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不記得睡了多長時間,隻知道渾身又酸又疼,尤其是胳膊肘和膝蓋,好像被玻璃碴劃到的那種疼。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立刻被一陣刺目的光線激的眼淚直流,慌忙抬手在額頭上擋了擋。


    等到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我睜眼一看,原來自己睡在自己的出租房裏。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雯雯把我弄迴來的。


    臥室裏的窗簾沒有拉,外麵強烈的陽光直接照射進來,灑在身上熱烘烘的。


    我撐著床頭坐起來,伸手將窗簾拉上,這才感覺身上涼快了不少。


    “雯雯?”我喊了一聲,可是沒人答話。


    嗓子裏幹的快要冒煙了,床頭櫃上的水杯空著,沒辦法,我隻好下床去倒熱水。


    一隻腳才剛踩到地上,就一陣頭暈目眩,腦袋跟身體好像分家了一樣,完全不受控製。


    “你醒了?”雯雯的聲音忽然響起來。


    我抬頭一看,就見她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我愣了幾秒鍾,感覺她有點不正常,點了點頭,啞聲道:“雯雯,我渴。”


    雯雯二話沒說,忽然像踩了油門一樣,一個健步朝我衝過來,抓起床上的枕頭,劈頭蓋臉朝我身上掄過來,一邊打我一邊罵道:“你渴?你怎麽不去死呢,啊?”


    我被她打的腦袋發懵,慌忙朝床頭縮了縮。


    雯雯窮追不舍,枕頭一個勁地朝我身上招唿,大聲罵道:“沈右宜,你他媽有種,白酒都敢當白開水喝,你找死是不是?要是想死,你現在就給我從樓上跳下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你弄成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她罵著罵著忽然哭起來,抓著枕頭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被她這突然的舉動弄得一片茫然,隨即反應過來,眼眶不禁一熱,抬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可憐巴巴地喊道:“雯雯……”


    雯雯正在氣頭上,怒氣衝衝地甩開我的手,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硬邦邦地衝我吼道:“你他媽別叫我,我受不起!”


    我悶著頭不說話,又是感動又是心酸,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握在手心裏。


    雯雯氣得渾身都在抖,別扭地想把手抽迴去,我用力握緊,就是不肯鬆手。


    她還在生我的氣,隻給我留一個僵硬的背影。


    我知道自己理虧,爬過去從身後抱住她,將腦袋搭在她肩膀上。


    “你幹嘛?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雯雯抬手擦了把眼淚,兇巴巴地嗬斥我,“你不是有能耐了,你還抱著我幹什麽?你再去喝酒啊,有本事你就把那群人全都喝趴下……”


    “對不起。”我抱著雯雯的胳膊,小聲地跟她道歉。


    雯雯忽然哽咽了一下,語無倫次道:“你都不知道,我剛剛睡醒,看到你進來,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一頭栽在床上,我嚇都嚇死了。”


    “我叫你,怎麽叫都叫不醒,你知道我什麽感受?”雯雯轉過身,抬手在我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疼得我整張臉扭曲成一團。


    “你還知道疼?那你怎麽就是不長記性?”雯雯恨鐵不成鋼地望著我,眼淚就跟不要錢一樣,又流了出來,磕磕巴巴道,“灌那麽多酒,吐都吐不出來,整張臉就跟個死人一樣,我心髒病都快被你嚇出來,你個沒心沒肺的東西,你對得起我嗎你?”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抱著她的胳膊不停道歉。


    直到現在,雯雯的身體還在顫抖,手指都是冷的。


    我幾乎可以想象,當時看到我那個鬼樣子,她到底受到了多大的驚嚇。


    “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先去刷牙。”雯雯抹了把眼淚,吸溜著鼻子出了門。


    我慢吞吞地挪到洗漱間,看到鏡子裏的人時,硬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就這幅鬼樣子,簡直跟幾天沒睡一樣,黑眼圈大的像煙熏妝,臉上特別油膩,整個人看起來又黑又醜,一點精神都沒有。


    我趕緊刷牙洗臉,又把頭發重新梳了一遍,才略微鬆了口氣。


    雯雯給我倒了杯溫白開,還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擺在我麵前。她自己麵前則放著煎餅和豆漿,一看就是從外麵買來的。


    我們兩個麵對麵坐著,一看到她的眼睛,我就有點心虛。


    她的氣還沒有消完,吃煎餅的時候咬的特別用力,估計想連我一塊咬一口。


    我喝了杯水潤了潤嗓子,感覺舒服多了。


    “你那些錢我都裝在塑料袋裏,吃完飯你自己點一下。”雯雯盯著我看了幾秒鍾,忽然問我,“你這麽拚命喝酒拿小費,是不是缺錢用?”


