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抬起腳,用擦得鋥亮的皮鞋踢了男生一腳:“別耽誤時間,我的隊伍裏不需要廢物。”


    *


    也許是被king嘴裏的“廢物”刺激到了,被選中的男生雖然腿抖得像是篩子,但他還是拚命鼓起勇氣,一手拿著手機電筒,一手攥著棒球棒在最前麵探路。


    樓道裏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漆黑,隻有男生手裏的手機電筒能照亮一片不大的範圍。


    所有人的神經抖繃得很緊,除了鐵門外喪屍得撞擊聲,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誰也不知道在下一個陰暗的轉角裏,會不會就會衝出可怕的喪屍。


    穿著運動服女生沉默了一會,還是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她跟到男生的身後,壓低聲音說道:“你別怕。這裏的味道很幹淨,應該沒有感染者。”


    男生停下腳步,很感激地朝她看了一眼,雪中送炭往往比錦上添花更讓人刻骨銘心。


    運動服女生聳了聳肩膀,示意他先上去再說。


    越往上越不好走,黑暗裏唯一的光亮就眾人手裏的手機電筒。不過,這星星點點的燈光在龐大的黑暗麵前,無異於杯水車薪,電筒的燈光照下去,就連腳下的樓梯都仿佛蒙了一層灰。


    前方又是一個黑暗的拐角,男生的額頭上溢出點點的細汗。他總覺得在前麵的黑暗裏,似乎藏著什麽嗜血的怪物,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撕咬他的喉嚨。


    手裏的電筒微微抬高,男生握緊手裏的棒球棒,咬緊下牙,猛地朝前方邁出了一步。


    身前的黑暗被照亮,男生倏地僵硬在原地。他的嘴唇顫抖著,兩隻眼睛直勾勾的向前看,距離他鼻梁不到十厘米的地方竟然出現了一張呆滯的人臉,渾濁的眼角中流淌出血淚,嘴角的笑容也帶著興奮而殘忍的笑容。


    “喪屍…有喪屍!”男生渾身都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快!快退迴去啊這裏也有喪屍!快退迴去啊!”


    男生的雙手哆嗦著,冷汗幾乎頃刻間就浸濕了後背。來不及仔細思考,他猛地咬緊牙關,把手裏的棒球棍往前一砸。


    跟在他背後的運動服女生聽見聲音,毫不猶豫地抽出手裏的擀麵杖,從旁邊大跨步衝了上來。


    不過當她看見男生口中的“喪屍”時,她卻徹底怔在了原地,半晌才神色複雜地收迴了擀麵杖。


    男生已經在恐懼下完全喪失了理智,隻知道機械化的掄起手臂,邊哭邊砸向麵前的“喪屍”。


    “別砸了!”運動服又好氣又好笑,她攔下男生的手臂:“你先好好看一看,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男生有些茫然地抬起頭,這時跟在後方的眾人也終於趕到,十幾雙眼睛整齊劃一地看向棒球棍下的“喪屍”。


    “……”“……”


    紙板做的身體早已經在棍棒攻擊下折成了幾段,受擊最慘烈的是紙板的頂部,當紅大明星“王宇傑”的一張俊臉被砸得稀巴爛,甚至連鼻子上都被硬生生砸出了個窟窿。


    “這就隻是一個立牌而已。”運動服女生拍了拍男生的肩膀,無奈地說道。


    “嗬…你還真夠膽小的。”king抱著手臂,靠在牆壁上,勾唇發出了一聲嘲弄的嗤笑:“我不是早就說過,倉庫和樓梯都是廢棄的。所以你多想一想就知道了,這裏麵怎麽可能有人?”


    男生看著地上斷成幾節的立牌,喃喃說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見他還流著血淚。”


    易北撐著鐵製扶手,一瘸一拐地走上去,俯身撿起反轉過去的立牌頭部。人形立牌的眼角裏果然有兩條明顯的棕褐色水痕,不過並不是男生所說的血淚,而是樓梯上的鏽水恰好滴在了立牌的眼部。


    這一下男生徹底沒話說了,他尷尬地低著腦袋,嘴唇抿得很緊,仿佛那些犯了錯的鵪鶉。


    king慢悠悠地站直身體,那把鋒利的水果刀懸在他肩膀的上方,卻乖順地像是一隻寵物小精靈。


    “行了,我來開路,你們跟緊。”


    作者有話說:


    考六級,早點發!過過過!


