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五天,呂布終於可以站起來了。薑雀兒扶著他走到屋外,找到一個石凳坐下。呂布此時才注意到這座茅草屋正處於一個山坳之內,四周都是高大的樹木,隻在中間位置才有一個空地。空地經過開墾,種了一些瓜果蔬菜。


    陽光越過山頂,灑在山穀之內,萬道光芒猶如給四周山脈披上了一件金色的霞衣。呂布沉浸在暖洋洋的陽光中,慢慢閉了雙眼,斜身倚在牆上。他似乎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但心中的思緒卻早已飄到了其他地方。


    自從他那夜大戰之後他已經消失了五日,此刻軍中也不知道亂成了什麽樣子。但想到軍中有張遼、高順和陳宮在,應該也不會出什麽亂子。他此刻心中最擔心的卻是嚴氏、貂蟬和呂玲綺,他穿越這麽久,心中早把她們當作自己的家人。如果她們得知自己消失,生死未明,也不知道會擔心成什麽樣子。


    但他此刻身體還未完全恢複,騎行那麽遠距離肯定不行。而他此刻又不能將自己的情況告知薑氏父女,請他們帶信去南陽。不是因為不相信他們,而是因為,一距離太遠,他們長期間在此隱居,怎麽可能會為了自己一個陌生人前往那裏?二是他們前去,必要騎赤兔馬去,而它太過耀眼,難免會出什麽意外。一旦他們在無意間透漏自己的行蹤,到時候不僅會給自己惹來麻煩,更會連累他們。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深知兩人都性格淳樸。尤其是薑雀兒,自小被她爹帶到這荒山之內,接觸的生人很少。偶爾的出去也僅是到城鎮上用獸皮、獸肉換取一些鹽巴和糧食,性格單純的簡直可以將任何一個陌生人看作親人。自他穿越後,遇到的人都是猴精猴精的,像她這樣的傻妞還真的很少見。想到這裏,呂布忍不住嘴角閃過一絲淺笑。


    此時突然感覺身體猛然一身,呂布睜眼望去,隻見薑雀兒將一件獸皮披在自己的身上。呂布向她投去感激一笑,正要出口道謝。


    卻聽她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別,你可別再和我那樣的文縐縐的,一天幾十次道謝,我聽都聽煩了。”


    呂布微微一笑道:“姑娘確實救了我的命,說聲謝謝也是應該的。而且我此時身旁也沒有別的東西,要不然早送給姑娘了。”


    “誰說沒有?就看你想不想送了。”薑雀兒臉上閃過調皮的一笑。


    呂布連忙道:“雀兒姑娘,你看中了什麽?隻要我有,你開口,我絕對不推辭。”


    薑雀兒閃過一股狡黠的笑道:“那你就把你的那匹大紅馬送給我吧?”


    呂布臉色一愣,沒想到她想要的竟是赤兔馬。


    薑雀兒看呂布臉色猶豫,“噗嗤”一聲笑道:“逗你玩呢?我爹一直告訴我,對於士兵來說,駿馬就像他們的命一樣重要。我知道你不舍得給我,況且我要這馬也沒什麽用?在這荒山之內,奔馳幾步就得停下,一點都不好玩。”


    呂布看她雙目間布滿悲傷,一點都不像她平時歡快的模樣。問道:“雀兒姑娘,你有沒有想過出了這荒山,到外麵去生活?”


    薑雀兒點了點頭道:“怎麽沒有?起初我爹也隻是想帶我到這裏呆幾年,等逃兵那件事過去就出去生活。但現在外麵到處都是戰亂,生活在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丟了性命。還是這裏安穩,雖然清淨了點,但至少無性命之憂。”


    呂布道:“那以後呢,你總不能永遠呆在這荒山之內?”


    薑雀兒微微笑道:“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這不,老天也許就是看我和我爹可憐,就派你來看我們兩個來了。說不一定過一兩年,天下安定了,我就和我爹搬出去了。”


    呂布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自他穿越之後,雖然並非完全出自自願,但是確實為這天下增加了許多亂像。不知害的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然而他心中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反而感覺這樣的生活才最能體現一個英雄的價值。但是在普通百姓心中,他們才不管這天下誰做主,太平才是最終追求的。


    呂布沉思了一會,說道:“雀兒姑娘,這天下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安定的,也許還會繼續打個十幾年,幾十年。”


    薑雀兒臉色哀愁,歎了一口氣道:“管他呢?反正現在你和我爹都在這裏陪著我就夠了。對了,現在也沒別的事。你給我說說外麵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吧?自從一年前我爹帶出出去過一次後,後來越來越亂。我爹害怕我出事,就沒再帶我出去過。”


    呂布笑了笑道:“那這就相當於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薑雀兒“呸”了一聲道:“你想的美。我要讓你欠著,以後什麽時候我想好了,再問你要。到時候你休得耍賴。”


    呂布聽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接下來的時間,呂布以自己穿越後微薄的見識向薑雀兒講訴了外麵百姓的種種生活,天下的亂局,諸侯的爭鬥等等一切。聽到高興的地方她滿心歡喜,聽到百姓流離失所的慘劇時,她跟著悲傷。似乎這天下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有關,雖然她從未接觸過那些人,那些事。


