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斥罷了劉婕妤,謝康妃的臉上難免是帶著些許表情,虞梨隻是輕瞄了一眼便垂眉低眸,不再去窺視謝康妃的臉『色』。


    宮裏看的少了,也許能保住自己的一雙眼睛,肚子裏的蛔蟲時不時的嘟囔著,要學會不問不聽不見,卻要將臉麵留在當麵上,這四條當然是最保守的活命法子。這蛔蟲就像鬼靈精怪,虞梨但凡是發呆一下,便是這蛔蟲又在她的肚子裏說話了,屆時即使黃河倒灌了順天府,昆侖山壓垮了吐蕃地,虞梨也會是一副呆樣子,傻愣愣的兩眼發直。


    “你這族姊還是聰慧的,曉得自家姓謝,也曉得姓謝就該如何對下人說道,你瞧她敲打劉婕妤的樣子,真是一手果子一手棒槌,不過是罰月俸的丁點小事兒,對於一個婕妤來說既不能沒飯吃沒胭脂擦,又不會像一宮之主被抹了麵子,卻把事兒升到了全景仁宮的腦袋上麵,末了還沒過了度,隨便一包花子都能說成是關外種出來的,給了棒槌的疼又不會讓劉婕妤忘了果子的甜美滋味,還琢磨透了劉婕妤是傻不是蠢的腦殼,若再抬高一點,便成了諸葛孔明七擒七縱孟獲了!”


    肚子裏的蛔蟲叨叨一陣,虞梨這個呆子半個字兒都沒聽懂,她隻是支吾著說道:


    “雖然在謝家幾年沒跟阿姊打過交道,可阿姊進宮以來與我很好,知道我的『性』子,也不教我拋頭『露』麵去擋了長春宮的責難,都是叫劉婕妤去擋了黴頭的。”


    “就是她叫劉婕妤去擋了黴頭,你才更應該提防著點兒她!”蛔蟲的言語裏盡是焦心:“說是小卒也能拱翻了大帥,可你想想,你與他哪盤是用小卒吃掉對方帥的?不都是要架炮出車才能將死對麵?”


    虞梨一聽,心裏頓時翻騰了起來。本覺著族姊雖然不如話本裏的親姊一樣事事關照處處留心,可還算是對她好的,誰知蛔蟲這麽一說道,虞梨就覺得謝康妃每一次的笑容都變得那麽別扭。


    “你想想她之前所說的話,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卻也被你一句沒與你說過壞了表情,你難道就沒看見她有那麽一刹那變的臉『色』?”蛔蟲乘勝追擊,一堆話直直的砸到了虞梨的心坎子裏去,還添油加醋的抹了一句:


    “我與你同生共死,還能騙了你不成?”


    “可我並沒有看見啊,是你說的進宮要不見不聞不問。”


    虞梨這話將蛔蟲的嗓門噎了下去,她尋思著自己怎麽著都接不下話了,滿是尷尬的樣子,便剛想開口搪塞過去,而這時,偏偏謝康妃開了口。


    “妹妹咋個還愣在這兒了?還不快坐下。”


    謝康妃說著,還一邊輕輕的壓了一下虞梨的左手,虞梨猛地迴過神來,但是她並沒有說話,而是偷『摸』的打量了一眼謝康妃的表情,便點了點頭,順從的坐在椅子上。


    “劉妹妹也坐了吧,隻要將本宮的話記在腦子裏,就很好了。”


    劉婕妤聞言,騰的一下鼻涕眼淚就都冒出來了,她連聲說著:“娘娘安心!娘娘安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從袖口裏拽出一塊手帕來,往臉上一抹,卻抹掉了半邊**,搞得一半臉上暗淡了下去,而另一半卻又白過了頭。


    劉婕妤這副模樣雖然被謝康妃看在眼裏,卻並沒有放在心上,敲打劉婕妤不過是順手的事兒而已,一個榆木腦袋再怎麽敲打也變不成木魚,倒是七竅玲瓏的心,卻能在能工巧匠的雕刻下變成曠世震驚的名作。


    就看她謝康妃怎麽去當這個能工巧匠。


    隻見她並沒有迴身到高處的榻上坐下,而是站在虞梨的身旁,,左手搭在虞梨的肩頭上說道:


    “妹妹方才發愣,是不是因為舅父舅母的事情?”


