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若白沒有說話,平靜地站在我前麵。


    忽然,他兩手抓住我的手腕,將我的胳膊掰開。


    我一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心驚膽顫地望著他,難道他一定要上去看個究竟嗎?


    馮若白放開我的手,轉身望著我。


    他原本就比我高了十多厘米,此時站在一級台階上,我不得不費力地揚起腦袋望著他,心裏慌亂的一塌糊塗。


    “右右,”馮若白盯著我的眼睛,嘴角掛著一絲淡笑,“我喜歡你,你一直都知道的。”


    我沒料到他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傻眼了,愣愣地站在他麵前,兩條胳膊還保持著張開的姿勢。


    他唇角彎了彎,忽然將胳膊背到身後,俯身朝我湊過來。


    我嚇了一跳,慌忙朝後躲。


    他的胳膊倏的伸過來,直接摟住我的腰,將我往前一拽,我猝不及防,直接栽倒在他懷裏。


    他猛地低頭,溫熱的唇覆蓋在我嘴巴上。


    我像隻兔子一樣,陡然受驚,頭皮快要炸開,直接抬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右手的傷口壓在他衣服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氣,仿佛有把捶子在太陽穴捶了一下,額頭上青筋蹦起,每一根神經都像要斷掉一樣。


    我幾乎喘不過來氣,一下蹲倒在地,左手握緊了右手手腕,可是手掌還在不停打著哆嗦。


    “右右!”馮若白大驚失色,慌忙蹲下身,抓住了我的手腕,著急道,“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然而臉上痛苦的表情是沒有辦法掩蓋的。


    他懊惱地咬了咬唇,直接將我抱到沙發邊,抬手解開了紗布。


    剛才碰了那麽一下,掌心原本快要結痂的傷口頓時滲出了鮮血。


    紗布剛一解開,血液就順著手指流了下來,滴在地毯上,形成一小塊斑駁的痕跡。


    馮若白慌忙用紗布兜住我的手,一時間指尖都在顫抖。


    他呐呐道:“右右,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掌心疼得要命,然而心裏卻大大的鬆了口氣。


    他終於不再執著於上樓去看個究竟,這樣我也能鬆一口氣。


    這次處理傷口,比剛才費勁不少。


    藥粉撒到傷口上的時候,疼得我想原地打滾。馮若白隻能放慢動作。


    他眉頭皺的比我還厲害,不大一會兒的功夫,額頭上就冒了一層汗珠子。


    我心裏忽然哽了一下,感覺這不僅是在折磨我,也是在折磨他,不禁往後縮了縮手指。


    “別動。”他按住了我的手腕,一隻手輕輕地將紗布從我手背上繞過來,神情中滿是自責。


    我心慌意亂地低著頭,忽然發現自己那麽卑鄙。


    其實剛才,我完全可以用左手去推他。


    左手手背上有幾道抓痕,但是不影響我活動。


    可我知道,換了左手,或許他根本不會放開我。


    隻有右手上的傷是真真切切的,他心裏有我,所以他會疼,會舍不得,碰到我的傷口會下意識地避開,會跟我道歉,會覺得給我帶來了傷害。


    而我,分明是在利用他的感情。


    馮若白將傷口包紮好,終於鬆了口氣。


    他默默的望著我,輕聲道:“怎麽了,是不是還疼得厲害?”


    我搖了搖頭,眼眶忽然有點熱,連忙揚起脖子,害怕眼淚掉下來。


    良久,我才低下腦袋,悶聲道:“若白,對不起。”


    馮若白怔了一下,隨即失笑道:“為什麽跟我道歉?對不起你的人是我。”


    “不,是我不好。”我連忙搖頭,打斷他的話,“我不是個好人,總是強人所難,給你惹了很多麻煩。”


    馮若白不說話了,手掌支著下巴,一動不動地望著我。


    我愣了一下:“你看什麽?”


    他失笑道:“你一定要跟我一樣,不停地從自己身上找錯誤嗎?”


