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諭皺起眉頭,故意冷下臉說道:“現在不是你逞強的時候, 傷口一旦感染你就會有危險。實話實說, 我不想在轉移的時候,還得再背上一個昏迷不醒的傷員。”


    這番話雖然聽上去有些無情,但的確很管用。女生聽完他的話,臉上果然出現了猶豫的神色。她張了張嘴,又低下了頭,眼眶有些發紅。


    “其他人抓緊時間, 跟我走!”宋諭不再耽誤時間,拎起身邊的登山包,邊說邊朝陳莉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順勢扶著女生靠著玻璃坐下。


    其他準備出發去二樓的同伴接二連三的從女生麵前走過, 女生低著頭, 雙手輕輕蓋在膝蓋的傷口上,沒有看任何人。現在的她對於團隊來說隻是拖累,刺青男剛才的話也許並不是針對她,但卻讓她實在無法抬起頭麵對這些隊友。


    突然,一雙印著墨綠色的字母的白色運動球鞋在她的麵前停了下來。


    女生等了一會,可球鞋的主人似乎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她緩慢抬起頭,看向站在她麵前的人。白色襯衫布滿了大片噴射狀的血液,像是盛開在雪地上的紅梅。男生的垂著眸子,眉眼很幹淨,柔和的燈光落在他的發梢上,仿佛將他的輪廓都鍍上了一層細微的金閃。


    男生撐著玻璃蹲下身,伸手將手心裏的紗布遞給她,聲音平緩:“血幹了以後,紗布會很難取下來,盡早換吧。”


    女生仰著脖頸看著他,棕色的眼眸裏有片刻的愣神。幾秒後,她的視線移動到易北手裏的無菌紗布上,小心翼翼地接過,臉頰上不受控製地浮現起兩片霞紅:“謝…謝謝你。”


    慌亂中低下頭的女生並沒有注意到,在她接過紗布的時候,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了易北的手心。一股陌生的電流順著被女生碰過的地方快速鑽入皮膚,易北略微皺起眉心,下意識看向女生頭頂。


    電光火石之間,他看見女生的頭頂一閃而過兩個紅色的數字:“31?”


    易北很確定,剛才發生的一切絕非幻覺。因為當他再一次看過去的時候,女生的頭頂竟然緩慢浮現出一張肅穆的人臉,帶著黑色頭紗的修女雙目低垂,臉部線條威嚴莊重,眼下點綴著一顆黑色水滴狀寶石,哥特式的聖母光環在她背後緩緩展開。


    修女隻在女生的頭頂出現了一秒鍾,緊接著便化作無數散開的餘燼,輕輕落在女生的肩膀上。


    “那是什麽?”易北抬起頭,皺眉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剛才的修女像。


    就在這時,宋諭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宋諭站在門口,手裏提著手臂粗的棒球棍:“看什麽呢?我們該出發了。”


    易北隻好收迴目光,“嗯”了一聲。從背包裏拿出一瓶碘伏放在女生身邊,他轉身朝門邊走去。


    “那個……”身後的女生撐起上半身,聲若蚊蠅地叫住了他:“我叫倪晶,能問問…你的名字嗎?見麵這麽長時間,我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唿你。”


    “易北,id白鷹。”


    聽到他的迴答,倪晶卻一下愣在了原地。她把這個名字在唇齒間輾轉了一遍,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微不可聞地喃喃道:“……原來你就是白鷹。”


    原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在遊戲裏救了她幾次的白鷹。她曾今無數次幻想過“白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遊戲裏的情愫穿透屏幕,根植在了她的心底生根發芽,生長出遮天蔽日的繁茂枝葉。


    可惜她的聲音太小,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麽。


    機房的隔離門打開又關閉,白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玻璃門的另一邊。倪晶抬著頭,久久看著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她把無菌紗布小心地按在心口,紗布上仿佛還殘留著玫瑰的香氣,很淡,卻讓她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


    *


    冷循環室在二樓,上樓的樓梯很狹窄,一次基本隻能允許一個人通過。宋諭先上去探了一遍路,確認前麵沒有危險之後,才有折返迴來,招唿留在原地的眾人上去。


    幾個女生最先走上了樓梯,緊接著阿爾塔走到易北身邊,彎腰將他橫抱起來:“抓穩我。”


