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問過陸然那幾雙拖鞋的事,那是他的秘密,我無權窺探。


    他也沒有主動提起過,隻是這次我過來,發現他新買了拖鞋。


    陸然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至少躺在他身邊,讓我覺得沒那麽害怕。


    第二天早上睜開眼,他已經離開了。


    枕邊放著疊的整齊的衣服,是我上次來這裏留下的,已經洗幹淨晾好,透出一股淡雅的清香。


    鍋裏的粥涼了,估計是陸然起早熬的。


    我隨意喝了幾口,坐在屋子裏冥思苦想,想著怎麽才能替楊凡報仇,想破腦袋卻都想不到好的辦法,煩躁的很。


    我正焦頭爛額,門鈴這時候響了。


    我以為是陸然,拉開門一看,登時怔住。


    宋城站在門外,雙手插在褲兜裏,低著頭掀起眼皮望著我。


    那一瞬間,我心跳陡然加速,來不及思考,“砰”一聲摔上門。


    我手裏捏著門把手,愣了足足有五秒鍾,心想他怎麽過來的?他來幹什麽?我要怎麽辦?


    隨即我腦子一熱,抬腳跑進廚房,從架子上摸了把菜刀拎在手上。


    我一把拽開門,舉著手裏的刀就朝他揮過去。


    “右右,我……你幹什麽?!”宋城大吃一驚,一句話卡在嘴巴裏。他快速抬起胳膊繞著我的手腕劃了個圓圈,反手將刀奪走,嗬斥道,“你瘋了是不是?”


    “是,我就是瘋了!你個殺人幫兇!”我毫無理智地大叫起來,劈手要去搶刀。


    宋城一手抓住我手腕,向後猛地一擰,我直接被他壓在門上,胸口重重疼了一下。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製伏,我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手腕被他掐的生疼,我一想到自己這麽沒用,連替楊凡報仇都做不到,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宋城擰著我胳膊進了屋,將菜刀往餐桌上一扔,繼而拖著我扔到沙發上,抬腳壓住我大腿不讓我動彈,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額頭青筋直跳,氣道:“我忍你很久了,你最好聽話一點。”


    “我就不聽話,你能怎麽樣?有本事你把我也弄死!”我怨毒的望著他,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話全都放在他身上!


    “你忍我很久,你以為我不是在忍受你?”


    “以前我以為你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現在才知道,你還狼心狗肺,豬狗不如!你怎麽……”


    “啪——”


    一聲悶響,直接將我的憤怒打散。


    宋城怒氣騰騰,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嘴巴裏立刻嚐到一股血腥味,半張臉都麻麻的疼,眼淚順著眼角拚命往下流。


    宋城指尖一顫,朝我伸出過,半道上又猛地縮了迴去。


    半晌,他低聲道:“楊凡的死,不關我的事。”


    我眼淚流的更兇,痛苦地譏諷道:“是啊,你多無辜,怎麽能怪你?”


    可是你明明已經讓人把他從李老板那裏弄出來了,又為什麽要把他送迴去?


    他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難道還不夠嗎?


    你們這群大人物,為什麽不把我們這種小人物當人看?


    我們的命,真的比豬狗還要賤嗎?


    宋城被我的冷嘲熱諷刺激到,兩隻眼睛一片通紅,憤憤道:“一個楊凡,就值得你這麽發瘋?竟然敢拿刀砍我,你是不是想殺了我?”


    我兩隻眼睛瞪圓了,痛恨地望著他,咬牙道:“你可以試試!”


    他神情一滯,眉間瞬間帶了三分冷厲,殘忍地笑起來:“那又怎麽樣,最後死的隻會是他那樣的小螻蟻,不會是我宋城!”


    我被他激的渾身顫抖,他怎麽能說出這麽喪心病狂的話!


    “你活著又怎麽樣?不過就是行屍走肉!你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你憑什麽嘲笑他!”


    我忍無可忍,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


    我氣的快要發瘋,胸腔裏又悶又痛,快要喘不過來氣。


    “那又怎麽樣?”他厚顏無恥地捏開我的嘴巴,喃喃自語道,“到最後,你還不是落在我手裏!”


