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露營迴來之後,陸然一直呆在我身邊,我跟他相處的時間也最長。


    我記得,他好幾次暗示我,他跟宋城之間有恩怨,如果要報仇,我們可以聯手。


    這絕對不是我理解錯了,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你說過……”我忍不住開口。


    “我說什麽了?”陸然臉不紅氣不喘,依舊四平八穩地坐在哪裏,淡漠的眼神盯在我身上,撇清道,“我什麽都沒說過。”


    我磕巴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他這算是翻臉不認人嗎?


    陸然似是而非的態度讓我心頭一陣火起,惱怒道:“是,你當然什麽都沒聽說過!真是沒想到,你會是這麽沒種的人!你女朋友的仇,難道你就不報了?”


    我真是被他出爾反爾的話氣到了,慌不擇路,胡言亂語,打算破罐子破摔。


    沒想到陸然臉上肌肉一僵,抓起桌上的鋼筆朝我臉上扔過來,重重砸在我鼻梁上,“啪嗒”一聲掉地上摔裂開了。


    鋼筆材質堅硬,我鼻梁被打的一酸,眼淚“刷”一下流了出來。


    陸然驟然起身,情緒緊繃。


    他急急走過去反鎖上辦公室的門,轉身陰惻惻地望著我:“你究竟知道多少東西?”


    我被他冷厲的眼神嚇懵了,後背瞬間挺直,繃緊神經望著他。


    “我問你,小希的事,你都聽誰說的?”


    陸然忽然抬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將我往後一推。


    我後背重重磕在堅硬的書桌拐角上,疼得我渾身一個哆嗦,感覺脊椎那一塊像要斷了。


    “陸……陸總……”我兩手用力去扳陸然的手指,喉嚨管特別疼,好像要斷了。


    陸然力氣很大,一隻手就輕易將我製服。


    “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我驚恐地望著他,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


    我隻是隨口亂說的,他那個女朋友,我隻知道一個名字而已。可他分明在害怕!


    陸然死死盯著我,在我快要疼暈過去的時候,這才鬆開手。


    “咳咳……咳咳……”我弓著腰,兩隻手捂住脖子,嚇得渾身都在發抖。


    我不是沒有領教過陸然的殘忍,可是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死亡離我那麽近。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可能殺了我!


    我心頭巨震,對那個叫小希的女人,又是好奇又是恐懼。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讓陸然過激成這樣?還是說,他害怕我知道什麽?


    陸然鋥亮的皮鞋就在我眼底下,他繞迴座位上坐下,沉聲道:“將昨晚的事詳細說一遍。”


    我脖子上火辣辣的疼,不禁抬頭憤怒地望著他。


    一言不合,就能對我下死手的人,也隻有他了,偏偏他連絲毫愧疚之心都沒有。


    “陸總,我有個條件。”我幹巴巴道,盡管心裏害怕,依然努力跟他對視。


    陸然沉默了兩秒鍾,眯著眼睛問我:“什麽條件?”


    “楊凡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你想說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知道楊凡死了,孤零零一個人躺在城南那個華貴而冰冷的墓地裏。


    可是今天林子涵跟賀飛的那番話,讓我胃裏像吞了隻蒼蠅一樣難受。


    楊凡曾親口告訴我,他是試管嬰兒,他媽媽是高齡產婦。他也當著我的麵說過,林子涵隻是一個花癡他的女生。


    可是今天被人堵在大廈門口,我就像個煞筆一樣,麵對質問連反駁的聲音都那麽弱。


    陸然眉頭一蹙,不讚同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隻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騙過我……”我放在桌子下方的手悄悄握緊,心裏隱約有了答案,隻是不肯相信而已。


    “騙你又怎麽樣?難道你就不替他報仇了?”


    陸然冷笑一聲,口氣說不出來的惡劣。


    我猛然受驚,抬頭就看到他漆黑的眼眸,眼眸深處含著一絲輕蔑的怒火。


    “沈右宜,別忘了,楊凡為什麽會死。”他聲音陡然壓低,在這安靜的辦公室裏聽起來特別滲人,“他將李老板推下水是為了誰?他血淋淋的樣子你還記得嗎?現在,他就躺在墓園裏,不管白天黑夜,永遠埋在地下,永遠不見天日,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受嗎?”


    陸然語氣森冷,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寒氣,像從墓地裏帶了些死氣迴來。


    我身上的肌肉疙瘩“刷”地冒出來,硬生生打了個哆嗦。


    我沒忘……我怎麽敢忘……


    “可是那些害死他的人,現在又怎麽樣呢?”他抽了根煙點燃,放在嘴邊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宋城依然是他的富貴大少爺,李老板照樣在外麵花天酒地,最後塞了一個動手的黃毛定罪,你說,公平嗎?”


