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真轉身要逃,跑出幾步卻忽然迴頭,向萬七和那怪物舉槍射擊,砰地一聲響,子彈卻飛上半空,覺真的手槍也不翼而飛——原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僧人倏然現身,一拳打掉覺真的手槍,又飛起一腳將覺真踢倒在地上,旋即將腳結結實實踏在覺真胸脯上。覺真吃驚地大叫:“啊,是你……”隨即哀聲求告,“師弟,求你繞過師兄,我是萬般無奈呀……日本人的大軍正分路殺過來,那平田已到縣城。他向我討要當年的定金,不然我性命難保。我隻能……”


    覺信大聲嗬斥道:“我遵照師命將寺中奇石贈於為國捐軀的英烈,此碑和墓中英靈深得百姓信仰佛家尊崇,自然有仙師護衛,我今天就是奉仙師調遣趕來抓你。念在舊情份上饒你性命,若再甘當日本人走狗,打這奇石異寶的主意,讓你不得好死!”說著用力踹覺真一腳,覺真連聲說著:“不敢,我在不敢了!”爬起身倉皇逃掉。覺信大喊:“你做的每一樁壞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好自為之。”看覺真時,已經跑得沒了蹤影。


    原來這覺信法師自從遵照師父遺願,向金月姑丈夫萬永義贈送墓碑,此後便四處雲遊,一麵不忘師父冥冥中提示,密切關注著無影碑,密切監視著可能對這一佛家遺寶再下黑手的覺真。名為商人的日本特務平田已在日軍大舉進攻魯西北之際,提前潛入縣城。他與覺真之間的勾當,覺信都敏感地有所覺察。今天覺真來萬家林,心有靈犀的覺信腦海中立即泛動漣漪,隨即跟蹤而來,恰好救了萬七和扮作怪物的桃花。


    覺信當即向萬七和已卸下怪物裝束的桃花深施一禮:“兩位施主,貧僧有禮了。你們為保護無影碑殫精竭慮,我代表佛家和先師表示敬意和感謝。眼下日本人將長驅直入,魯西北必為日寇踐踏。無影碑既為萬民景仰,也必為賊寇仇視,我當鼎力協助施主護衛此碑,也必有仁人義士暗中相助。”說罷便又雙手合十向萬七桃花施禮,然後大踏步離去。


    萬七一把抱住桃花,激動地親吻她:“好……好媳婦,虧你趕……趕了來,把那覺真嚇……嚇毛了。”隻是看著桃花笨重的身子,心疼地說:“你要歇息,天大的事也……也不用你管。”我真擔……擔心你,擔心咱們的兒子……”桃花偎在丈夫懷裏幸福地比劃著喃喃說著什麽,萬七知道,她在為嚇退覺真而高興,為覺信的話所激動,她說佛家會保佑咱們,說不定咱們真的能生個兒子……


    翌日清早,萬七把羊群趕到鬆林邊草坡上,準備收拾東西迴村。遠遠看見東邊路溝塵土飛揚,十幾匹戰馬從東北方向飛奔而來,馬上一身黃色軍裝的士兵個個肩背長槍腰挎戰刀,兇神惡煞般吆唿著向南奔跑,隨後開來長長的隊伍,瓢蕩的旗子貼塊圓圓的紅膏藥。


    鬼子真的來了?萬七吃驚,慌忙趕著羊群踅迴來,圈在崖下隱蔽處,便走進茅屋,不容桃花分說,攙起她的胳膊就走。桃花莫名其妙地被丈夫挾持著,繞到沙崗西麵的荊棘層後方才停下。萬七喘著粗氣說:“大路上,來了鬼……鬼子!”桃花頓時變了臉色,撥開草層朝路溝方向張看,果然看見一隊步兵開過。桃花認得是鬼子,她最恨的是鬼子,最怕的也是鬼子,他們是沒有人性的魔鬼,他們殺害了丈夫,殺害了親人……桃花張開雙臂撲到萬七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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