    “哎?”虞梨搖搖頭,她說道:“妾身並沒有。”


    “怎麽還這般見外?雖然妹妹是外姓,可你我本是有著同源的血,在姐姐不在妹妹前稱本宮,妹妹也就別在姐姐麵前稱妾身了,就是稱我也所謂啊。”


    虞梨隻是點點頭,她雖然沒有張嘴給出能聽得見的答複,可是她那乖巧的模樣,也讓謝康妃放下了心。


    說著,她便換了種語氣,帶著有些無奈的聲音說道:


    “雖說阿父阿母遠道而來,做兒女的著實是應該多陪陪他們幾日,姐姐原先也是這般想的,可姐姐一陪就是三五天,也實屬無奈。”


    “畢竟姐姐是皇上的後妃,當以皇上為重,父母次之,這也是天經地義的規矩,可若不是因為那長春宮步步緊『逼』,隔三差五就要去太後娘娘的宮中說道這說道那,雖然太後娘娘心如明鏡,可這讓私底下宮人們聽見了,還是壞了姐姐的名聲,更是壞了景仁宮的名聲,這不,太後娘娘怕惹得下麵流言蜚語,才借著阿父阿母上京探親的時日,讓陛下放了姐姐五日的行程,即使是姐姐告訴妹妹阿父阿母來到順天府,妹妹也不能見他們一麵的,皇上那兒沒口諭,怎麽著都見不上。”


    聽似語重心長,偏偏蛔蟲卻厭惡的說道:“裝模作樣,推脫責任倒是一把好手,把鍋推到皇上與太後的頭上,怎麽著也不給任何人借口,尤其是你,懷疑她的用心,壞了她好阿姊的模樣!”


    虞梨兩個耳朵聽兩邊話,聽得自己蒙頭轉向,隻能兩邊答應。


    她輕聲說道:“妹妹曉得姐姐的難處了。”閉嘴卻衝著蛔蟲點點頭,連聲說有道理。


    謝康妃一瞧,才想起虞梨從小就對謝家人清冷的『性』子,也沒多說什麽,而是轉開話題說道:


    “若不是那門外壞事兒的奴才,姐姐也不會被長春宮的哥舒順妃如此步步緊『逼』,真該是讓他跪死在門外,去賠了那盆照夜蓮!”


    說罷,謝康妃才覺著話中不全,又補充道:


    “若隻是別的什麽名貴花種姐姐也不會這般狠心,可那照夜蓮是貢給太後娘娘延年益壽的,是佛陀坐化之地的花種!不說是千金,萬金也換不過來!還是姐姐機緣好,從大食行商處偶然發現的,可卻是這下賤的奴才壞了姐姐一番苦意,更壞了太後娘娘修佛的機緣!妹妹你說,這奴才到底該死不該死!該不該跪死在殿外為這花兒賠命!”


    謝康妃說罷,她眯著眼,盯著虞梨的雙眸,耳邊響起小王公公對她所說的話:


    “事已至此,主子若是再罰跪死了他,更是給了哥舒順妃的口實,怕是對主子更加不利。”


    “可這奴才犯下如此事來,怎能不以死賠罪?”


    “奴才倒是有個主意。”


    “快些說來!”


    “他畢竟是直殿監的內官,有品有級,在宮中被罰死了,也不好向直殿監交代,但是若找個借口貶他下去伺候景仁宮裏的婕妤昭儀,不僅能賣個人情,還能明麵上打發了他,名義上又處罰了他,麵子不丟,規矩也沒錯。”


    “那本宮就將他趕到劉婕妤那裏去。”


    “不不不!主子,千萬不能趕到劉婕妤那裏去!劉婕妤沒甚麽主意,她既然知道劉德貴是娘娘所厭惡的人,必定對他惡語相加,到時候還人,還是不好向直殿監交代。”


    “那就隻能發到虞昭儀那裏去了可她”


    “主子,虞昭儀雖然心善,可到底是個心底通透的人,如果主子您開口要將劉德貴發到虞昭儀院兒裏,怕是也不好說,這事兒,得讓虞昭儀自己開口。若是虞昭儀自己開口了,您再把人一放,不僅在直殿監和虞昭儀那裏說得過去,轉頭到了太後娘娘那裏,您也能憑這事兒說上一段兒菩薩托夢。”


    謝康妃越想這主意越靈,她如今就等著虞梨一開口。可虞梨卻並沒有直接開口說話。


    她沒有理由去要劉德貴的『性』命。


    “你看看你的族姊,這都不能叫借花獻佛了,得是兩麵三刀,刀上還沾滿蜜糖。”蛔蟲冷笑著說道。


    “那我該怎麽說?”虞梨問道。


    蛔蟲琢磨了一會兒,她開口說道:


    “想不想要個死忠的奴才?那種甘願為你真心吃苦受累的?”


    “啊?”虞梨奇怪的問道。


    “你的族姊想三麵收果子,咱可不能把苦果子都吃淨了,雖然塞不到你族姊的手裏,硬生生從她手指縫裏挖一個出來總是行的。”蛔蟲佞笑著:


    “待會兒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一字不落的重複,說給她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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