    我被他的聲音誘導著,下意識搖了搖頭。


    李老板那樣的衣冠禽獸,為什麽還不去死!


    “可是害死楊凡的兇手,是李老板,其他人隻是……”


    “隻是什麽?”陸然眉頭一抬,抿緊唇角望著我。


    我猛地一噎,硬生生將後半句話咽了迴去。


    “怎麽,昨晚跟宋城睡了一夜,今天就想替他開脫?”陸然了然地看了我一眼,抬手將煙蒂在煙灰缸上磕了磕,低聲道,“你以為,李老板為什麽突然跟著你到溪邊?”


    我驀地一驚,頭皮不禁發麻。


    “要是沒有宋城的默許,他敢嗎?”


    陸然一句話,頓時讓我脊背一陣發涼,一股寒氣順著腳底迅速攀爬至全身。


    我還記得,李老板出事後,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宋城。


    如果……如果真是他默許的……他當時怎麽能那麽平靜?


    我一想到此處,登時不寒而栗。


    難道我又變成他一時興起的玩物?


    “這個……下次去宋家的時候帶過去。”陸然拉開抽屜,扔給我一個檔案袋。


    我伸手接過來,渾渾噩噩地從辦公室裏出來,正好遇見梅梅過來找陸然。


    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毫不意外的,她又用輕蔑厭惡的眼神看著我。


    梅梅進去,直接關了門。


    我卻沒走,站在門外思考了一下。


    陸然曾經對我說過,梅梅這十年來,一直跟在他身邊,對付男人得心應手,幾乎從來沒受過傷。一看就知道是個八麵玲瓏的人。


    可是為什麽她會特別針對我?


    我有時候甚至都覺得,她不是單純的厭惡我,好像故意在挑刺。


    從一開始,陸然偏幫梅梅,到後來,他漸漸開始站在我這一邊。


    我理所當然的覺得,陸然更加看中我。可是陸然憑什麽看中我?一個跟了他十年的老人,不是應該更加讓他器重嗎?


    我打開檔案袋看了眼,裏麵赫然是我的體檢報告,終於明白過來陸然為什麽讓我把這個帶到宋家。


    “陸總……”我直接擰開門把手闖了進去。


    陸然似乎在跟梅梅說些什麽,兩個人神情都極為嚴肅。


    我突然闖入,陸然臉色一黑,梅梅卻忽然轉開眼睛。盡管她掩飾的很快,我還是從她眼中發現一絲慌亂。


    “你來幹什麽?”陸然不悅地嗬斥我。


    “陸總,這個讓我送,不太合適吧。”我趕緊收斂自己的眼神,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揚了揚手裏的檔案袋。


    這個檔案袋要是由我送過去,擺明了就是告訴宋城,我沒病,你可以盡管上。


    這麽羞辱,甚至帶著侮辱意味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去做。


    陸然涼涼地瞥了我一眼,一句話就堵住我的嘴:“這是你的工作。”


    我卡了殼,訕訕地點了點頭,從辦公室退出來。


    晚上迴到天地合,我問雯雯,陸然跟梅梅到底什麽關係。


    雯雯說不清楚,好像就是老員工而已。但是浩然模特公司開起來也就三四年的時間,這說明在很久之前,梅梅就是跟在他身邊的。


    “那陸然跟宋城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雯雯像看白癡一樣看我,“宋城是什麽人?陸然就是再大本事,到了宋城跟前,還不是一樣要溜須拍馬。他敢跟宋城有過節?那不是找死嗎?”


    看了她什麽都不知道。


    我歎了口氣,心裏藏了一堆事情,卻不知道該跟誰吐槽。


    沒等我想明白陸然跟梅梅在搞些什麽名堂,就接到陸然電話,讓我帶上體檢報告,到他家裏去一趟。


    我進門時,看見陸然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


    屏幕定格住,畫麵有些模糊。


    我走到他身前站定,喊了一聲:“陸總。”


    陸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拍了拍他身邊的空位:“坐。”


    我依言坐下,就見他按了下遙控器,緊接著定格住的電視畫麵開始晃動。


    畫麵質量很差,燈光昏暗,聲音嘈雜,十分刺耳。


    我聽了幾秒鍾,忽然聽到“啊”一聲尖叫。


    聲音無比熟悉,帶著撕心裂肺的痛處,伴隨著這聲尖叫,就是“哢嚓”一聲悶響。


    視頻中昏暗的畫麵立刻亮起來,我就看到楊凡狼狽地趴在地上,兩手死死捂住左腿。


    鮮血從他的褲腿拚命往下流,幾個混混手裏拿著棒球棍繞著他轉來轉去,不停地發出喪心病狂的嘲笑聲。


    我嚇得如墜冰窖,慌忙站起來,渾身都開始發抖,冷汗順著額頭洶湧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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