    我喉嚨哽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雯雯抓起還沒拆封的豆漿吸管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不耐煩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倒是給句話。”


    “是。”我縮了縮脖子,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她沉默了幾秒鍾,機械地咬了一口煎餅慢慢嚼著,半晌問我:“缺多少?”


    我愣了一下,小聲說:“也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雯雯眉頭一皺,手掌在桌子上拍了拍,嗬斥道,“怎麽跟你說個話這麽費勁,你說,要是我身上有,就先借你,大不了等你有錢了再還我。”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猶豫了片刻,“總之,我先多賺點,免得以後要錢用卻拿不出來。”


    “右右,你老實告訴我,最近是不是惹什麽麻煩了?”雯雯放下手裏的煎餅,十分嚴肅的望著我。


    我看她今天不問出來個原因,絕對不可能放過我,隻好解釋說:“不是惹麻煩,是我想找個人。就是我媽,前段時間她跑到我養父那裏去找我,可是後來又聯係不上了。”


    雯雯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可你媽不是很早就死了嗎?”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發:“總之事情挺複雜的,我也不是很確定,等偵探公司那邊有消息了,我再告訴你。”


    雯雯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叮囑道:“那你小心點,別被人騙了,要是錢不夠,姐先支援你一點,別不拿自己的命當條命。否則等不到找到你媽,你自己就先廢了。”


    雯雯向來快人快語,今天囉裏囉嗦說了這麽一大堆,全都是為了我。


    我心裏暖暖的,忍不住站起來,隔著餐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撒嬌道:“雯雯,你真好。”


    “去去去,知道我好就少給我惹點麻煩,你個惹禍精。”她在我肩膀上推了推,一臉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我看她終於恢複正常了,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裏長長地鬆了口氣。


    “別膩歪了,粥鍋裏還有,吃完了我再給你盛。”


    雯雯正說著話,門鈴卻響了起來。


    “誰啊?”她衝我擺擺手:“你吃你的,我去看看。”說著朝玄關走去。


    雯雯拉開門,外麵卻沒聲音了。


    我好奇地問道:“雯雯,誰來了呀?”轉頭的時候,冷不丁看到跟在雯雯身後的宋城,登時驚得站起身來。


    雯雯走在前麵,兩隻眼古怪地朝我擠了擠,隨後一把抄起桌上的煎餅和豆漿,笑著說道:“右右你好好吃飯,我先去上班了,宋少您坐,我先走一步。”


    宋城衝她點了點頭,這個家夥竟然直接扔下我跟宋城,一溜煙地跑了。


    屋子裏隻剩下兩個人,我頓時尷尬起來,幹巴巴地叫了一聲:“宋少。”


    宋城沒說話,走到我對麵坐下,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我身上。


    良久,他眼神示意我:“坐。”


    我僵硬地坐在他對麵,感覺渾身不對勁,手裏拿著勺子,卻連粥都喝不下去,腦子裏不停琢磨著,宋城這時候過來幹什麽。


    我偷偷抬眼,沒想到他也正好看著我,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我立刻心虛地移開視線。


    就聽他嘲諷地問道:“一杯就倒,還學人家喝那麽多酒,不要命了?”


    我抿了抿唇,沒像對雯雯那樣解釋,隻是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說:“宋少放心,我下次會注意。”


    宋城估計被我噎了一下,表情有點扭曲。


    我趕緊閉嘴,假裝什麽都沒看見,默默低下頭。


    他又問:“門上的鎖什麽時候換的?”


    我愣了一下,抬頭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宋城眼神飄忽,望著我身後的牆壁。電光火石間,我忽然反應過來,上迴雯雯說要換一把鎖,可宋城怎麽知道的?


    “你是不是有我家鑰匙?”我脫口問道。


    宋城表情一僵,尷尬地睨了我一眼,斥道:“我怎麽可能有你家鑰匙?你腦子喝酒喝壞掉了?”


    他根本就是做賊心虛。


    我陡然間想起來那一迴,得知他的死訊時,我神誌不清地躺在床上,鼻尖那股縈繞不去的薄荷香。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難道是我太想他了,以至於夢裏都是他的味道。


    可現在一看,當時確確實實有人進了我家門,在我的房間停留過,甚至試過我額頭的溫度。


    除了宋城,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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