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將碗裏的飯吃幹淨,我擦了擦嘴,縮進被子裏不想動彈。


    宋城將碗和勺子收拾好,叫了護工進來,讓她拿走。


    我愣了下,質問道:“有護工,剛才怎麽不讓她進來?”


    宋城聳了聳肩,無辜道:“這次我犯了這麽大的錯,你好歹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我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正準備讓他出去,病房的門再次打開。


    馮若白手裏拎著果籃和一個保溫桶,健步走了進來。


    看到他的時候,宋城“蹭”一下站起身,戒備道:“你來幹什麽?”


    馮若白瞥了他一眼,輕微地點了點頭,隨即將果籃和保溫桶放在桌子上,輕聲跟我說:“聽說你受了傷,我過來看看。”


    他將保溫桶往我手邊推了推,笑著說:“馮媽燉的排骨湯,讓我一定要帶過來給你,你餓不餓,要不要嚐嚐?”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宋城已經先一步冷笑出聲,陰陽怪氣道:“又沒有傷筋動骨,喝什麽排骨湯。”


    剛剛吃飯的時候,其實我有點被噎到,現在嗓子裏還不怎麽舒服。


    隻不過因為宋城在病房裏,我懶得跟他說而已。


    正好現在有湯,我趕忙朝馮若白點了點頭。


    馮若白揭開保溫桶的蓋子,排骨湯的香氣頓時飄了出來,饞的我直流口水,忍不住讚歎道:“馮媽手藝就是好,做什麽都好吃。”


    馮若白笑著接了一句:“就是熬得薑湯太難喝。”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迴想起他捏著鼻子喝薑湯的場景,當時真是苦的整張臉上的肌肉都糾結成一團。


    他盛了碗湯遞到我手裏,我捧著碗,身上熱烘烘的。


    宋城陰著臉站在一旁,咬牙道:“東西也送來了,沒什麽是你可以滾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有事先迴去吧,若白在這裏看著一樣的。”


    “他憑什麽呆在這裏?”宋城不滿地質問道,“孤男寡女,誰知道你們幹什麽好事?”


    我慪了他一眼,咬著牙說不出來話。


    馮若白拍了拍我的手背,低聲道:“小心點,湯是熱的,有點燙。”


    隨即他直起腰,衝宋城點了點頭:“我有點事想跟你談,出去說?”


    宋城猶豫了一下,起身就朝外走。


    我有點擔心,慌忙抓住馮若白的衣袖,輕微地搖了搖頭。


    宋城正好轉過身來,看到我的動作,頓時冷哼了一句。


    “放心,不會有事的。”馮若白抬手在我頭頂揉了一下,讓我慢點喝湯,隨即拉開門出去。


    我有點心神不寧,排骨湯雖然香,卻喝的沒滋沒味。


    這兩個人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過了十幾分鍾還沒迴來。


    我有點擔心,將碗放迴桌子上,掀開被子下了床。


    剛剛走到走廊上,就見宋城從電梯口走了上來,一邊走一邊抬手抹了抹嘴巴。


    他臉上神情很不對勁,眉頭緊鎖,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等走的近了,我才發現青紫的傷痕,頓時嚇了一跳。


    宋城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我,驀地一怔,下意識擋了一下臉上的傷口,緊張道:“你怎麽跑出來了,快迴去。”


    我著急道:“怎麽迴事?”


    他無所謂道:“還能怎麽迴事,打了一架。”


    我心裏發慌,宋城都傷成這樣,馮若白比他身體差遠了,還不知道被打成什麽樣,當即推開他,就往電梯口衝了過去。


    “你幹什麽?給我迴來。”宋城氣急敗壞地追過來,跟著我進了電梯,不滿道,“你是不是不想好了,身上還有傷,你跑什麽跑?”


    我胸膛起伏的特別厲害,沉聲道:“你把他怎麽樣了?”


    宋城聲音陡然頓住,臉上現出一絲難堪,厲聲質問道:“我被打成這樣,你連吭都不吭一聲,你就隻顧著馮若白,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問你把他怎麽樣了?”我急的大吼起來,“你他媽下手沒輕沒重的,要是他……”


    話音未落,電梯門“叮”一聲打開,馮若白恰好站在門外。


    他一手插在褲兜裏,看到我的時候,瞳孔緊縮了一下,顯得有些詫異。


    “右右,怎麽下來了?”