    第195章 [[末日生機](8)


    正如king所說, 通道裏除了一些堆浸水紙箱,就隻剩下一些廢棄的廣告立牌。


    繞過狹窄陰暗的通道,眾人很快來到了食堂的第三層。麵前又是一道封閉的鐵門, 不過這種鐵門在king這樣的覺醒者麵前並算不上什麽, 更讓人在意的其實是鐵門的背後。


    不過king非常有自信, 在他看來,三樓的倉庫已經廢棄了很多年,絕對不會有人在這裏變異。


    可即便理論上確實應當如此,但當king走上前準備打開鐵門的時候, 眾人還是心照不宣地往後退了一步, 隻有林悠佑緊緊抱著king的手臂。


    “哢噠”鎖芯轉動的聲音在黑暗中尤其明顯, 所有人都下意識握緊手裏的武器。


    一聲脆響,鎖芯歸位,門緩緩向內打開。與此同時,一股塵封的黴臭味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如果換在平時, 肯定會有人抱怨這裏的空氣汙濁, 但現在這股黴味卻給了眾人無以倫比的安全感。


    king從褲兜裏翻出一張手帕,按在鼻子上,率先走進了倉庫。


    倉庫廢棄了很久,幾扇窗戶都積滿了塵土,光線透不進來,即使是白天整個倉庫裏也灰撲撲的。king試著按了幾下電燈的開關, 果然不出所料,這裏的電路年久失修,燈泡也早就壞了。


    king踢開腳邊的紙箱, 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裏什麽時候堆放了這麽多的紙盒?


    林悠佑左右看了一圈, 鬆了一口氣,轉身朝鐵門外招唿:“都進來吧,這裏麵很安全。”


    看見兩個人都沒出事,門外的眾人才放下手裏的武器,走進光線昏暗的倉庫。倉庫範圍很大,除了一排排的置物架,地上還有很多廢棄的紙盒。和樓梯上的紙箱一樣,這些紙箱基本都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


    之前被king選中的男生最後一個走進倉庫,順便關上了倉庫的大門。


    他和走在倒數第二個的易北之間還隔了幾步的距離,相比起找到新的棲身處的喜悅,剛才丟臉的經曆讓他現在不願意主動跟任何人說話。


    不過……當他看著前麵這個跛腳的瘸子,心情倒是意外的輕鬆了不少。


    “還好,我不是隊伍裏最沒用的人。”男生戴著個黑框眼鏡,不斷在內心裏催眠自己,試圖拚湊起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即使真的要拋棄一個人,最先被放棄的也應該是這個瘸子。”


    可惜那個跛腳的瘸子並聽不見他心裏所想,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給別人當了一迴心靈導師。易北停下腳步,抬腿將幾個廢棄的紙盒翻過來,紙盒上的“華西生物”的logo讓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華西生物”是一家從事藥品研究的外資公司,早在疫情期間,該公司就連續爆出藥劑造假的新聞。不過這家公司背景很深,即使被勒令停產了數十次,卻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簡單通報處罰後就再次恢複了生產。


    “華西生物的紙盒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易北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又起身走到下一個紙箱前,將紙箱翻至正麵,紙箱上果然又出現了熟悉的三葉草logo:“這些全部都是華西生物的產品,到底為什麽需要這麽多的醫療藥劑?”


    這些紙箱的來曆蹊蹺,卻又隨意地被丟在這裏,仿佛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這讓易北不得不多想。畢


    竟在末日裏往往是細節決定了成敗,哪怕一點不起眼的線索,都有可能在後期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黑框眼鏡不遠不近地跟在眾人最後,比起地上破破爛爛的紙箱,他的目光完全被角落裏的一箱運動器材吸引。這些器材被堆在鐵架的裏側,在昏暗的光線下很難注意到,要不是他彎腰係鞋帶的時候恰好看見滾落在地上的棒球棍,他也絕對不會注意到這些武器。


    “機會就在眼前,隻要我先一步找到這些武器,就一定能挽迴在大家麵前的形象!”想到這裏,黑框眼鏡不由抬頭看向前麵運動服女生的背影,女生穿著緊身的運動短袖,線條透著健康與活力。


