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攜一萬大軍從合肥出發,水路並進,一天多時間便與鄧夏、丁奉二人會和。自軍此時損失已超一半,周泰損失則明顯較少,仍舊由他牢牢控製著水路。呂布將水軍補夠三千之數,交由鄧夏指揮,而他自己則率剩餘士卒從陸路趕赴曆陽。


    曆陽城下的激戰還在繼續,雖然周瑜的進攻不算猛烈,但晝夜不息,攪得城上士卒疲憊不堪。每當陳宮想要撤下部分士卒,讓他們下去休息之時。周瑜就不合時宜的突然增兵猛攻城池,就像他一切都事先知道的一樣。


    如此幾次,士卒不僅沒有休息分毫,反而在下城、上城過程中消耗了不少體力。陳宮無奈,但也隻得強令所有人都要堅守位置,不得私自下城。這樣,雖然可以防止江東軍趁勢攻上城牆,但也無形中使每個士卒都無法得到充分的休息。


    看著眼前這些滿臉倦意的士卒,陳宮心中閃過一層深深的失落。他主動留守曆陽,本就有與周瑜一較長短之意。但是幾次攻防之後,他逐漸感到自己的力不從心。感覺似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周瑜預料之內,心中的那點雄心也慢慢消耗殆盡。此刻他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堅守到援兵到來,否則丟城的羞愧將讓他在軍中再也抬不起頭來。


    “隆隆”的戰鼓聲再次響起,又有近千名江東士卒投入戰鬥。還不待陳宮下令,周圍士卒連忙站起身子,擎弓直朝下方。火箭上下穿梭,交織成一片死亡的陰影。不斷有人中箭倒地,發出一聲悶哼,摔落城下。


    呐喊聲終於到了跟前,雲梯搭在牆上,無數士卒順著攀援而上。淩統左手持盾,右手拿刀,身穿三層盔甲卻似乎絲毫沒影響到他的攀爬速度。他一路向上,敏捷異常。城牆之上,弓箭如雨,卻不能傷其分毫。他連連躲閃,以防被上麵拋落的滾石、檑木所擊中。


    轉眼間他離城牆隻有半丈,眼看就要攻將上去。突然看到上麵熱氣騰騰,兩名呂軍士卒正準備將一滿桶金汁順著雲梯潑落下來。淩統暗罵了一句,順勢將手中長刀拋落過去。刀鋒沿著一名呂軍脖頸位置滑過,鮮血頓時噴湧而出。那名士卒腳下一滑,金汁頓時傾倒在地,伴隨著一聲慘叫和一聲驚唿。


    淩統一躍而上,用盾牌狠狠砸在另一名呂軍士卒身上,愣是將他活活砸暈,伸手就想要拿過他手中環刀。此時,卻突然聽到耳旁風聲響起,他連忙斜身躲過,接著雙手舉起手中盾牌。隻聽“砰”的一聲,長槍直刺在盾牌之上,火光四射。


    淩統所持盾牌是軍中典型的圓盾,內以硬木為心,外覆精鋼鐵皮,尋常弓箭無法傷其分毫。但在野戰之中卻很少有人使用,因為它防護麵積實在太過有限,直徑僅有一尺五寸(古代一尺大約二十二厘米)。但正因為它短小輕便,也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在攻城之時,大部分人更願意持這樣的圓盾。畢竟順著雲梯攀援,時間就是生命。而且隻要護著頭部,大部分時候便可確保安全無虞。


    合肥之戰,淩操戰死。孫策憐其幼兒,調淩統軍中試用,任其為軍部司馬。他年齡雖輕,但因為自小便具有一身武藝,且膽大心細,瞬間便折服治下士卒。周瑜念其才能出眾,且為勳舊淩操之後,對他也是重點栽培,每次都讓之擔任軍中先鋒。淩統感恩戴德,對周瑜言聽計從,每次強攻必舍生忘死,以報其知遇之恩。


    淩統斜眼望去,發現那呂軍身穿鎧甲,一看就非尋常士卒。他此時手中尚無武器,不敢與之硬拚。因而就地一滾,借著盾牌之堅,將全身的重量壓在長槍之上。隻聽“哢嚓”一聲,槍柄頓時被壓作兩段。那名呂軍臉色明顯一愣,完全沒料到淩統會如此動作。還未等反應過來,便感覺腰間猛然一涼,低頭望去,發現腰間沒有防護的位置正插著那個槍頭。


    淩統“嘿嘿”一笑,抽出槍頭,帶出一團血肉。旁邊呂軍大怒,幾人一起衝上前來,各持長槍朝淩統刺來。淩統左突右閃,盾牌上下飛舞。雖暫時被壓製,但卻沒有絲毫受傷,牢牢控製雲梯登口處。


