉頭緊皺,完全不似他平時的樣子。而且右臂處還包裹了一層厚厚的灰布,鮮血不斷滲出來。


    呂布低頭指了指他的傷口位置道:“怎麽?受傷了。”


    成廉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最終開口道:“主公,對不起。我沒想到城中會突然有人殺出,一時不備,被他們占據優勢。不僅讓他們救迴了城外的部分江東士卒,更是讓他們湧進城中。要不是部分兄弟窮追不舍,沒能讓他們及時關閉城門,後果將不堪設想。”


    呂布怔了怔,心中略微帶點後怕。如果戴員沒有投靠自己,有秦奮這樣的守將在,秣陵戰局的後果真的很難意料。他沉吟了一下,追問道:“那後來呢?”


    “兩軍在城門口相峙,我軍騎兵不能發揮優勢。就在被他們驅趕出之時,城內突顯變亂。江東軍留下一部繼續抵抗我們,剩下的所有人向城內攻擊。最後才知道那是戴員指揮的一千精兵,我們兩相夾攻,最終奪取城門,並大敗那些江東士卒。但是……”


    成廉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支江東軍的統領眼看無法打開戰局,反而奮起一擊,集合剩餘所有士卒朝城內猛攻。戴員一時不備,想要後撤,卻晚了片刻,被那名敵將所殺。而我身上的傷也是在他殺了戴員之後,率部突圍之時所傷的。”


    劉曄一臉的不可置信的望向成廉道:“戴員死了?”還未等到成廉迴答,他卻向呂布拱手道:“主公,容我暫且離開。”


    呂布點了點頭。戴員已死,必須迅速找到另一個代理人來穩定城內局麵,否則在高順率部前來之時,難免會出現別的變動。“那將領叫秦奮,是秣陵城內的都尉,他現在身在何處?”


    成廉迴道:“那賊實力強勁,用長槍刺中了我的右臂。要不是他本就帶傷,恐怕我此次還真難斬殺了他。”


    呂布愣了愣,對他的死十分可惜。心想假如加以時日,或許他將來不會遜於一代名將,但此時已經沒有了這樣的假如。


    他沉思片刻,最終朝向成廉道:“戴員戰死的消息,暫時隱瞞全軍,以免影響軍心。至於秦奮,厚葬了他。而你,立即派人前去迎接伯平,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赴秣陵。”


    成廉拱手道:“諾!”


    之前攻占牛渚,在周泰的舍命抵抗之下,運過長江的自軍隻有近一萬人。加上糧草大部被毀,呂布改變了最初進攻丹陽郡治所宛陵的打算,將大軍分作三部。


    一部由他親自率領率領,率領兩千騎兵先行前來占取秣陵,高順率陷陣營在內的三千精兵緊隨其後。


    一部在曹性率步、弓手兩千,進軍溧陽,阻斷吳景北上救援之路。


    最後一部則在李嚴的率領之下,緊急趕往蕪湖。這個本是諸葛亮最初的目標之一,但此時糧草被毀的情況下,呂布不允許這個出現任何意外。因而這才派出李嚴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占據那裏,免除糧草之虞。


    吳景不是將才,但他眼光卻極其毒辣。在他得知牛渚被占據之後,嚐試反攻了幾次,並派出兩千援軍緊急前往秣陵。但他看到彼此的實力差距之後,便不再做任何嚐試。


    而是出兵將宛陵附近諸縣的兵員、糧草全部收集迴宛陵,準備長期堅守。將呂布最開始嚐試以圍兵打援全殲丹陽郡守軍的計劃化作一團泡影。同時他派出士卒,前往其他諸郡通報丹陽郡的情況並請求援兵。


    而在豫章郡,雖然還未得到吳景的訊息,但一場關於是否出兵的討論卻正在繼續。


    周瑜朝孫賁拱手道:“伯陽,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此時的呂軍已經開始進攻丹陽郡。我軍應該立即出兵,如果行動迅速,與吳太守的大軍兩相配合,絕對可以大破呂軍。”


    孫河冷笑道:“沒有主公命令,怎可擅自領兵出征?況且,這僅是你的一人之言,此刻丹陽方向卻沒有絲毫訊息,我們又怎能判定你所說的是真是假?”


    周瑜眉頭皺了皺,耐心解釋道:“伯海,如果呂軍進軍丹陽,在此刻必定已控製了水路。吳太守就隻能陸路傳送訊息,那裏山路崎嶇,至少要等到十幾日之後才能完全到達豫章。到時候丹陽郡會變成怎樣?我們實難知道。隻有此刻出兵,才是最好的時機。”


    孫河淡淡笑道:“周郎將,非是我不願相信你,而是主公已嚴令你到豫章郡幫助訓練水軍,不許參與其他事務。你為何對丹陽郡情況如此熟悉,這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周瑜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先說服他們出兵。就算孫翊之後因此而怪罪他,他也沒有絲毫怨言。他招進呂蒙,讓他詳細匯報了在丹陽郡和合肥方向探知的情況。


    孫河聽完,勃然大怒道:“周瑜,你竟然瞞著主公組建這樣的組織,你莫不是想要造反?”


    朱治站起,朝孫河道:“伯海,我相信周郎絕對不會有如此想法?我想他這麽做,也是為了江東著想。目前。我們暫時放下這個,還是考慮一下我們該如何出軍吧!”


    孫河沉聲道:“朱郎將,這個豈是小事?瞞過主公,建立這樣的組織,豈是人臣所為?我看他早就忘了江東我家孫氏才是真正的江東之主。莫非朱治你內心,也容許他這麽做。還是,你本就是他的同黨。”


    “伯海,夠了,你說的過分了。”長久沉默不語的孫賁出聲嗬斥。


    孫河臉色微變,沉默的坐迴座位,不再言語。


    孫賁拱手向周瑜、朱治道:“伯海說話不分輕重,我代他向兩位致歉。但是周郎將,你建立解煩營,而不通知主公,這樣的舉措確實不對。這件事我會派人通知主公,至於怎麽處罰,到時候一切由他做決定。”


    孫賁較孫河年長,性格雖然急躁,但是他內心也不相信周瑜會做叛臣之舉。


    周瑜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但仍堅持道:“伯陽,此時最緊急的事情還是盡快出兵。至於這件事情,無論主公做出怎樣的懲罰,我都沒有絲毫怨言。”


    孫賁沉思片刻,朝向朱治道:“君理,這件事此時尚未定論,如果我派出大量軍隊不合規矩。但是我聽周郎將所言,此事十有八九為真。所以就由你率領三千水軍,緊急順江而下,並派出士卒將一路得到的情況匯報給我。”


    朱治拱手應道:“諾!”


    然後孫賁轉向周瑜道:“周郎將,此時丹陽郡敵情未明。君理此次前去,難免需要情報支持,我想,你能不能將解煩營暫時交給他掌管?”


    朱治自從孫策占據豫章之後,便聽從後者命令,隨孫賁一起前往豫章郡。可以說,是孫賁最為信任之人。周瑜手中有這樣的一支部隊,誰又會不眼饞?但他又不能直接向周瑜討要,因而提出由朱治掌控。


    周瑜豈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但是他此刻想的卻是怎麽盡快出兵丹陽?至於這樣的小權爭執,他雖然對孫賁的趁火打劫有點不滿,但心中卻絲毫不在意。


    他用眼神製止了想要出言反對的呂蒙,朝向孫賁拱手道:“一切都依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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