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被雯雯這一套歪理氣笑了,忍無可忍道:“讓宋城看見又怎麽樣,他還不是跟著別人一起落井下石?”


    春姐安排我出去的時候,他除了冷哼一聲,譏笑我配不上“沈小姐”這個稱唿以外,他還做什麽了?


    事後倒是知道找我的麻煩,臉也真夠大的。


    “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雯雯唉聲歎氣,指著我鼻尖教訓道,“之前我可是聽說了,人家讓你去的時候,你……”


    “等下。”我真是怕了雯雯的歪理,正煩得慌,恰好手機響了。


    不過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雯雯偏頭看了眼,抬手在我胳膊上蹭了蹭,莫名其妙道:“接啊,你養父電話,發什麽呆啊你。”


    我一陣頭疼,望著何進的名字皺起眉來。


    這幾個月雖然我一直沒迴去,可是該打迴去的錢一分都不少,何進這個時候找我,肯定沒什麽好事。


    我不想接他的電話,可是猶豫了一下,又有點不忍心。


    “喂。”


    “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何進一張口就質問我。


    這幾個月沒見到他,我對他的恨意稍微平複了一點,然而現在聽到他的聲音,我心底的怨恨又冒了出來。


    “你找我什麽事?”我冷冰冰地反問道。


    何進吭哧吭哧道:“翅膀長硬了,就不認我了是不是?這幾個月,你連看都不迴來看一眼,是不是要我打電話到電視台,好好曝光你?”


    我一聽他威脅的話,不禁冷笑起來,嘲弄道:“好啊,你打,順便讓外麵的人看看,堂堂道德模範,是怎麽把他的養女培養成一個小姐的。”


    “你……你這個畜生!”何進氣得大叫,隔著電話,我都能聽到他用力捶牆的砰砰聲。


    他唿哧唿哧喘著粗氣,半晌憤怒地朝我吼道:“你快點給我滾迴來!”


    “錢我已經按時打給王嬸了,沒什麽事我就不迴去了。”我冷冷地拒絕他,根本不想看到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無論如何,他把我養到大,我自認為做的已經夠好,至少不會讓他餓死,再想讓我對他感恩戴德,做夢!


    “你敢!你個兔崽子,小心我打斷你的腿!”何進歇斯底裏地大叫著,炸得我太陽穴一鼓一鼓的疼。


    我煩躁地揉了揉眉頭,輕哼道:“有本事等你爬起來再說,沒什麽事我先掛了。”


    “你……你等等……咳咳……”何進重重地咳嗽起來,聲音一下就啞了,像破舊的風箱一樣,“有人……有人過來找你……”


    我正要掛電話的手不由得一頓,下意識問道:“誰?”


    “總之你迴來一趟,要不然,後悔的一定是你!”何進信誓旦旦地說了一句,隨即掛掉電話。


    我握著手機呆了幾秒鍾。


    雯雯推了推我,小聲道:“你沒事吧?”


    手機聲音很大,即使沒開外音,剛才的話她應該也聽到了。


    我捏了捏手指,心中有點抵觸,並不想迴去。


    雯雯看出我的不情願,抓著我的手腕說:“要不這樣吧,反正我今天也沒事,我陪你迴去一趟?”


    她是好心,可我一想到何進那張臭嘴,就不想讓外人過去。


    何進平時咒罵我,我無所謂,反正不痛不癢,頂多當他是在放屁。可要是當著我朋友的麵,說些不三不四的話,那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你放心,我沒事,他就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我迴去看看,很快就迴來。”


    我朝雯雯安撫的笑了笑,實際上心裏根本沒底。


    去何進那裏之前,我先迴了一趟天地合,把袋子裏的衣服放好,隨後拿了三千塊錢,打算給交給王嬸。


    十一年前,跟著何進進城的時候,第一次見識大城市的繁華,我以為他住的地方就是天堂。


    可是現在我長大了,見識多了,再迴到這低矮的筒子樓,覺得這裏異常的壓抑,矮小。


    曾經在我眼裏不可一世的龐然大物,終究變成了破敗的貧民窟。


    而我,奮力掙紮著,想從這個貧窮的地方逃出去。


    每當我覺得自己離這裏遠了一點的時候,何進這根攪屎棍總是會冒出來,提醒我,這個爛的根裏的地方,曾經養育過我。


    家裏還是老樣子,比我上次迴來更加死氣沉沉。


    王嬸一看到我,臉上立刻笑出了花。


    我將一個月的費用遞給她的時候,她高興的手舞足蹈,眯著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讚歎道:“我們家右右啊,真是了不起,不僅出落的這麽水靈,還有本事,你爸以後可就靠你享福了。”