    說著猛地低下頭,重重地朝我吻過來。


    “唔……嗚嗚……”我氣的渾身都在顫抖,雙腳胡亂蹬踹,腳底的傷口撞在沙發邊緣,疼得我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冒了出來。


    宋城像得了失心瘋,咬著我的嘴唇不肯鬆口,我猛力掙紮,唇上忽然一痛,血的味道瞬間鑽進嘴巴,隨著唾液一起咽進肚子裏。


    他稍稍退後半分,囂張地看著我,抬手在我眉毛上撫了一把,挑釁地笑道:“你還打算替他守身如玉?”


    我胸口不停欺負,唿哧唿哧喘著氣,又聽他說:“這麽長時間,他碰過你嗎?沒有吧。”


    “你……你給我滾……”我震驚的不能自已,慌忙抬手推他。


    宋城不但不退,反而變本加厲。


    “啊——”我痛的大叫一聲,眼看他就要得逞,大門外忽然傳來“哢嗒”一聲響。


    緊接著陸然拔高的聲調響起:“右右!”


    宋城動作一頓,扭頭望著玄關處的人。


    我立刻鬆了口氣,抬眼求救地望著陸然。


    陸然晦暗的眸光一閃而逝,十分冷靜地換了鞋,將黑色的皮包扔在角落裏,步履沉穩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宋少。”他恭敬地打了聲招唿,目光從我身上飄過,又很快掠過去。


    我心底發寒,知道他在猶豫要不要幫我。


    “陸總!”我幹巴巴地喊了一聲,抬手去推宋城。


    宋城紋絲不動,如同一個無賴。


    他絲毫不在意屋子裏多了一個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沒看見我正忙著呢?”


    陸然甚至不敢跟他辯解,隻是在沙發邊站著,賠笑道:“宋少,右右脾氣倔,是我這個當老板的沒管好。”


    我胸口發緊,擔心陸然遭受無妄之災,正要求饒,宋城忽然抬腿從我身上下去,煩躁地整理一下外套。


    我驀地鬆了口氣,就見宋城抬手在陸然肩膀上拍了拍,擺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笑的萬分得意:“既然陸總這麽敬業,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好。”陸然點頭。


    “記住了,把她身上那些刺全給我拔掉。”宋城陰森森地笑起來,滿口白牙如同鋥亮的屠刀,懸掛在我頭頂,“敢拿刀對著我,膽子倒是不小。”


    他轉身要走,在他背後,陸然用力握緊拳頭。


    “哦,對了。”宋城又轉迴頭。


    我就看見陸然悄悄鬆開手,腰板依然挺的筆直。


    宋城手指朝我身上一指,調笑道:“別把刺拔光了,留幾根讓我逗著玩。”


    “好,請宋少放心。”


    宋城“啪嗒”一聲帶上門,陸然繃緊的後背陡然放鬆,迴頭看了我一眼。


    “陸總。”我害怕地望著他,感覺他眼神怪怪的。


    陸然沒說話,朝前走了兩步,挨著我坐下。


    我往後縮了縮,兩條腿並在一起,朝沙發裏側挪了挪,盡量不想挨到他的腿。


    陸然忽然傾身向前,抬起一隻手撫在我臉頰上。


    我呆了一下,就感覺嘴巴上一疼,他用指腹在我嘴角的傷口上輕輕按了按,啞聲問我:“他弄的?”


    我鼻尖一酸,有點莫名的羞恥,又覺得委屈。


    “他怎麽會過來?”我不甘心地望著他。


    這裏是陸然的家,要是他不說,宋城怎麽會知道這裏?


    陸然沉默片刻,低聲道:“他以前來過。”


    他拿了張抽紙,將我嘴角的血跡擦幹淨,看到我嘴巴上的傷口,眉頭皺的更緊。


    我還在疑惑宋城什麽時候來過,然而不等我細想,就聽陸然說:“右右,你太倔了。”


    我就感覺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想都沒想就出言頂撞:“要不然呢?就等著被他作弄死?”


    陸然神色僵住,突然抬手,在我的傷口上用力按了一下,我“嘶”的倒吸一口冷氣,眼睛瞪得很大,不明白他發什麽瘋。


    他神情不變,聲音卻冷了下去,冷酷道:“沈右宜,知道為什麽男人看到你,就想把你弄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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