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路鹿近期留意過的不知第幾架飛機了。


    飛機啊飛機, 如果你的肚子裏裝著我家沙姐姐,請眨一眨眼好麽?


    這念頭可笑又可憐,裹挾著最深的思念……


    路鹿失魂落魄地想,大家都是老樣子,沙姐姐離開的鯰魚效應唯獨對她起了作用,她變得孩子氣,變得愛做夢,變得天馬行空。


    野生的、崇尚自由的小鹿可以無憂無慮生活在那片蓊鬱的森林王國;然而動情的、心有所係的小鹿卻隻想寸步不離守在愛人身邊。無論是草房茅廬還是摩天大廈,愛人在哪,哪裏就是她的皈依之所。


    誒,路鹿都要被自個


    兒一腔深情感動了……


    。……


    好在兢兢業業數了這麽多的飛機,終於把她家沙姐姐數迴來了!


    令人扼腕嘆息的是,沙九言迴來當天並沒有上演小情人見麵熱淚盈眶抱著轉圈圈的場麵。


    一來,她倆關係還沒到那個份上;二來,路鹿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沙姐姐又是老腰堪折不能折,她們誰也抱不動誰,實慘!


    當然,最最最關鍵的是她們都在辦公室呢!


    大庭廣眾之下,路鹿隻能縮在小角落裏,看一眼女人日漸清瘦的側臉,又看一眼,再看一眼,還看一眼……反反覆覆,仿佛能用目光將心上人描胖一些。


    這個女人……願意承認自己不太好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很不好吧……


    彼此唇角的弧度是成反比的,沙九言每勾起一度,路鹿就忍不住下垂一度。她不想看她強顏歡笑,可當下的她似乎還沒有辦法為她構築一片笑鬧由心的純淨天地。


    熟悉的無力感,轉瞬化作熟悉的振奮感。


    掃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座位和水泄不通的門口。


    平時不見這幫沒心沒肺的傢夥如此熱絡,這會子卻一擁而上把剛踏進辦公室門口的沙九言團團圍住。


    路鹿憤憤不平地踢了兩腳空地。離去方知可貴,人都是這德性。


    果不其然,大家爭先恐後的發言印證了路鹿的猜想。


    「沙經理,差點兒以為你今天不過來了呢!」


    沙九言一臉無辜地聳聳肩:「飛機晚點了。趕在午飯前過來,應該不用補請半天假。」


    「沙經理,我們可想死你了!!」


    「哦?」沙九言好聽的鼻音混雜著似笑非笑的調侃,「是想我還是想我點單呢?」


    「沙經理,人艱不拆啊。上禮拜你的工號統到江總那裏了,她每單必究,嚴刑拷打,我們都嚇得把單子攢到這周了。」


    靈動頑皮的笑意拂過微波輕漾的眼眸,沙九言偏過頭來想了一想,道:「這就是我的不對了,看來我先前把關不夠嚴格,要向江總看齊才是。」


    大家頓時哀嚎一片:「不要呀!!」


    彩虹屁暫告一段落,張璿有意無意瞟了陳學雲一眼,上前提醒沙九言:「你不在的時候,隔壁二部的王經理不。太。安。分。」


    「他怎麽了?又帶頭來嘲諷一部了?」


    沙九言也是拿王麟沒辦法,男人不管多大年紀都能做出幼稚得跟小鬼似的事來。


    「比那還糟,他明目張膽挖角來了。說今年二部業績遙遙領先於一部,勸大家另投名主。」張璿之所以當著辦公室其他人的麵直言不諱,就是因為她想掐滅某些人存的這番搖擺不定的心思。


    銷售本身的去留無足輕重,但他們背後的客戶資源卻是一筆無形也無可估量的財富。一部的銷售假使真被二部挖去了,此消彼長,後果不堪設想。


    張璿暗地裏敲打的人是誰,路鹿再清楚不過。


    然而看陳學雲一副老神在在的悠閑模樣,路鹿喟然。


    依這小子夜郎自大的性格和對沙九言一貫的成見,他就算真下定決心改投二部了也不會產生絲毫愧色,隻是可惜了璿姐用心良苦卻終成無用功。


    路鹿能看透的事,沙九言自不在話下。


    和煦如風的笑眼泛起一陣瞭然,沙九言定定地望向張璿,也望向所有人,眸光清可鑑人:「是這樣啊……璿,勞你多操心了。在今年第二季度之前,市場二部一直都不是市場一部的對手。然而王經理說得一點也沒錯,現在我們的處境倒轉過來了。對麵業績高奏凱歌,我們業績持續走低,這是為什麽呢?我想,和部門裏的每個人都脫不了幹係。」


    有集體榮譽感的人低下頭反思,左耳進右耳出的人低下頭髮呆。


    在這樣肅然的氛圍裏,沒有人敢同她對視。故而,沙九言收迴視線,此時的眸光清可鑑己:「當然,如果真的要責備誰,我隻能說我第一個難辭其咎。我今年拉的大單不多,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但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不可能像前十年那麽拚了,一部的未來也不該由我一個人去掙。我坐的位子比你們高,我賺的錢比你們多,我得到的榮譽比你們大。可那又如何?我和你們是一樣的,說走就走了,這年頭不是丟一份工作就要尋死覓活的時代了。我在這一天,不是我還有什麽沒有得到但很想得到的東西,而是我對你們還有責任。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假大空?我以前從來不和你們說這個,因為不在一個境界說再多也是枉然,但遲早有一個人會來坐我這個位置,權當我現在是說給他聽的吧。」


    她還是那個她,卻又不是那個她了。


    自路鹿加入市場一部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沙九言流露出藐視和睥睨的情緒。她是個好上司,但有時真是太慣著這幫手下了。這次借著江給他們收過骨頭的餘威,沙九言適當地加大氣場,想必對他們是一種有效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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