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貓『性』桀驁,它們經常會站在牆頭鄙視地看著牆頭下來來往往的奴才宮娥,可總是有人甚喜它們『毛』茸茸的身軀,卻常常忘了,貓從來都是吃肉的。


    它們就和說書人口中絕大多數的大太監們似的,陰險狠辣,心裏變態,喜歡將獵物一點點的這麽致死,有時閑言碎嘴多了,常常給那些大太監們起個外號,便喚做“貓人”。


    貓從來都不喜人,它們『舔』舐某個生物往往隻是將它們當成自己的下屬、小弟,而自己就像是梟雄一般,優雅的站在高高的房簷上,卻又甘心於巴掌大的四方天地,它們一直都是隻對得起那個“梟”字,沾不上半點的“雄”。


    而這世上的梟雄分兩種人,梟雄老爺與梟雄少爺。老爺們看少爺絕大多的都能看出兩種人來一種是有野心有本事的精英,一種是有野心沒本事的廢物。


    可梟雄少爺從來都不這般看待,他們自命不凡,所以眼中僅僅是隻有兩種人來一種是想奪他權的梟雄老爺,一種是想來奪他權的梟雄少爺。


    少的大多都鬥不過老的,向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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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天府衙封路查案,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一聲大吼,跟著貌似是五城兵馬司捕頭般的人物,在兩三個衙役的簇擁下扯著大步走了出來。


    市坊街由北向南建起,最北邊的鋪子地價最高,往往都是些珠寶珍奇的店兒,店鋪的掌櫃背後也常常是從某個達官貴人家裏精心選出來的得意幹練的老手,這些個鋪子不少為了錢,而是來給自家老爺暗地裏的買賣撐場麵找聯絡。再往後數去,這才算真真正正的盈利店鋪布匹綢緞鋪子,衣裳鞋靴店家,繡品木藝之類的店鋪一數來也得有著二三十間,再往後去,也就是市坊街最中間的幾間鋪子,都是錢莊當鋪之類的店鋪,這些店鋪精明的開在市坊街的最中心處,左右兩三間糕點書齋之類的鋪子其實都是他們的分支,而在市坊街的這些鋪子裏,水最深的往往都是錢莊、當鋪之類的金銀店家。


    捕頭家裏也有些餘錢,多是百兩,都存在這市坊街的幾家錢莊裏,其實他心裏對順天府府尹的封街令相當不滿,誰知道鬧出這迴事兒來之後,這幾家錢莊還能不能存的住?自己家的錢怕是也會在錢莊搬走的時候打了水漂,鬧個雞飛蛋打,迴去還要被老丈人責罵。


    說來不好聽,捕頭隻是個入贅的漢子,這讓他格外的在意自己的顏麵,雖然打心裏不樂意這次的勾當,但是好歹是仗著五城兵馬司某蕭姓老丈人指揮的地位,自己也混得了個比得上從九品的京城捕頭衣裳,據說家裏某蕭姓老丈人還跟南邊的蕭家有著八杆子打不到的關係,好歹也是勉強在街頭老少爺們眼睛裏算得上個勳貴,自己還是要有顏麵的。


    這迴他本是將盾牌隨手丟到一邊牆角,當成一個靠背般的東西,躲在一旁打賭,明目張膽的混日子,可突然被一個鼻青臉腫的衙役叫叫嚷嚷的給吵了起來,『操』著一口外地口音哭喪著臉說是自己被名目仗膽的給揍了一頓,要捕頭為府衙的兄弟們出氣。


    捕頭一瞪眼,才想起來這小子是昨天才入職的人,從外地來的還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本來心裏想嘟囔一頓在京城裏達官貴人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被揍一頓還不是正常?可他這話卻被身旁幾個同樣是剛入職的小捕快們的眼神給硬生生的塞了迴去。如果他真就這麽說了,可能他在這群小子心底裏就成了少了條腿的獨棍兒,到時候想立威隻怕這些小子們心底裏還有瞧不上的。


    這麽一想,也給自個留了後路,若是真是什麽達官貴人的,就把宋府尹給抬出來,反正人家身後有老國公坐鎮,腦袋頂上全是天,絲毫不慌。這麽想著,也就挺直了胸膛,大步踏著走了過去。


    可沒想到,老遠就看見了好些個被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衙役們,再一抬頭,繡春刀的刀尖就橫到了他脖子前。


    那個錦衣衛黑旗麵無表情,或者說是整張臉都藏在鬥笠盔的陰影下麵。本來肚子裏有氣兒的捕頭險些被嚇出屎來,他屁股眼一緊,腿卻鬆了,撲通一下坐在地上。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想跪地磕頭求饒,就聽見一聲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光天化日之下,敢圍了一條街?好狂啊你們!”


    噗嗤一聲,一股惡臭從捕頭的蔓延出來,他哭喪著嗓子,哀聲說道


    “老爺!不管小的們的事兒啊!都是府尹大人!都是府尹大人的令!小的們怎敢不從啊!”


    說罷,捕頭還能清楚的聽見自己上下倆板牙發抖打磕巴的聲音。忽然,他麵前多出一雙做工極為精細的靴子來,這才哆哆嗦嗦的抬頭,就看見皇甫遙那張鐵青的臉,正正好好的貼在他麵前。


    隻見著皇甫遙抬手,狠狠的砍在捕頭的脖子上,直接給他砍了個翻白眼,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皇甫遙抬頭,陰鷙的目光略過那些還在地上打滾的衙役們,剛想張嘴狠狠的叱罵他們一通,可突然,一個緹騎跑到皇甫遙身旁,輕聲的在他耳邊說道


    “稟大人,剛剛黃旗郝總旗遣人來報,說是陛下帶著朱公公在未時半刻出宮去了,至今未歸。”


    “什麽!”


    皇甫遙大驚,他忙著抬頭,看向早已昏暗的天空,才急躁的大聲問道


    “現在是何時了!”


    “稟大人,已是酉時二刻了!”


    一口氣,一時間沒提起來,皇甫遙猛地捂住胸口,向後不自主的退了兩步,險些沒站住,撞在身後的緹騎的身上。


    “大人!”


    皇甫遙身邊的緹騎連忙喊道,他們抵住皇甫遙站立不穩的身體,卻聽見身後猛地一聲大喝


    “滾開!”


    宋氏火急火燎的跑上前來,她衝著皇甫遙的胸口就是用力的一拳,隻聽得一聲尖銳的吸氣聲,皇甫遙這才緩過氣來,他不由分說,拽過一個緹騎的衣領,衝著他的耳邊吼道


    “都給本公上房去!見到有麵白無須的老人身前跟著一個公子般的年輕人時,就發衝天火!”


    “都聽到了嗎!”


    皇甫遙氣急敗壞的大吼道,身旁的緹騎們紛紛得令,身手好的兩三步便竄上屋頂,四散而開。


    “務必要護著他們的安全!”


    皇甫遙不放心的喊道。


    他現在心底裏冷得發疼,若真是圍街裏有偷『摸』出宮來的皇上,那他便無論如何都保不下宋謙,而他自己


    本想置身事外,卻沒有發現自己早已陷進泥潭裏,而這泥濘已經沒過了他的脖子。


    他緊緊握住宋氏的手,在宋氏擔憂的臉『色』上緩緩的收斂了深『色』,卻沒能收斂近乎充血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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