    他抿了抿發幹的嘴唇,如果我真的做到了,那她會不會也對我……


    黑框眼鏡下意識挺直了背,心髒跳的越來越快。他朝那個瘸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瘸子還在檢查廢棄的紙箱,好像能從這些空紙箱裏翻出寶貝一樣。


    不過這樣也好,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的體育器材,找到這些武器的功勞就隻算在他一個人的頭上,沒有人能分走這一杯羹。


    黑框眼鏡小心翼翼地壓低腳步,兩隻眼睛警惕地盯著不遠處的瘸子。瘸子似乎從紙箱裏找到了什麽,修長的手指裏握著一柄藍色的試管。黑框眼鏡靈活的一個側身,躲進了置物架的後方。


    他從置物架後探出半個頭,瘸子還在觀察手裏的試管,緊蹙著兩條眉毛。黑框眼鏡忍不住往瘸子的方向多看了兩眼,不得不說這個瘸子長得確實賞心悅目,如果換個性別,至少也是個校花級別。


    “算了,還是正事要緊。”黑框眼鏡縮迴了置物架後,躡手躡腳地朝那堆放在角落裏的體育器材走去。


    大部分的器材都被一塊黑毯子遮住,黑框眼鏡蹲下身掀開毯子的一角。果然不出所料,被毯子蓋住的全部都是棒球棍,粗略數下來至少有十餘根,而且他還意外發現架子旁邊堆放著不少臂力器和彈力棒。


    黑框眼鏡深唿吸了一口空氣,心髒咚咚直跳:“這迴可賺大了!”


    來不及多想,他抓握兩邊的鐵架,踩著黑毯子往臂力器的箱子走去。突然,他腳下堅硬的觸感變得柔軟,好像踩在了什麽軟物上。


    “體操海綿墊?”他稍微愣了一下,腦海裏冒出了一個猜測,隨即低頭看去。不過正是這一眼,卻讓他幾乎肝膽俱裂,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與此同時,粗重的唿吸仿佛一枚原子彈炸響在他的耳邊。


    喪屍!


    裹在黑色墊子裏的喪屍眼球向外鼓凸,嘴巴裏一片鮮血淋漓,原本應該待在嘴巴裏的舌頭卻不翼而飛。喪屍並沒有給他多餘的反應時間,兩隻手死死抓住他的腳踝,翻起的指甲深深嵌入血肉,留下猙獰的血痕。


    黑框眼鏡大叫了一聲,恐懼幾乎要將他淹沒,他掙紮著想要把腿拔出來,可隻邁了一步就摔倒在地。被鐵架壓住的喪屍張開腥紅的大嘴,對著他的小腿猛地咬了下去。


    血肉剝離身體的撕扯聲仿佛在他耳邊被放大,黑框眼鏡男的瞳孔縮成了一點,喉嚨裏發出痛苦的低吼。他強忍著劇痛,調動渾身所有的力氣朝後一踹,僥幸從喪屍的手下掙脫了出來。


    但是很不幸的是,被壓在鐵架下的喪屍顯然也不願意放棄到嘴的食物,開始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扭動身體。變成喪屍後人類的力量會被強化之數倍,一番掙紮竟然真的讓它掙脫了腰上的繩索,扭曲著四肢從地上爬了起來。


    黑框眼鏡小腿受傷,此刻根本站不起來。他已經完全被一種不可言狀的恐懼所包裹,撐著手肘絕望往後縮退,眼睛裏布滿了細密的血絲:“不…別過來,你別過來……”


    喪屍轉動脖頸,發出兩聲清脆的骨頭錯位的聲音。它那兩隻腥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麵前的人類,嘴裏滴滴答答淌出粘稠的鮮血。


    眼見喪屍就要再一次撲上來,黑框眼鏡的情緒徹底崩潰。他的喉嚨裏爆發出驚懼的叫喊,不顧一切地想要抓起身旁對任何東西抵擋,哪怕他手邊隻有一些手搖小國旗。


    紅色的旗幟砸在喪屍身上,散在半空中,如同漫天飄落的雪花濺上了腥紅的鮮血,旗幟上的黃星忽明忽暗,恍若風暴來臨之時燈塔中的僅存明燈。


    喪屍像是瘋狗撲上來,紅旗擋住了他充斥著血絲的眼睛,卻絲毫無法阻止它的動作。


    黑框眼鏡拖著一條殘腿,已經退無可退,隻能絕望地看著那張殘破不全的血臉慢慢逼近,喪屍口裏腐爛的味道幾乎要把他熏暈過去。


    誰能來救救我?黑框眼鏡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不抱任何希望在心裏想著。


    “嘭!”