    易北已經很習慣於被他抱著走了,身體驟然騰空,他下意識伸出手臂環抱住阿爾塔的肩膀,冷靜地“嗯”了一聲。


    宋諭側身給兩人讓出一條道,眼尾輕輕抽搐,嘴裏嘀嘀咕咕道:“上個樓都要抱,之前也沒見你虛成這樣。”


    易北懶洋洋地挑起一側的眉梢,全當沒聽見他的話。


    阿爾塔抱著懷裏的愛人,嘴角似乎很輕的翹了一下,他扶著易北的後背,有些粗糲的手掌不輕不重隔著衣服摩挲。


    樓梯的盡頭是一扇上鎖的鐵門,king利用異能打開鐵鎖,眾人這才走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房間。


    二樓沒有窗戶,所有整個房間裏沒有一絲光亮,黑暗中好像隱藏著許多可怕的東西,讓人不由自主繃緊了神經。


    宋諭在牆壁上摸索了好一陣,才把頭頂的白熾燈“啪”的一聲打開。


    昏暗的燈光驅散了些許黑暗,也照亮了幾個連通的蓄水池。蓄水池上方焊死著鐵網,幾根雞蛋大小的黑色塑料軟管從蓄水池內接了出來。


    易北拍了拍阿爾塔的手臂,示意他將自己的放下來。阿爾塔那雙碧綠色的眼眸微微彎起,偷腥似的在他的耳尖上親了親,隨即才把人溫柔地放了下來。


    宋諭大步走到其中的一根管道旁邊,將管道抽了出來,一陣腐爛的惡臭立刻蔓延在空氣裏,一般人根本忍受不了。


    幾個女生都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這味道也太刺鼻了!”宋諭強忍住惡心,用手抓住塑料軟管,尋找被堵塞住的位置。隨著越來越靠近軟管的底部,他的手指突然按到了一處硬物的凸起。


    不過隔著橡膠皮,他很難確定這個硬物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是感覺這東西表麵很滑,稍微一推就會被擠壓到其他地方。


    單手按住硬塊的另一邊,宋諭用胳膊擦了一把頭頂的熱汗:“找到了!”


    眾人強忍住惡臭紛紛圍了過來,看著軟管裏的東西一點一點向外被推動,眾人的好奇心在這一刻都達到了頂峰。宋諭把手裏的軟管抬高,軟管裏開始流出一些綠色粘稠狀的液體,隨後又排出來了很多淤泥。


    這些液體的味道很惡心,簡直可以用熏眼睛來形容,宋諭沒手給自己堵鼻子,隻能硬受著。隨著空氣的臭味越來越濃,宋諭不由在心底泛起嘀咕,堵塞的軟管的東西,該不會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吧?


    他以前在邊境執行任務的時候,當地的黑手|黨|派常會把屍體扔到一條窄溝裏處理,經年累月溝裏的白骨累積成山。等到他們的連隊駐紮在這條溝附近的時候,經常能聞見那條臭水溝裏散發出這種被腐蝕般的惡臭。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真就太惡心了。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的屍體,隻要被水泡過,表麵的皮膚就會潰爛,變成一灘粘稠且常伴有蠕蟲的“皮凍”,裏麵的肌肉也會和骨頭剝離,用手一碾就會散開形成肉須。


    像是想起了什麽惡心的情景,宋諭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不過他手上的動作去卻沒有放慢,不停擠壓著軟管裏的硬塊。越是擠到軟管的出口,這團硬塊移動起來就越費勁,宋諭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水。


    陳莉給他打著手機電筒,眼見軟管的出口被撐開一個黑黢黢的圓洞,她不由喊道:“快出來了!”


    宋諭深唿吸了一口氣,索性一隻手卡死在硬塊的後半部分,另一隻手伸進軟管撐開的口裏掏挖。


    指尖碰到一片滑膩的觸感,他皺了皺眉頭,正要說話,伸進軟管的手指卻突然穿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宋諭吃痛,頓時一把將手縮了迴來,原本被撐大的軟管已經癟了下去,眾人隻看見什麽東西在半空中一甩而過,緊接著就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張盼睇的視線落在那團掉落在地上、灰綠色的東西上,隨即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食人鯧!這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在學校裏?!”