    我不由得苦笑一聲,嘀咕道:“你有什麽錯?一直都做得很好。你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誇你,說你以後一定能成大器。”


    “做得好,會把你惹哭?”馮若白撿起地上沾了鮮血的紗布,搖頭道,“我媽媽曾經說,男子漢大丈夫,卻讓女生哭鼻子,那一定是因為我做的不夠好。”


    我垂著腦袋,感覺有點尷尬。


    忽然聽他問道:“你攔著我,是因為樓上有不能讓我看見的東西嗎?”


    我驀地一怔,慌忙抬起頭來,就見他眼睛直直地盯著我,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讓人琢磨不透。


    “怎……怎麽會?”


    我連忙擦了把臉,訕笑道:“現在家裏人少,你要是上了樓去,我怕有什麽事說不清楚,你也知道,宋城他就是個醋壇子……”


    話說到這裏,我卻怎麽也編不下去了。


    馮若白的目光實在太犀利,頓時讓我生出一陣無力感。


    我心裏清楚,其實他什麽都知道了,隻是沒有捅破這層紙而已。


    “若白,”我哀求地望著他,小心翼翼道,“你……你不會對他怎麽樣的,對不對?”


    上一次兩個人在高台上大打出手,最後卻一起躺在雪地裏,朗聲大笑,我私心裏覺得,其實他們沒必要做到針鋒相對。


    兩個人年紀相差不大,或許幼年的時候,他也曾追在宋城屁股後麵玩耍過,怎麽就走到了如今生死相爭的地步?


    我幾乎算是軟弱地望著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一個男人對你的感情。


    如果他愛你,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操控他。


    我不知道馮若白喜歡我到什麽程度,可我隻能賭一把。


    宋城現在躺在床上,連床都下不來。


    宋家這次受到這麽大的打擊,想要硬扛根本不可能,隻能龜縮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裏,等著宋城身體康複,再去重振旗鼓。


    然而我怕的是,別人想對他趕盡殺絕。


    “若白?”我聲音有些發顫,緊緊咬住了下唇,腦子裏胡亂地想,如果他不答應,我該怎麽辦?我又能怎麽辦?


    良久,馮若白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什麽也沒說,轉頭大步走了。


    我一顆心登時放迴肚子裏,匆忙關上門,端著餐盤上了樓。


    宋城看到我的時候,眉頭一皺:“怎麽累得滿頭都是汗?”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有點緊張。


    他狐疑的目光頓時看了過來,問道:“他又來給你送飯了?”


    “嗯。”


    宋城的筷子在碗裏撥弄了兩下:“你們都說什麽了?”


    我抿了抿唇,擔憂道:“他好像已經確定你就在家裏,剛才想上樓來找小滿,被我攔住了。”


    宋城筷子一頓,倏的抬頭望著我。


    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他眉頭緊鎖,沉思了片刻,問道:“你覺得,他可以信任嗎?”


    我結巴了一下,多想對宋城點點頭,然而我明白,這隻不過是奢望。


    見我抿著唇不說話,宋城淡淡地笑了一聲:“你可以,我不可以。”


    我們默默對視了兩眼,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宋城快速吃完飯,就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我喂小滿吃完飯,將餐盤拿到樓下廚房洗幹淨放好,打算等馮家的傭人過來時,讓他們一並帶迴去。


    從廚房裏出來,才剛將手上的水珠擦幹淨,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刹車聲,緊接著淩亂的腳步聲響起,大門忽然嘩啦啦作響。


    我心裏一顫,立刻察覺到麻煩來了,下意識就往樓上跑。


    隻聽“砰”的一聲槍響,巨大的聲響嚇得我慌忙蹲下身子,隨即就聽到一陣哐啷作響,大門直接被人從外麵打開,唿啦啦的人群潮水一般湧入房間。


    我再想往樓上跑已經來不及,兩個麵無表情的男人擋在我麵前,直接攔住了我的路。


    “又見麵了,我可憐的小妹妹。”沈悠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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