    伴隨著一聲悶響,灰白色的粘液從黑框眼鏡的眼前迸濺。他來不及躲閃,就被這股腥臭的液體撲了一臉。血液混雜著腦漿,順著他的睫毛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他顫抖地睜大雙眼,方才那張還猙獰恐怖的臉,此刻已經在他眼前癟了下去。一把泛著寒光的鐵錘嵌在凹陷下去的頭骨中,喪屍的頭骨裂開了一個大洞,能清晰的看見裏麵淡粉色的腦組織,不過這些腦組織此刻布滿了黑色的絮狀物,看上去髒亂惡心。


    黑框眼鏡的腦海裏下意識蹦出了一個有點恐怖的念頭我的腦子也會變成這樣嗎?


    易北幹脆利落地把錘子從喪屍腦子裏拔出來,錘子上沾了不少腥臭的液體。被砸扁了腦子的喪屍渾身劇烈抽搐了幾下,隨即四肢忽然詭異扭動,頂著被砸扁的頭顱向前方衝了出去。


    黑框眼鏡被喪屍當胸口踩了過去,頓時嗓子眼裏一甜,嘴角裏斷斷續續往外吐黑血。


    與此同時,被喪屍撞碎的玻璃劈裏啪啦掉在地上,陽光透過碎裂的玻璃窗透進來,勉強驅散了一些倉庫裏的陰暗。


    光影與黑暗交錯之間,黑框眼鏡看見那個瘸子在自己麵前蹲了下來,表情依舊很淡然,仿佛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讓這個人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你被咬了。”那瘸子說。


    “沒有…”黑框眼鏡下意識反駁,不過當他抓著鐵架坐起身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辯駁有多可笑他的小腿上有個深可見骨的血窟窿,工裝褲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裏麵血肉淋漓。


    “他剛才咬住了我的肉,直接就把我那塊肉撕下來了。”黑框眼鏡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唿吸也變得急促:“你聽我說,病毒根本沒有進我的身體,你千萬不能殺我!”


    這時眾人也圍了過來,當看見黑框眼鏡腿上的傷口時,所有人的表情都嚴肅了起來。


    “喪屍呢?”宋諭壓低聲音問道。


    易北握著錘子,指了指碎裂的玻璃窗:“撞碎玻璃,自己掉下去了。”


    宋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玻璃窗戶上果然多了一個窟窿。


    黑框眼鏡掙紮著爬起來,他看向宋諭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語速越來越快:“我沒有變異,你們看我不還是人類嗎?……你們不能殺我,我是人類,不是喪屍!”


    宋諭低頭看向他,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他怎麽辦?”


    這個部隊裏出來的漢子一時也沒了主意,一方麵黑框眼鏡確實被喪屍咬了,雖然他堅稱病毒沒有進入他的身體,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變異是遲早的事。而在另一方麵,黑框眼鏡現在還沒有變異,殺死一頭喪屍和殺死一個尚未變異的活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穿著運動服的女生抿了抿唇角,下意識地轉頭,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king身上。


    king倚靠在鐵架上,掃了一眼地上而黑框眼鏡,不鹹不淡地說道:“先綁起來吧。半小時沒變異就放了,變異了就弄死。”


    空氣再一次陷入沉默,除了king以外,沒有任何人再說話。雖然king的辦法不是最好的選擇,但畢竟現在黑框眼鏡還有人類的意識,在這種情況下殺死他,和殺人有什麽區別?


    黑框眼鏡麵色慘白,手抖得就像是篩子,嘴巴裏鼻子裏堵滿了鼻涕。他的心裏也很清楚,這是現在最好的辦法,剩下的就隻能交給天意了。


    不過他的運氣一向不好,或者說他的運氣就從來沒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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