    宋諭被咬傷的右手鮮血淋漓,血液順著手掌不斷滴落在地上。這個部隊裏出來的鐵血漢子,此刻竟然跪在地上,表情猙獰而痛苦。


    他臉上和額頭上的血管暴起,本來隱藏在皮膚下的青黑色血管迅速爬滿他的脖頸,在燈光下顯得非常駭人。


    宋諭張開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張開嘴卻隻有大量黑色的血液從他的嘴裏冒出來。


    “他被感染了!”人堆裏有人驚魂未定地喊道,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著痛苦的宋諭,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片刻之後,宋諭的身體在眾人的目光中發生了可怕的變化。他的四肢抽搐著翻折到背後,渾身每一個毛孔中都在沁出黑血,眼眶裏的瞳孔上下亂翻。


    緊接著,宋諭的身體猛烈地抽了一下,就像是一條在岸上擱淺的魚。隨即他猛地抬起頭,張開含滿鮮血的嘴,手腳並用,朝著旁邊的同伴嘶吼著撲了過去。


    躲閃不及的同伴被他撕咬著撲倒,冒著熱氣的鮮血不斷從滴落在地上,慘叫聲、求救聲充斥了整個狹小而昏暗的空間……


    作者有話說:


    《幸存者守則》第七條:不要靠近水源~


    倪晶不知道易北叫白鷹,是因為她在隊伍裏是邊緣人,宋諭每次喊白鷹的聲音都不大,其他人喊北哥都直接喊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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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信息中心超算機房人員守則(3)


    脖頸上鑽心的疼, 被撕咬拉扯血肉的劇烈疼痛占據了每一根神經,身體上處處都有疼痛的感覺。


    閉上的眼睛緩慢睜開,易北下意識抬起手臂, 按住側頸上猙獰的傷口。原本濕濡猙獰的傷口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隻有一片冰涼平滑的皮膚。


    易北怔愣了片刻, 隨即有些茫然地抬起眼。發狂的喪屍還有驚恐掙紮的同伴全部消失不見,宋諭手裏正抓著那根黑色的軟管,費力地朝外擠壓。他額頭上青筋暴起,表情有些猙獰, 細汗沁濕了他的額頭。


    手臂上隱約傳來灼燒的疼痛, 易北略微蹙起眉心, 低頭查看。他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現了許多青色的光斑,顏色已經接近透明,不斷順著手背上的血管湧入指尖,三角梅花形狀的印記浮現在他的手背上。


    ……隻是夢嗎?


    易北左右環顧四周, 記憶中那些被宋諭撲倒在地撕咬的同伴好端端站在他的身邊, 他們全部注意力都在宋諭手裏的黑色軟管,沒有人知道一場可怕的危險正在悄然無聲地逼近。


    阿爾塔站在易北的身邊,那雙碧綠色的眼瞳中仿佛閃過了一分稍縱即逝的深意,不過當易北再看過去的時候,卻仿佛又什麽都沒有。


    易北緩慢眯起雙眼,有意無意朝宋諭的方向挪動。剛才的記憶非常清楚, 如果按照夢境的發展,接下來的劇情就應該是


    “快出來了!”陳莉興奮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易北動作一頓, 瞳孔猛地縮緊。


    頭頂的白熾燈很昏暗, 陳莉正給宋諭打著手機電筒。在易北的記憶中, 宋諭被食人魚咬傷感染後,陳莉就是第一個受害者,她被變成喪屍的宋諭咬在頸部的大動脈上,噴出的血就像是小型噴泉一樣。


    宋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深唿吸了一口氣。眼見堵塞住軟管的硬物即將出來,他索性一隻手卡死在硬塊的後半部分,另一隻手準備伸進軟管撐開的口裏掏挖。


    他的手指離軟管開口越來越近,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觸到軟管的一瞬間,凜冽的勁風擦過麵門,隻聽“啪!”一聲,棒球棍重重砸在他手中的軟管上,軟管脫力飛出,與此同時卡在軟管出口的硬物也隨即甩出軟管,重重摔砸在了地上。


    變故發生的太突然,張盼睇的視線追隨著軟管。當她看清楚從軟管裏飛出的那團東西時,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食人鯧!這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在學校裏?!”