    我敷衍地笑了笑,不打算理睬她。


    小時候指著我的腦門罵我掃把星、小賤貨的人也是她。


    現在看上我手裏的錢了,就昧著良心說些假話。


    何進躺在臥室裏的大床上,我進了屋,隨手帶上房門。


    房門合上的刹那間,聽見王嬸不屑的“呸”了一聲。我關門的手一頓,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眼睛裏盡是冷漠。


    王嬸嚇了一跳,幹巴巴地解釋道:“我……我嘴裏有髒東西。”


    我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她,嘲弄道:“嘴裏有髒東西不要緊,要是把飯碗砸了,那可就慘了。”


    她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訕訕地低著頭,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砰”一聲甩上門,拖了把椅子坐在何進床前,不耐煩地睨了他一眼:“到底誰過來找我?”


    從小到大,我都沒什麽朋友,而能來何進這裏找我的人,更是屈指可數。


    我不禁懷疑,這會不會是他張口就來的謊話。


    這間臥室長年彌漫著一股香煙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每次都熏得我腦仁疼。


    我實在受不了,將窗戶打開通了通風,倚靠在窗戶旁邊看了他一眼。


    何進放肆的目光盯在我身上,眼睛裏帶著不可琢磨的光芒,就像小時候,他每次想摸我,都會變成這樣。


    我胸口忽然哽了一下,特別想吐。


    “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就走了。”我不耐煩地吼他,同時將挎包舉到胸口,擋住他放肆的眼神。


    這麽多年過去了,哪怕他癱瘓在床,依然惦記著床上那點破事。


    何進嘿嘿笑了兩聲,表情說不出來的猥瑣。


    他的手縮在被子裏,悉悉索索了幾秒鍾,然後拿出來,手指之間夾著一張照片,衝我搖了搖,得意道:“知道這是誰嗎?”


    “誰?”


    “你過來我就告訴你。”何進望著我笑起來。


    我上前兩步,跟他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冷聲道:“說。”


    何進的眼睛亮起來,朝我招了招手:“乖,過來讓爸爸抱抱,我馬上就把照片給你。”


    我被他厚顏無恥的話氣得胸口發悶,忍無可忍地朝他衝過去。


    何進雖然下半身癱了,手上動作卻很靈活,見我撲過去,他連忙將照片往被子裏一塞,直接塞進屁股底下,臉上掛著淫蕩的笑容,衝我哈哈笑道:“來啊來啊,有本事你來搶。”


    說著抬起手,下流地拍了拍他的胯。


    我忍無可忍,一把拉開房門,大聲喊道:“王嬸,你過來。”


    “哎,來了來了。”王嬸將手在圍裙上搓了搓,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笑著問我,“右右,有什麽事嗎?”


    我冷笑起來,指了指何進:“我養父要上廁所,你把他弄過去。”


    “好嘞。”王嬸答應一聲,上前就掀開被子。


    何進在床上躺了這麽多年,身上的肉幾乎都鬆弛了,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頭。


    王嬸身強力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抱起來往廁所走。


    何進氣得整張臉漲成豬肝色,抬手想去抓那張照片,我比他動作更快,直接將照片搶到手裏。


    他不甘心地揮舞著手臂,嘴巴裏罵罵咧咧,咒罵我是個白眼狼,肯定不得好死。


    我全當他是在放屁,拿起照片看了看,看清照片上那個人時,手指不禁顫了顫,瞳孔驟然張大。


    “放開我,你放開我!”何進的叫喊聲從衛生間傳過來,王嬸不停地在安撫他。


    我快步衝過去,將那張照片塞在何進鼻子底下:“這張照片你從哪來的?”


    何進坐都坐不穩,歪靠在馬桶上,怨恨地瞪著我。


    他陰惻惻地笑起來,刺激我說:“有本事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我急的心頭怒火“蹭”一下燒起來,忍無可忍地抬起手臂,照著他那張瘦削的臉就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響,直接將他腦袋打歪過去。


    “右右,你……你這……”王嬸嚇了一跳,慌張地望著我。


    “王嬸,你先出去。”我將王嬸轟走,一腳踹上衛生間的大門。


    何進嚇得一個哆嗦,卻還強裝鎮定,有恃無恐地瞪著我。


    “說,我媽的照片,你從哪弄來的?”我咬牙望著他,手指微微顫抖。


    跟上次陸然交給我的照片不一樣,這次真的是我媽,而她懷裏抱著的人,就是我。


    我媽當年走的突然,我爸進了局子,誰會在意一張小小的照片?可是這張照片,分明保管的非常仔細,一看就是有心人收藏起來的。


    何進的眼神盯在我身上,嗬嗬笑道:“你讓我碰一下,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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