    我趕忙出了電梯,抬起他的臉左右看了看,臉上沒有傷。又抓起他的胳膊,緊張道:“有沒有受傷?或者身上有沒有哪裏疼?要不然叫醫生給你做個檢查……”


    “右右。”馮若白抓住我的手,笑著說,“我沒事,你別這麽緊張。我正要上去跟你打聲招唿,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過來看看你。”


    馮若白將我塞進電梯,朝我擺了擺手。


    我仔細盯著他看了看,發現他連身上的衣服都絲毫沒亂,神情也十分自然。


    我甚至都要懷疑,宋城這一架到底是不是跟他打的。


    電梯門關上,光潔的內壁上倒映出宋城的身影。


    他眼神陰鷙地站在我身後,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


    我心中疑惑,完全無法想象,他身上的傷會是馮若白弄的。


    可是想想剛才馮若白的表情,看到宋城的時候,他絲毫沒有驚訝,顯然這傷就是他揍出來的。


    “你就這麽緊張他?”宋城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他從小身體就不好,比不得你。”


    “他身體不好?”宋城冷笑一聲,“看來你對身體不好的男人,都格外有耐心,各個都那麽上心。宋良是,馮若白也是。是不是要我哪天也得個什麽病,你才能對我百依百順?”


    我皺了皺眉,對他這樣的口不擇言很不滿,無語道:“要不是你找茬,我不相信他會先動手。”


    宋城直接被我氣笑了,恨聲道:“你對我可真夠狠的。”


    “既然知道,那就離我遠點!”


    我迴了病房,躺迴床上不想說話。


    宋城亦步亦趨地跟過來,將房門摔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痛苦地悶哼起來,一聲接著一聲,吵得我腦殼都疼。


    “你到底有完沒完?”我轉過身,不滿地問道。


    “疼。”他指了指臉上的傷口,示意我看。


    剛才燈光太暗,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整張臉腫的有點厲害。


    宋城痛聲罵道:“姓馮的病秧子,沒想到現在居然這麽厲害。媽的,差點把我骨頭打斷了。”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宋城臉上的傷不是假的。


    可是馮若白那弱不禁風的小身板,怎麽可能把人揍成這樣?


    想了想,我問道:“你沒還手?”


    宋城抬起眼皮睨了我一眼,氣勢洶洶道:“就這樣你都心疼的不得了,我要是動手打了他,你豈不是要眼淚汪汪的哭出來?”


    “你這麽陰陽怪氣地給誰看?”我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感覺自己完全是在找不自在。


    反正馮若白明天會過來,有什麽事,到時候直接問他就行了。


    宋城按了鈴,叫護士過來被他處理傷口。


    臉上抹了藥以後,他直接將保溫桶拿過去,把裏麵的排骨湯全倒在碗裏。


    我冷冰冰道:“那是我的。”


    “我喝兩口怎麽了?”他端起碗,咕咚咕咚幾口就將湯喝了個幹淨,嫌棄道,“什麽怪味道,就這樣的湯也好意思拿過來顯擺。”


    我翻了個白眼,一個字都懶得說,抓起被子蓋在腦袋上,閉著眼睛準備睡覺。


    之前一連睡了兩覺,現在一點也不困,可是又不想麵對宋城,隻能眼不見心不煩。


    沒過一會兒,就感覺到床邊一沉,宋城肯定坐了過來。


    我脊背僵了一下,隨即放鬆身體,假裝自己睡著了。


    宋城的手胡亂地在被子上摸了摸,找到我的腦袋,隔著厚厚的被子在上麵揉了一下。


    他低聲道:“我沒還手。”


    我心裏咯噔一聲,說不出來什麽滋味。


    “沈悠悠的事,是我過頭了,被他揍一頓也好,至少讓我冷靜一下。”


    難得聽他這麽理智的說話,我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結果下一句話又開始犯渾:“可我被打成這樣,你居然隻顧著心疼他,右右,你腦子裏到底裝的什麽?”


    我一聲不吭,手指無措地抓緊了被子。


    他憤憤不平地說:“在你心裏,我比不上你媽,比不上宋溢,現在連馮若白也比不上,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


    我倏地將被子掀起來,兩眼瞪著他。


    他垂眸盯著我的眼睛,抬手來摸我的臉,聲音裏帶著一絲委屈:“我感覺不到你愛我。”


    我嗤笑一聲,冷聲道:“因為我現在,根本不愛你呀。”


    “你撒謊。”他手上動作驀地一沉,在我臉上捏了一把,疼得我直皺眉。


    “隨你怎麽想。”我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鍾,硬邦邦道,“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那你睡,我陪著你。”


    宋城像條哈巴狗一樣,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我煩躁地想踹他兩腳,嚷道:“你他媽能不能有點出息,宋家一半的家業都在你手上,你能不能去做點正事?”


    整天像個追蹤器一樣黏在我身邊,我連喘氣都覺得困難。


    “我在做正事啊。”宋城盯著我,沉聲道,“等你離婚,再把你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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