    眾人愣了片刻,先是看了看手握棒球棍、麵不改色的瘸子。隨即很有默契地後退了一步,視線又落在地上的那灘爛肉。


    食人鯧就是常說的“食人魚”,體呈灰綠色,咬住獵物後會死咬著不放,以身體的扭動將肉撕裂下來。不過掉在地上的這條食人魚並不完整,或者說這條食人魚其實隻有半條,下半部分的血肉已經全部腐爛,隻剩下發黑的魚骨架。


    但是即使這樣,這條食人魚卻並沒有死。它的布滿三角形尖齒的嘴不斷張合,發出“哢噠哢噠”的咬合聲,這樣恐怖的場景,讓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一種生物喪屍!


    宋諭額頭上的熱汗瞬間變得冰涼,他擦著額頭冷汗,沒想到軟管裏竟然還有這樣的東西。如果剛才他貿然把手伸進軟管,恐怕現在已經被這條喪屍魚給咬了。


    易北提著手裏的棒球棍,緩步走食人魚邊上,對準食人魚的頭部一棍子砸下。綠色的汁液四濺飛起,食人魚整個頭部都被砸爛,濃稠的灰綠色粘液順著敲開的頭部流出來。眾人這才看清楚,食人魚的內部早就沒有了血肉,魚皮和魚鱗下除了發黑的骨架,就隻剩下一灘灘腥臭的綠色膿水。


    宋諭的目光跟隨著他的動作,半晌才神情複雜的開口:“你怎麽知道裏麵有這種怪物?”軟管密不透光,就連拿著手機電筒的陳莉都沒有發現軟管裏還有這種危險的生物。


    易北手裏握著棒球棍,手背上的梅花印記泛著星星點點光縷。雖然他手背上的印記已經瀕近消失,但還是有不少人注意到這個古怪的印記。


    “也許是異能。”易北收迴棒球棍,將上麵的汁液蹭在蓄水池上,實話實說:“我剛才夢見了一些畫麵,似夢又非夢,但是非常真實。所以醒來以後,我就按照夢中所見,改變了夢裏的軌跡。”


    聽見他說得話,周圍的幸存者的臉色都變得奇怪起來。


    如果這個瘸子從一開始就宣傳自己覺醒了預知未來的異能,恐怕連鬼都不會相信。但是他剛才突然出手,又準確地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這樣一來,眾人也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


    陳莉深唿吸了一口氣,心中激動:“你覺醒的異能是預測未來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大了!”


    “我還不能確定。”易北搖了搖頭,並沒有把話說死:“之前的幾場變故我都沒有任何感覺,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宋諭插話進來,說:“你在此之前,有沒有看見過什麽特別的畫麵?”他抬起手,指了指另一邊的king:“比如king異能覺醒後就看見過死去的程浩,如果你真的是異能覺醒,應該也看見過什麽。”


    易北沉默了一會,腦海裏飛快閃過幾個片段,他突然想起了在倪晶頭頂上看見的修女。


    “……修女。”易北沉吟片刻,手指摩挲著棒球棍。他的腦海裏似乎捕捉到了什麽關鍵信息,但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剛才在機房裏,我看見過一個修女。”


    修女是天主教、東正教、基督教聖公會以及信義宗的女性神職人員,從事祈禱和協助神父進行傳教,從這一點上來推測,瘸子覺醒的異能很可能就是預測未來。


    宋諭已經對易北的說法深信無疑,他在進入機房後就把整個機房檢查了一遍,機房裏絕對不可能有修女的存在。於是,宋諭長舒了一口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上前一把攬住易北的肩膀:“太好了,看來你真的覺醒了異能!”


    其他人的臉色也紛紛浮現出喜色,隊伍裏有人覺醒了能預測未來的異能,這對於整個團隊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與此同時,大部分人對瘸子的態度也都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畢竟以前的瘸子雖然算不上拖累,但在團隊裏絕對算不上是主要成員。如今他覺醒了異能,在團隊裏一下成了最核心的存在,所有人都在盤算該如何和他拉一拉關係。


    ……


    被疏通的軟管再一次流出透明的水流,宋諭把軟管插了迴去,又仔細檢查了其他軟管,確定沒問題後才招唿眾人迴去。


    等到眾人一個不少的迴到機房,留在機房的人才鬆了一口氣。危機解除,空調製冷的嗡嗡聲再一次在機房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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