    幾個江東士卒瞬時攀上,與呂軍戰作一團。淩統接過自軍士卒拋過來的一把環刀,抖擻精神,持刀殺入戰團,一時披靡四方。


    陳宮聽到不遠處吵鬧之聲,心中微急,連忙率領近百士卒趕過去支援。他看到此時也僅有十數名江東士卒登上城牆,心中稍安。右手一揮,幾乎所有士卒瞬時便衝了過去,同時他暗暗向留在自己身邊幾個士卒使了使眼色。


    幾個士卒會意,連忙朝城牆垛口跑去。但是他們沒有朝城下江東軍射擊,反而全部瞄準側旁雲梯上的士卒。一箭便射中一人,不時便有七八人被射落雲梯。他們都是陳宮從軍中千挑萬選而來的神箭手,就是為了應對類似此刻的情況。


    一時間湧上城牆的江東軍減少了不少,而守軍則在不斷增多,淩統逐漸感覺到了壓力。但他並不打算就此放棄,揮手招唿城下弓箭手瞄準朝自己方向射擊。心想隻要有足夠數量的自軍士卒登上城牆,自己便有把握拿下曆陽。


    但此刻“叮叮”的鳴金聲卻不合時宜的響起,淩統臉色微愣。旁邊士卒大聲道:“淩司馬,我們現在怎麽辦?”


    淩統用刀劈開一個呂軍,大聲迴道:“你們先撤,我斷後。”那名士卒為淩統親兵,深深了解自己長官的個性。也不多勸,朝淩統拱了拱手,連忙招唿其他士卒向下爬去。


    當看著最後一個江東士卒下了雲梯,淩統大喝一聲,手中環刀舞的虎虎生威,將自己身旁的呂軍全部逼散開來。接著猛然一躍,雙腳夾著雲梯邊緣瞬間便滑到了城下。他抬頭望了望伸出頭來的呂軍士卒,發出一聲冷笑,接著快步朝自軍方向奔去。


    淩統滿身是汗的跑到周瑜身旁,無比沮喪的問道:“將軍,怎麽這時候撤軍了?如果你再給我一個時辰,說不一定我就能攻下曆陽了。”


    周瑜微微一笑道:“呂布援兵已經到了,此時距曆陽已不足五裏。我本改變主意,想要擊破曆陽引得他前來攻城。但此刻時機已喪,好在呂布已率大軍前來,誘攻之計也算成功。”


    淩統臉色微愣,接著興奮的問道:“那將軍,我們是不是此刻就前去阻擊呂布?你還是讓我當先鋒吧!我這就整兵出發。”


    周瑜擺了擺手道:“不,放呂布進城,命令所有士卒撤出外城。隻有他堅守外城,我們才可能以最小的消耗給呂布造成最大的損失。另外,給周泰去信,讓他不要在巢湖下遊和呂軍水軍糾纏了,立即率部返迴曆陽。”


    淩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沒有太明白周瑜的意思。但也沒有多問,轉身又向反方向跑去。


    陳宮接住呂布大軍,連忙朝他拱手道:“主公,屬下有負所托,已經丟失了曆陽外城,還望主公重重懲戒。”


    呂布擺手製止他道:“這件事不怪你。我也沒想到水勢會如此之大,竟然可以讓周瑜直接從船上拋射巨石。隻不過我聽斥候來報,說此刻周瑜已經主動撤出外城,此事是真是假?”


    陳宮道:“確是如此。屬下想,可能是此刻外城破敗,比內城更難堅守。周瑜想讓我軍繼續堅守外城,這樣,他就可以通過不斷拋射巨石,和強攻外城消耗我軍的有生力量。”


    呂布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問道:“公台,此刻我軍傷亡情況如何?”


    陳宮臉上閃過一絲黯然道:“戰死近兩千,傷三千餘,此時城中守軍已不到五千。”


    呂布訝然失色,不到五天時間,竟然損失如此之大,確實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陳宮看呂布臉色微變,心中忐忑,再次想呂布拱手請罪。


    呂布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算了。你這幾天你也夠辛苦了,讓守城的弟兄們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曆陽城就暫時交給新來的士卒守衛吧!”


    陳宮眼色閃動,叫了一個士卒,讓他前去命令所有守城士卒下去休息。而他轉向呂布祈求道:“主公,你初來這裏,不熟悉此處情況,還是讓我陪在你身邊吧!如此,有什麽事,你也可以直接問我。”


    呂布沉思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隻不過辛苦你了。公台,現在你就陪我到外城去走一趟,我想看看那邊周瑜的情況到底如何?”


    陳宮失色道:“主公,江邊船上的那些拋石機可是能將巨石拋到外城的任何地方,一旦你有什麽閃失,我可付不起這種責任。你需要知道什麽,直接問我就好。”


    呂布笑道:“公台,你什麽時候也變成這樣了。不身臨敵陣,怎能時時適應戰場局勢的變化?我身為全軍主將,如果如此,全軍將士怎能放心將性命托付到我身上。況且此次前去,隻有我、你和幾個親衛,隻要沒有太大動靜,周瑜不會發現的。”


    陳宮臉色變了有變,最終朝呂布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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