    隻聽哢嚓一聲,那是有人踩斷樹枝的聲音。呂布吃了一驚,引目望去,發現是薑老爹正背了個野豬走過來,臉上一笑道:“薑老爹,看來這次收獲不少。”


    薑老爹哈哈大笑,將背上野豬扔到地上道:“好幾天,這家夥次次都跑過來偷吃莊稼,終於被我逮著了。雀兒,你去收拾一下,今晚我們燉野豬肉吃。順便將我珍藏的美酒也拿出來,今天高興,讓呂兄弟陪我喝兩杯。”


    薑雀兒應了一聲,拽著地上野豬向廚房走去。呂布看著她,臉上微微有點吃驚,那野豬至少也有近二百斤,她那麽瘦弱,但拽起來卻顯得一點都不費力。轉向薑老爹道:“薑老爹,你這兒女真不簡單。這麽大的野豬,她一個人竟然能拽的動。”


    薑老爹歎了一口氣道:“都是逼的。我們兩個人在這荒山之內,我出去又不能時時帶著她,就教了她點拳腳功夫,應付一兩個大漢不成問題。但也似乎害了她,現在這麽大了,還像一個男孩子的,沒有一點女孩子的端莊。”


    呂布笑道:“你這女兒可是女中豪傑,以後可是要嫁個大將軍的。”


    薑老爹嗬嗬笑道:“呂老弟這話,我愛聽。走,我們進屋去。”


    太陽西下,薑雀兒從外麵端進五個盤子,一個裏麵放著燉好的野豬肉,其他四盤中則放著四色不知名的野菜。薑老爹端起酒壇給呂布倒了一碗道:“呂老弟,這是我珍藏多年的美酒,你且嚐嚐味道如何?”


    呂布端起碗來,一股淡香湧向鼻頭。他輕輕抿了一口,酒香濃鬱,有一股微微的甜味。雖比不上杜康美酒,但卻有另一翻滋味。他接著一飲而盡道:“好酒。”


    薑老爹嗬嗬一笑,豎起大拇指道:“還是呂老弟有見識,這是我五年前,我在鎮上用一張上好的皮子從一個酒店掌櫃那裏換來的。放了這麽多年,我平時都不舍得喝。今天心情高興,我和呂老弟來個一醉方休。”


    薑雀兒在旁道:“爹,他的傷還未完全好呢?”


    薑老爹擺了擺手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懂這些。這酒這麽好,喝的越多,傷好的越快。”


    呂布笑道:“看來薑老爹很有這方麵的經驗。”


    薑老爹傲然道:“這必須的呀!以前在軍中的時候,沒有足夠的藥品。每次受傷都是先用酒把傷員灌醉,接著在傷口處灑一點酒,直接點燃。火一燒,等到人醒之後就沒什麽大事了。所以軍中都傳說,隻要有酒管足管夠,死人都能變活。”


    薑雀兒撇了一下嘴道:“懶得聽你胡說,我去看廚房的看剩餘的肉燉好了沒?”說著轉身向外走去。


    薑老爹知曉他女兒的脾性,也不在意,招唿呂布吃菜。


    等酒過三巡,他已有微微醉意,轉向呂布道:“呂老弟,你覺得老朽父女對你如何?”


    呂布放下酒杯,拱手道:“薑老爹和雀兒姑娘的救命大恩,我會永遠銘記在心,隻要老伯以後有用的到我的時候,我一定幫你辦到。”


    薑老爹擺了擺手道:“我父女就是一介貧民,和你的身份有天地之別。隻不過老朽今日開口,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我那可憐的女兒。你也知道,她自小隨我在這荒郊野嶺,今年已經有一十六歲了。但是天天就呆在這裏,陪著我這老東西,連個人都遇不到。再這樣下去,我會耽誤她一輩子的。我此刻開口,隻是希望等你離開的時候帶她一起走,幫我給她她找一個好的人家。到時候,老朽就算死了,也總算能閉上雙眼了。”


    呂布臉色呆了呆道:“薑老爹,你這是準備將雀兒姑娘托付給我嗎?”


    薑老爹點了點頭道:“這幾天通過與你的接觸,我心裏清楚你是個好人。而且我還知道你身份尊貴,不會看中我這貧民百姓家的女兒。隻是求你,帶她出去,給她找個好人家,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呂布低頭沉思,通過和薑雀兒的接觸,他知道在她內心也是想出去的,隻是不放心她父親一個人在這裏。此刻看薑老爹開口,他猶豫了一下,說道:“薑老爹,你放心。隻要雀兒姑娘她自己願意隨我出去,我一定幫你給她找個好人家。”


    薑老爹哈哈大笑道:“好,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我的。來,我們再喝一杯。”


    呂布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疑惑的問道:“薑老爹,你是怎麽看出我的身份的?況且你就這樣將自己的寶貝女兒交給我這個陌生人,你一定都不擔心?”


    薑老爹微微一笑道:“你那坐騎,你那盔甲連我以前在軍中遇到職位最高的將軍都不曾擁有,豈是普通人?你的身份,我也很好奇。但是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迫,我隻需要知道,我可以相信你就可以了,你說是嗎?”


    呂布愣了愣,看著薑老爹滿是信任的眼神,深深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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